话说明姬为了救菖蒲,与弁格与贺田陇一深入王船,没想到底舱竟囚禁着众祭司,众祭司吵吵嚷嚷,却没见到菖蒲的人影,问了祭司,也说不知,寻了一圈,也毫无踪迹。不知不觉又回到了舱门前,蓦地贺田陇一指着旁边说道:「你们看,这是何物?」
门旁有团巨大的黑影,下舱四处都是黑布,因此三人都没注意;将灯一照,见是块大方箱,上面七零八落盖着黑布,方箱宽高似有两丈,後面晦暗朦胧,不知有多深,将黑布揭开,见到根根铁条,往里一照,里面赫然躺着一个人,仔细一看,竟然便是菖蒲!
三人吃了一惊,连唤了几声,却没反应。後面便听得祭司冷笑道:「看来早已归天奉神了。」
弁格仔细一看,道:「不对!还有气息!」将灯左右一照,见铁笼缠上了铁链,链上拴着锁头。
贺田陇一一愣,说道:「这……这不是鱼笼麽?」
明姬问道:「鱼笼?」
贺田陇一道:「殿下,这是捕鱼之物,这铁链和锁不知哪来的,也卑职没有钥匙。」
听祭司自方才便一直窃窃私语,明姬怒道:「你们这帮老贼……将钥匙交出来!」
便听炎守眩瞑冷冷说道:「殿下,这等渔民之物,如何来问罪臣?」炎守隐欺高声说道:「殿下,您要舍我大瀛海传统,这种旧物如何来问罪臣?」炎守卑乎说道:「殿下,您要弃祭司寺,为何还来问罪臣?」
明姬怒道:「哼!谁要你们开?千本先生,你来开!」
弁格自方才便一直看着那锁,愣了一下,道:「这……」
便听得那群祭司道:「竟不问老臣,而去问陆妖。」「想我炎守火术代代相传,殿下竟弃如敝屣。」「殿下早已被陆妖妖法迷惑,难怪舍近求远。」
七嘴八舌,明姬往那处走了几步,叫道:「你们来开啊!」
炎守眩瞑冷冷说道:「殿下,您要留学神州,怎还来问罪臣?」炎守隐欺说道:「神州妖法千变万化,怎还来问罪臣?」炎守卑乎说道:「既号称神之洲,想必另有高明,如何来问罪臣?」
明姬怒道:「放肆!全都给本公主必嘴!」
贺田陇一道:「殿下,他们连自己的锁都开不了,问他们也是白费力气。」
炎守隐欺道:「谁说我们炎守一族无开锁之法?」炎守邪念道:「我们炎守一族代代相传一种开锁秘法,只是我们法力不足。况且此法会将锁毁了,那支铁锁再也无用。」
明姬道:「本来便无人该锁在此处!说!」
炎守隐欺说道:「先拿火煅,再拿水淬……」
话未说完,便听弁格说道:「那是锻冶之法,不是断金之法。你们应该记错了。而且此地沼气浓厚,点火会将船炸了。」贺田陇一也道:「此处是舱,严禁星火!」
明姬脸sE一变,叫道:「好大的胆子!竟想将王船炸了。该当何罪?」
炎守眩瞑冷冷说道:「殿下,这的确是我炎守一族代代相传之法。」炎守邪念道:「臣等不知炎守秘法如何犯了禁令。」炎守隐欺道:「若此处不行,便搬到外面去。」
弁革看着那锁,说道:「就说那是冶铁之法,开不了锁。」
炎守眩瞑道:「我炎守一族自古以来都以此断金,神州的高人当然看不上。」
弁革专心推敲,未再理会。明姬见弁革站在鱼笼前凝思不语,想问又怕打扰。旁边众祭司窃窃私语,越说越大声。便听得炎守眩瞑道:「殿下看过神州的高招,当然看不上我大瀛海的低招。」炎守隐欺道:「就不知殿下看上的神州先生有何高招。」炎守邪念冷笑道:「神州先生一直没动静,想必是另有高招呢!」说到「高招」时,还特地拉高了声调。
话音甫落,便听「喀喇喇」一阵响,落下了一段铁链,众祭司脸sE大变,明姬和贺田陇一大喜,回头一看,便见弁格正将剩下的铁链解开,贺田陇一将灯左右一照,却没看到锁头。
明姬过去探头问道:「锁呢?怎麽不见了?」
弁格一手解着铁链,一手虚捧,心念一动,锁便出现在手上,道:「总之,呃……我拆下来了。」原来方才见那锁头拴得紧,若没那锁头,一切便能解开了。一想到「若没那锁头」,突然灵机一动,想起了「随意生灭之境」,於是心念一动,便将锁头收起。此时心念再起,锁头又出现在手上。
明姬和贺田陇一看呆了,众祭司在牢笼里虽见不到,却也听得分明,顿时譁然。炎守邪念冷冷说道:「真不愧是陆妖啊!」炎守隐欺冷笑道:「区区小把戏便将人骗得团团转!」炎守眩瞑说道:「难怪年轻人要当二妖子。」
明姬怒骂了几句,贺田陇一将菖蒲抱出,却救不醒,於是舍了原路,从直井往上。进了上舱,侍从兵卫见是公主,大吃一惊,听公主喊饿,连忙备膳,见宇都g0ng大人昏迷不醒,连忙救治;但现在祭司全押在下舱,哪里有大夫?问弁格,弁格也不会治,心想恐怕是沼气中毒,得赶紧送上神州医治。想先移进舱房安置,明姬担心出事,命人将床铺在旁边,叫贺田陇一盯着。
如此折腾一阵,宵夜也上来了。明姬本来怒气冲冲,闻到菜香,便全忘了,吃得津津有味,还奇怪为何特别好吃。吃了一阵,这才想起正事,问起王兄,都道早已就寝,问发病了为何没咳声?便道王上无病。明姬哪里会信?要亲自去看;便说不许打扰,又拦着不让进阁。明姬大怒,推开内侍,闯入照天阁,却见阁内只有内侍,连益贤也不见了。捉人来问,一个说去如厕,一个说睡别处,一个说「暂归天g0ng」,七嘴八舌,莫衷一是。
明姬吓坏了,b问之下,才说乘船出去了,问往何处,都说不知。从照天阁一路往下问,都无人知晓,只知道扔了几名祭司入海之後便熄灯了,然後照天阁便没声音了;都以为王上真的歇息了,甚至连方才发病也不知。
明姬此时谁也不信,b问了也没结果,反而越诌越远,如此直问到甲板上,见守门的迷迷糊糊才刚睡醒,怒得要问姓名,此时却见一盏提灯攀上了甲板,仔细一看,是两个人影,其中一个人叫道:「明姬!」听声音,正是王兄!
三人大喜,明姬叫道:「王兄!」贺田陇一叫道:「王上!」奔了上去。
天照曜冥与益贤也奔了过来,明姬扑身而上,哭道:「你去哪了?你去哪了?」
天照曜冥被扑得差点跌倒,抱着明姬,笑道:「为兄的去求医,没想到你却寻来了!」
明姬一愣,哭道:「原来你去求医,大家都骗本公主……大家都骗本公主……」
天照曜冥一愣,问道:「骗你什麽?」
明姬哭道:「都说……都说……」竟哭得说不成一句。
天照曜冥拍拍明姬的背,安慰道:「不哭不哭!为兄现在痊癒了!」
说着,一GU微光将明姬的脸庞照亮,回头一望,东方紫霞冉冉,将海面幽幽照亮,转眼由紫转赤,景物渐渐明朗:天照曜冥见明姬梳着两条辫子,但头发甚是凌乱,脸上手脚也脏了,身上的衣服竟然是一大片布,腰带也是别人的;明姬见王兄穿的是青sE绣边的长衫,是益贤的便服。两兄妹互看,都是一愣,明姬说道:「王兄,你怎麽穿这样?」天照曜冥笑道:「你这穿的是什麽?」
明姬一愣,群臣涌上,纷纷叫道:「王上!公主殿下!」
明姬转身拂袖叫道:「本公主不是公……嗯?」愣了一下。
贺田陇一暗暗偷笑,弁格「噗嗤」一声,天照曜冥猜出大概,哈哈大笑。
群臣围着行礼,都不敢笑,明姬脸sE大变,「呜哇」的一声,大哭道:「本公主又……误事了……」
晨曦染h了天,扫却了夜,海面金光闪闪,斜斜的映着船影。金波翻舞,一b0b0荡进了海湾,打上了岸;晓光敲醒了鸟,唱起了晨乐,唱进了海岬上的窗。
窗内公孙颢盘腿默坐,神游虚空。神识中,听得一人说道:「多谢先生相助。」
神识里,不见其人,不闻其声,只存一念意识。公孙颢微微一笑,道:「如此便不必担心了吧!太学祭酒。」
原来对方是天鹤鸣空。静夜宁海,行馆深锁,公孙颢、天鹤鸣空与琤雪三人在神识中密会,转眼已清晨破晓。
琤雪问道:「如此便好了麽?」
天鹤鸣空说道:「外洲事务,不宜涉入过深。」
公孙颢笑道:「请了大夫,又传音相邀,如此不是涉入过深?」
天鹤鸣空说道:「我们相助的是旁徨的瀛海少年。」
公孙颢和琤雪笑了。琤雪问道:「但为何会来邀我们?」
天鹤鸣空道:「神州有师奇教化,千年来无大乱,因此少有治乱之策。而依千年前天外天来客所言,似乎贵境常有战乱,与外洲相仿,於是便想到了两位。」
琤雪笑道:「原来如此!然後你又听说弁格的先生是他,於是便来请他了。」
天鹤鸣空道:「吾也只是猜测。公孙先生果然是饱学之士!」
公孙颢说道:「也只是刚好熟读诸史。」
琤雪说道:「那也太巧!他在我们天外天钻研天缺史,人称望夬先生。那人真会选啊!」
天鹤鸣空道:「原来如此。那真是有缘了!但想请问,天缺是否便是天上有缺的天劫?」
两人一怔,公孙颢道:「正是!吾听说天墉城有十二玉楼,能抵御天缺。不知是真是假,还想请教祭酒。」
天鹤鸣空道:「确实有十二玉楼,当初师奇预言将有天劫,因此耗时百年,集神州之最,终於落成,但至今天劫未现。是否有天劫,又是否能抵御,吾也不知。」
公孙颢点头道:「看来只能前往一观了。」心想:「不知能否求见师奇,顺便将琤雪的事问明白。」
琤雪问道:「能带我们去麽?」
天鹤鸣空苦笑道:「我鹤族不擅长匠造,吾就不班门弄斧了。天墉城集神州匠造菁英,至今仍是首善,又有当年史料与图册,先生应能有所斩获。」
此时听得斋房外走来一串脚步声,步履慌忙;公孙颢一怔,便听来人敲门说道:「公孙先生!」是桔梗的声音。
公孙颢淡然一笑,道:「这行馆竟能一夜若无其事。吾也该去说一声了!」
天鹤鸣空道:「那便有劳公孙先生了!弁格之事,还请两位转告。」
公孙颢道:「自然!」
旭日东升,洒了满天霞彩,金波璀璨,cHa0水也随波DaNYAn。
行馆群臣到口岸迎接公主,接着瀛海国送书鸣海湾,说已寻到公主,但公主将留学神州,故需停泊数日。鸣海湾当然不计较,於是移船开港,商船渔民出入如故。隔日,瀛海国君登岸,偕公主游览,上迎客驿飞亭,叹神州匠造。远眺鸣海沧澜,俯瞰万里海堤,一面飞阁错落,云车穿梭,一面碧波青海,淡云晴空。
天照曜冥与明姬坐在亭中,饮着鸣海果浆,望着绝景。此处亭中只有两人,四周无墙,不怕隔墙有耳,兄妹俩聊得畅快。
天照曜冥说道:「依你换了殿前督卫、又拜了公主侍讲,你的衣裳、g0ng人,都给你送来了,满意了吧?」
明姬笑得小手遮住半边脸,然後又皱眉道:「但绑架菖蒲的怎麽就不查了?」
天照曜冥眉头一皱,道:「菖蒲也未见到犯人,又无人承认,若追之甚急,捉到的必是替罪羔羊!」
明姬皱眉瞪着王兄,天照曜冥道:「难道要将行馆的人全换了?但换来的人又如何?」
明姬恼怒道:「好吧!但为何要将那帮老贼给放了?」
天照曜冥轻轻一叹,道:「不放人的话,留守京都的会叛变!」
明姬一惊,天照曜冥一声长叹,皱眉道:「而且竟然关在舱,真是大神保佑,他们什麽法术也不会。也是因你下去,为兄这才知道此事。於是下令舱不准关人,万一谁在那处敲打,出了火花……唉……」摇头叹了口气。
明姬暗暗心惊,一阵,问道:「因此监禁不是你下令的?」
天照曜冥皱眉道:「我那时咳嗽难言,便是想也无法下令。看来是有人揣摩上意……」
明姬思索道:「那会是谁?」
天照曜冥轻轻一笑,道:「不是狩疆还会是谁?四、五十人全押下去,普通水手办得到?」
明姬问道:「但这样放人出去,那帮老贼又要害人了。」
天照曜冥微微一笑,道:「全部辞了。」
明姬「咦」了一声,问道:「全部?」
天照曜冥道:「拖延病情、治病无能;说有法术,锁进牢笼却束手无策,这是欺君之罪;还在舱内提议点火……哈!随便一项便够他们辞了,这些加起来,不辞是等降罪麽?」
明姬掩口嘻嘻笑了,天照曜冥道:「而且是他们自己辞,不是为兄罢他们,京都顶多震惊,不至为乱。」
明姬开心的摇着王兄的手,欢喜道:「王兄真英明!我最喜欢王……咦,这是什麽?」隔着袖子0到一块结,将袖掀开一看,竟然裹着绷带,惊道:「怎麽回事?」
天照曜冥愣了一下,黯然一笑,说道:「这是为兄安邦之策。」
明姬捉着王兄的手叫道:「安什麽邦要这样?」
天照曜冥拉回袖子,道:「明姬,你不是说掳走菖蒲之人必定要捉到麽?但无人承认,又不能深究。贺田陇一想手刃仇人,但炎守卑乎又说是b不得已。你想,船上有多少人互相为仇?又会有多少人说是b不得已?若要一一追究,赶尽杀绝,会天下大乱!」
明姬脸sE一变,说道:「我……从来没想过……」
天照曜冥道:「人人都言谎,人人都文过饰非,人人都b不得已,都说是为了大瀛海,因此罪魁祸首是大瀛海?但大瀛海并未叫人做此事,那麽是谁之过?」
明姬隔着袖子0着的绷带,说道:「因此……因此……」
天照曜冥黯然一笑,叹道:「因此为兄只好为国谢罪了。」
明姬惊道:「你自己砍的?」
天照曜冥点头道:「是。」
昨日召集将士大臣,天照曜冥拔刀说道:「人人身不由己,言为我大瀛海;代代积非成是,言为我大瀛海;积弊因循,善恶不分,只知为我大瀛海。我大瀛海竟教人弃善从恶,b良为盗,以致危及存亡。百姓无罪,罪在我大瀛海,百代无罪,罪在我天照一族。今日孤王曜冥,替万民谢罪!」说罢,将刀往自己左臂上砍。
登时血溅甲板,众人大骇,狩疆将军连忙拦下,益贤也吓傻了,慢了一步才上前搀扶,群臣跪下,连称有罪,内侍赶忙上来包紮。回到照天阁,命侍郎拟诏,为国谢罪。侍郎执书颤抖,不敢写,连改了三次,都不成。只好自己来,尚未拟成,便收到了好消息。
明姬听王兄说到这,哽咽道:「什麽好消息?」
天照曜冥微笑道:「你不是说下舱灯不亮麽?现在两百艘船的下舱全亮了,船匠改图,全兵修船,下舱全有风了,那帮炎守也是这时上辞表的。」
明姬惊讶的0着王兄的绷带,道:「这麽快?」
天照曜冥突然「唉」的叫了一声,cH0U回手臂;明姬笑了,说道:「赶紧请人治吧!不要带伤过海。」
天照曜冥说道:「不行!这伤为兄要带回京都。」
明姬问道:「再把那帮留守的炎守b辞?」
天照曜冥说道:「不辞的话,孤王这伤……还有京都那麽多臣民,总有几个病的……」
明姬笑着拍手叫好,道:「叫那帮老贼骗子滚乾净!」
天照曜冥续道:「之後无德无能者不得袭炎守、风读之名。然後广开言路,赏善罚恶,选贤与能……」望向苍茫大海,尽头是直接蔚蓝天际;说道:「父王和母后的事,为兄一直都没忘!」
明姬以袖掩口,笑得合不拢嘴,一阵,问道:「你怎麽突然有这种好主意?」
天照曜冥轻轻一笑,道:「为兄不是说登岸求医麽?然後遇到高人指点。」
明姬皱眉撇过头去,道:「胡说!大半夜的怎麽会有人?而且两军对峙,海督将沿岸封了,哪有那麽多人给你遇上?」
天照曜冥笑道:「既然海督将沿岸封了,你前夜如何溜出来的?」
明姬转过头来,道:「千本先生有隐身术,那不一样!」
天照曜冥一愣,轻轻笑了,点了点头,说道:「可惜他有事先离开了,孤王还有事想请教。」
明姬拍桌恼怒道:「授了官职马上便走,亏本公主如此赏识!」
原来昨早弁格回到行馆,回房歇息,没躺多久,便被叫起,说成了瀛海的臣,便要修习瀛海臣礼:那路该如何走,衣服该如何穿,见到谁该如何称,还要在公主起床前学完。
弁格原以为只是挂个名,没想到竟是来真的。自己一宿没睡,如何学得起来?越学越昏头,忽然明姬踱着脚奔了进来,顿时慌了手脚,连忙用刚学的瀛海语问安。明姬听了一愣,问道:「这是做什麽?」听了g0ng人解释,怒道:「下去!本公主好不容易到了神州,便是要神州的先生,把他弄成瀛海的先生做什麽?」几句话将人轰了出去。
弁格如获大赦,回房正要歇息,公孙颢却进来说道:「弁格,无暇歇息了!快回蒿京。」
弁格一愣,问什麽事;公孙颢说道:「太学入修。」
弁格大惊失sE,这才想起自己正是要入学太学,这才带明姬见太学祭酒的,被明姬一耽搁,竟全忘了。不由得一声惨叫,心想别人早在两个月前便已荐试放榜,而自己五天前才取得道凭,虽然见了太学祭酒,还来得及麽?
公孙颢:「太学祭酒说能替你宽限两日,但这两日没办好,那也难办了。」
於是弁格连忙收拾,匆匆告辞。明姬与王兄说起此事,恼怒道:「授了官职马上便走,亏本公主如此赏识!」
天照曜冥不禁笑了,说道:「千本先生本来便有要事,怎能怪他?唉!当初拜官时应该问清楚。」
明姬嘟囔道:「明明他也答应的。」
天照曜冥一看便知道是明姬b迫人,轻轻一笑,道:「明姬,你在神州要收敛气焰,踏实求学,莫耽搁千本先生的学业!」
明姬微微恼怒道:「刁民便是刁民,学业竟然b本公主重要!」
天照曜冥轻轻一叹,说道:「可惜那两位贵客也随千本先生往蒿京去了,不知那两位是什麽样的人。」
明姬恼怒到:「便是一个姐姐,一个Ai教训人的臭先生。」
天照曜冥一愣,哈哈大笑,道:「那必是个老学究,可惜无缘会见。」
明姬喝了口果浆,捧着茶杯道:「走了倒好!现在臭先生走了,千本先生也走了,本公主又没有先生了!本公主要去外洲学馆上学了!哼!」说罢,重重的放下茶杯。
天照曜冥笑着拍了拍明姬的肩,道:「为兄的回去後,你要常来信。」
明姬一愣,说道:「对了!神州传信很快,从蒿京到鸣海湾不用片刻,我们在瀛海也造一站,如何?」
天照曜冥一惊,说道:「若能造起,我们便能日夜通信了!」
明姬欢喜道:「是啊!我看到什麽都给王兄说。」
天照曜冥道:「你今日学了什麽,也让王兄学学。」
明姬点头道:「好啊!好啊!那麽乾脆将书也传过去吧!」
天照曜冥笑着点头道:「如此要请教千本先生也方便了。」
明姬笑道:「要请教谁都成了!」
天照曜冥啜着果浆,心中澎湃,道:「若能造起来,为兄要造上千百站,瀛海诸岛万民都能与孤王通信。」
明姬欢喜的起身叫道:「那便是广开言路了!」
忽然狂风吹来,将两人衣衫吹得「啪啪」响,明姬差点站不住脚,连忙坐下。路上行人也一阵惊呼,树叶翻飞,飞往海的方向。
波平浪静,闪着灿烂波光,YAnyAn将岸边的船照得鲜YAn明朗,飞叶乘着风,飞入大海,飞向遥远的彼岸!
千年古都,浮楼飞阁入云,阡陌交通,大千众生荟萃。
公孙颢、弁格与琤雪回到蒿京,眼前三条大道交错,上有飞车,下有人马,妖仙往来,甚是繁忙,移形阵上层层飞阁,正是碧空台。想起两天前才此处与明姬结识,弁革内心五味杂陈,叹道:「又回到这里了。」
此时听得旁边有人说道:「那不是千本族的弁格麽?」
弁格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无论是乘车的,飞行的、奔跑的,不知是人是鸟是仙是马,全都往自己看来,有的行sE匆匆,只是看了一眼,有的交头接耳,有的便直直走了过来,都问道:「是千本族的弁格麽?」「当了瀛海国的大官,是真的麽?」「踏海登船是真的麽?」「做了公主的先生,那肯定不必进太学了吧?」「不去瀛海麽?」「公主要留学?」「那来蒿京做什麽?」围着七嘴八舌的问。
弁格吓到了,说道:「我是来办太学入籍的。」「我本来就打算入蒿京太学,没想到会有那麽多事。」「公主侍讲……呃……呵呵、呵呵……」「我是千本族人,族人推我为学人,我完修後当然是回树下,怎麽可能去瀛海?」「国君……他没问,我也没说……」「啊!不行!我要赶快去太学,麻烦让让!让开啊!」
仓皇跳出包围,弁革发足狂奔,直到奔进了太学学门,这才松了口气,公孙颢两人信步跟上,公孙颢笑道:「看来你往後日子难过了!」琤雪掩口笑道:「这便是树大招风麽?」
弁格喘息一阵,愣了一下,问道:「什麽风?」
公孙颢微微一笑,道:「此话暂且不论。想好要修习什麽了麽?」琤雪说道:「这太学那麽多先生,可真不好选啊!天鹤鸣空说若未决定,也不能办。才两天的时间,你想得到麽?」
弁格搔了搔头,说道:「本来……还不知道,但昨天……不,今晨救不醒菖蒲,因此想学医,走到哪里,都能救人。」
琤雪拍手道:「这与你功T相符,少yAn功T最能医病。」公孙颢点头道:「你善用化育万华,又常临阵悟招,以此学医,必是奇才。」
弁格搔了搔头,害羞道:「是麽?」
公孙颢道:「那麽赶紧去办吧!天墉城我们能自己去,不必挂心。」
於是弁格向两人拜别,奔入太学学门,转眼没入幻境,无影无踪。
看着弁格的身影,两人淡然微笑。今日一别,再也无缘相会。原本无意收徒,没想到因缘际会,造就如此奇才,让「凌云」、「彩云」两学馆革新,又凿开了瀛海王船……一切种种,在此界是真实;然而回去後,全化作h梁一梦。何者是真,何者是虚,抑或两处皆是虚妄?
天外异界,恍如梦幻,尘缘聚散,有若云烟。但若视若无睹,又怎知云烟曾经飘过,如何有感,然後又有所悟?
梦幻异界,不知虚实。望那秦川粼粼,仙山飘忽。在这天隐山上,望川庐外,星玄与云藏峰对坐饮酒,草芦外坐着两人,一人头戴黑纱冠,青衫黑带,是潇湘北辰星玄;另一人身穿绦sE窄袖短衫,头紮赤巾,青眼珠,褐虯髯,正是云藏峰。
此时星玄脱下了大氅,云藏峰也将袖子紮起。云藏峰举杯大口喝了一口,哈哈大笑,道:「难得老友自己来找我练拳。还说要喝酒,」又饮了一口,续道:「是出了什麽事?」说着,将酒杯放下,看着星玄。
星玄神sE黯然,手指敲着酒杯,道:「道友应该也知道了。」
云藏峰喝了口酒,道:「天缺爆发,禁地外屍横遍野,蚕琼国国土尽毁。贵山发文诸仙,协助撤退凡人。是此事麽?」
星玄轻轻一叹,道:「不错!天缺异气未散,魍魉却无影无踪,老云子,你有何高见?」
云藏峰一怔,搁下酒杯,思索道:「莫非是御魂师?近日确实有几名御魂派之人失踪,但前辈没察觉麽?」
星玄说道:「禁地若有人出入,家师必定知晓。」
云藏峰哈哈大笑,说道:「这时恐怕又要有人猜是破军了。」
星玄微微苦笑,道:「道友好猜测,望夬先生便麽说。」
云藏峰笑道:「那还真是麻烦啊!」喝了口酒,说道:「要复生上回早复生了,千年前便将他灭得魂魄不剩。那些御魂师偷个魂可以,要捏个魂……哈哈哈!」
星玄神sE凝重,道:「不是破军,又无人闯入,清毓前辈因此猜测来者非人。」
云藏峰沉思一阵,然後哈哈大笑,道:「老友,你是纯粹来找我练拳喝酒的吧!我这北塞隐仙,知道的会b你谢罗山的多?」喝了口酒,又替星玄斟了一杯,续道:「这回可不是从我这泄漏的,你瞧,我这回连弟子也不用,喝酒,我自己来!」说着,也给自己添了一杯。
星玄早已知晓,自己一坐下来,云藏峰便让弟子退下,还设了结界;黯然一笑,道:「天缺时日,连我山也不知,如何能透露?那些人想必早已埋伏多时。」
云藏峰摇手道:「那便与吾半点关系也无了。我这练拳脚的才不打天缺魍魉,那种东西沾到还得了?那必是其他仙武……吾记得望夬先生先前去了你们谢罗山。」
星玄饮了口酒,点头道:「一探禁地,天下皆知,那些人应该都是得了他情报。」
云藏峰放下酒杯,说道:「他将情报搁在他山脚下,然後又送至北域仙盟,接着南仙会也有一份了。他在上面警告千万别去。唉呀!不说还好,这一说,小朋友如何按耐得住?」拍桌哈哈一笑,饮了口酒。
星玄轻轻一叹,饮了一口,说道:「他後来寻上了天剑宗。」
云藏峰哈哈大笑,饮了口酒,道:「然後天缺爆发,琤雪去苍渊支援,那真是刚好!」
星玄面sE凝重,说道:「然後他与琤雪回来,恰巧遇上天渊堡之人,然後便全知道了。」
云藏峰脸sE一变,将酒杯搁下,惊道:「他、他、他……」连说了数个「他」,才说道:「这回你们可千万别放他乱跑,他现在人呢?」
星玄饮了口酒,神sE黯然,叹道:「和琤雪去平等界了。」
云藏峰大吃一惊,问道:「平等界?」
星玄点了点头,饮了口酒,黯然道:「用破界殊华。」叹了口气,续道:「那天她飞下山,我没去追,没想到一没留神,她便触动了破界殊华,与望夬先生出了我界。」
云藏峰惊道:「且慢!哪来的破界殊华?千年前圣祖不是已经用尽了麽?」
星玄饮了口酒,发现酒杯已空,云藏峰便帮星玄又斟一杯。星玄看着背中云天倒影,道:「其实师祖往来平等界时曾落了数枚,没想到竟是落在禁地里。」
云藏峰搁下酒坛,问道:「但这麽一千两百年,禁地翻了那麽多回,怎麽可能还在?」
星玄思索道:「是望夬先生拾获的。先前天缺突破封印,莫非是随天缺落入?」
云藏峰拾杯思索道:「天缺……这天外……唉!罢了!」饮了一口,说道:「不知他们会去何界。」
星玄饮了口酒,思索道:「要用破界殊华,需心念所往,注入真元。」
云藏峰搁下茶杯,笑道:「那便不知她想去何处了。」
星玄饮酒不语,云藏峰道:「吾记得你说圣祖当年在平等界时曾遇过千年後之人。」
星玄一愣,问道:「吾曾说过?」
云藏峰提起酒坛,哈哈大笑,道:「老友记X真差啊!有一阵子你在谢罗山听了什麽故事都与我说。记得麽?」说着,替星玄斟了一杯。
星玄一怔,道:「是麽?」轻轻笑了。
云藏峰喝了口酒,笑道:「可惜圣祖没说那後人是谁。此事她也知道吧?」
星玄拾杯摇了摇头,道:「吾未曾与她说,应该不知。」
云藏峰道:「吾想,」饮了口酒,续道:「莫非圣祖遇到的便是他们?」
星玄一愣,说道:「会这麽巧麽?」
云藏峰搁下酒杯,笑道:「你想,破界殊华,世所未传,这千年来就他们两个捡到,不是他们俩还会是谁?」
星玄一怔,沉默不语,叹了口气,又饮了口酒,却咽不下,搁下酒杯,道:「老友,我们再练回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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