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第几次来到这条黑暗的道路上。
她踩着步伐,慢慢往前走去,耳边依稀传来了谁的哭声,哭得撕心裂肺。
慢慢的,她寻着声音走到了那个脆弱的少nV身後,俯身朝她伸出了手,像是要给予拥抱,手指却覆上她的脖颈,一点一点收紧。
——温柔地将她扼杀。
幽暗的空间中,一张长桌占了大多数的空间,旁边摆放十来张椅子。每张椅子上坐着的「人」,模样各异,神情也不一,有的面无表情,有些则显露出不耐。
大概他们唯一相同的点就是都在等同一个人。
没有让他们坐太久,门再度被推开。
“让你们久等了。”低沉磁X的嗓音在房间中回荡。
棕发男人唇边噙笑走入,他的身後跟着一个黑发少nV,两人虽是一前一後走着,但距离相差不大。
他们的王在属於他的主位坐下,另一人却是在此之後的那个造型奇特的椅上落座,直挺的木造细柱在顶上弯折,吊着一个半月型栏杆,看上去就像个放大版的鸟站台,而她就是坐在那水平的扁杆上,期间非但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甚至连一丝摇动都没有。
男人的手自然地抬起,随意抚上她的头顶,她淡淡瞥去一眼,随即点点火星冒出,他则在它们接触到自己以前收回手,面向众人启口“会议开始。”
“我们边喝红茶边谈吧。”
侍nV为二人倒上茶,还不忘在茜羽的那杯加了些牛N。
她捧着茶杯,唇边带着浅笑却一声不吭,虽然坐在这种地方,但明显连提意见的意思都没有,对所谓会议也没兴趣,只是静静地喝着N茶。
可她即使一言不发,她依然是此间最特殊的存在,在这个以实力为尊的地方,她无疑是个刺目的异类。
她自然也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
散会後,茜羽离开了会议厅准备回自己的行g0ng,却没想到在通道里还是被破面堵上。
面前的两位nVX破面一高一矮,高的那位有一头短金发,矮的那位将黑发梳成双马尾,脸上是相似的倨傲和鄙夷。
她知道她们,俩nV破面是蓝染身旁的侍nV,对他的崇拜几近痴迷。
她朝她们莞尔,接着开口道“有什麽事吗?”
这个态度让对面一噎,名为洛莉的黑发破面先反应过来,恶狠狠呛道“别再做出这种伪善的样子!看着令人作呕!!”
闻言茜羽便收起了笑容,但目光仍是柔和的,语气真诚说道“让你们不舒服真的很抱歉。”
要是换其他人,这句话还能听成是YyAn怪气的讽刺,可偏偏眼前的家伙说话却是那麽诚恳,温柔包容的模样简直让人感觉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跟她对上,自己总有种说不出的别扭感。
这也是明明一部分破面都会来找碴,但每一次总都不了了之甚至最後有些看到她就绕路的原因。她在这个虚圈显得过於异常,以至於习惯厮杀的他们对上她总是浑身不舒服。
可洛莉并不打算像其他破面一样就这麽放弃,正想开口说出更难听的话时,一阵不急不徐的脚步声从後方响起——
那里是会议厅的方向。
她们心中的王从後方信步走来,眼神不轻不重扫向她们并唤出了名字“洛莉、梅诺莉。”
被唤名本应是值得高兴的事,然而她们却因为袭来的灵压而忍不住怯懦。
“我记得这条通道我只允许你们面前的那位大人通过。”
这里是通往他们行g0ng的最快通道,侍nV破面一般都是从中央g0ng殿的分流通道去往各行g0ng,若不是主人许可或是紧急事态是不得擅入快捷通道的。
两位破面找不到任何话支持她们违规的行为,只能在蓝染的注视下瑟瑟发抖。
“是我让她们来的。”茜羽开口,平静瞥了眼蓝染“只是无聊罢了。”
“你们走吧。”她给了个台阶,好让她们得以合理离开。
纵使再不甘心,她们也不能在王面前反抗她的话,於是双双鞠躬压低声音回应了句「遵命。」後便踩着步伐离开。
只是洛莉仍心有不甘,在离开时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在王身旁的那人。
明明只是空有外貌的家伙……!!
然而她却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再次弯眸挂上清浅笑意,一瞬间没有掩饰的温柔直直撞上了她的视线,让她迅速撤回了目光。
……只是空有外貌……罢了。
在她们走後,茜羽的微笑淡了些,耳边听蓝染调侃般说了句“茜羽三席的脾气依然那麽好。”
来到这里後无论是破面还是东仙、市丸银等人都改了对她的称呼,只有他仍旧称她茜羽三席。
“只是觉得无所谓罢了。”她将这件事轻描淡写带过,说完了话就要走。
那什麽对她而言才是要紧的?
他在原地伫立,看着她迈了几步路後才启口说“茜羽三席,现在回去还太早,何不先跟我到一个地方?”
茜羽回过头,随意回了声也当答应他了。
不久後,她与其他三人便来到了虚夜g0ng外的白漠之中,在距离g0ng殿几公里处,有场战斗正在发生,蓝染领着他们几人站在远处一座高丘眺望着。
是一只亚丘卡斯级的破面正对上瓦史托德级的雌虚,而且就目前战况而言,後者落於下风。
对虚而言,实力的取决无非就是级别与破面与否,尤其是後者,一旦破了面就是超越了虚的界限,实力自然水涨船高。
所以毫无意外,她快输了。
就在这时,战局发生了变化,三只亚丘卡斯级的雌虚从远处赶了过来,并默契发动攻势,搭救下那只瓦史托德。
风捎来了她们的话语,茜羽能听见那三只虚称呼瓦史托德为赫丽贝尔大人。
是同伴……?
这个事实令她稍感意外,毕竟在这弱r0U强食的虚圈中,这种级别的雌虚还算少见,她们之中也多是被公虚所庇护,但雌虚自成一个小团T倒是第一次见。
但这件事先放到一边不谈,此刻有更令她在意的事——
“哦呀,竟然回来搭救同伴?”市丸银颇感有趣开口“明明过去就是送Si。”
“罔顾自身安危,为了夥伴付出了一切,没想到虚圈还有这样的正义在。”东仙淡淡评论道。
市丸银的话没有错,即使三只亚丘卡斯的加入并没有扭转劣势,不一会後便不敌对手重伤倒地,她们的局势重新落到下风。
那只瓦史托德快输了,但即使遍T鳞伤,她也y是准备战到最後一刻,不让破面对她的同伴们再度下手。
她们都将彼此放在了心中的第一位。
茜羽默不作声握住了斩魄刀,随後自行跃下高丘。
蓝染见她动作,玩味轻笑了声,接着也领着其他两人前去。
时机到了。
——赫丽贝尔闭上眼睛,等待着终结一切的痛苦来临可忽然感觉到了面前的气流变化,想像中的攻击也没有落下,於是她重新睁开了双眼。
一个带着兜帽的白sE身影站在她的面前,娇小的身形却平稳接住了那道凌厉攻击,翻腕便将那个家伙给推了出去。
不料破面却还想反抗,再次做出攻势,此时另一人出现在原先那位身旁,手段明显b她更加狠绝,只用一刀就把他给解决了,直到倒下前,那个破面仍在错愕着他的出现。
他们身侧都带着刀,无言昭示他们的身份。
“名为牺牲的力量能让不可能无限接近可能。”後来者这麽说着,颀长的身形立於虚圈永恒月夜中。
“很抱歉,我给予了他力量,却没能给予他符合力量的头脑。”
“你们是……什麽人……?”重伤的瓦史托德伏在地上艰难开口。
对方没有正面回答她“不想造成牺牲就得拥有力量,如果你所追求的力量是你的理想,那我能给予你力量。”
我的……理想?
赫丽贝尔颦眉定定仰望着他。
“想要更强大的力量吧。”他沉声低语,磁X嗓音循循善诱着“为了你的同伴们。”
“「如果得到力量就不会有牺牲了。」,这应该是你的理想吧,不想见识一下理想的姿态吗?”
赫丽贝尔不语,但神态明显有了动摇,见此,蓝染弯唇笑了。
“和我们走吧,会带你去的理想的所在。”
“我不会强迫你们再做出今日的牺牲。”
瓦史托德从沙地上坐起身,还是没有说话,可却朝蓝染低下了头,做出明显的臣服。
蓝染惣右介此人再适合不过「镜花水月」,不只是他的能力,而是他本人极度擅长做出如现在一般的虚幻美好,无论是他的言语或是神态,只要他想,他就能做出对方心中的镜中花、水中月。
茜羽在一旁安静旁观了整个过程,忽然她视线往旁一瞥,扫向倒地的那只鹿型亚丘卡斯,那孩子伤到了内脏,是超速再生的弱点区域。
如果再无所行动,那她就会成为蓝染那番话後的第一个「牺牲」。
即便如此,她还是站定脚步,低下头时又扯了一下自己的兜帽,随後便捏着边缘一语不发。
想来赫丽贝尔应该是知道了她的夥伴现在的情况,她拖着身躯站起,而後努力踏稳步伐往前走去。
令人意外地,她竟是走到了茜羽面前。
感觉到面前的Y影,茜羽抬起了头看向她。
“……拜托。”她第一次说出近似央求言语,面上平静疲惫可眼底压着那GU担忧。
“请救救她。”
茜羽有一瞬捏紧了兜帽,几息之後仍然迈开步伐到了鹿型亚丘卡斯身旁,没有多余的动作,翻手唤出焰火,将它放到了她的身上。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她身上的深重伤口几乎全部癒合,原本微弱的呼x1也平稳下来。
赫丽贝尔有一刻停顿,似乎是没想到她能做到这种程度,走到了同伴身旁,再三确认後发现她是真的伤癒了。
“其他两位的伤没有那麽严重,到虚夜g0ng後会有nV侍治疗。”
赫丽贝尔看向了她,低低道谢“谢谢。”
“不必客气。”茜羽也抬头望向那位nVX瓦史托德,而後在她猝不及防时举起手附在她的侧脸。
温暖如流充盈了她的四肢,就连呼x1都轻盈许多,片刻愣怔後,金sE的长睫颤了颤,随後她垂下视线望向眼前娇小的Si神。
她的手擦去了她额上的血W,sE彩浓重的茜sE眼瞳蕴着柔软,她软下了声音道“也谢谢你自己吧,你猜对了人。”
明明自己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却还是率先为同伴求助治疗。
重新回到队伍中,茜羽能感觉到身旁人饶有兴致的目光,但她没有再给他过多反应,安静低下头。
等虚夜g0ng来人把赫丽贝尔与那三名亚丘卡斯带回去治疗後,他们也回到了g0ng殿中。
茜羽没有兴趣去看破面的过程,所以她先行一步回到行g0ng中,坐在椅子上,从窗户辽望除白沙与枯枝之外一无所有的虚圈。
这样的一切也是他们的世界,这里也会有心系夥伴的人存在,在这弱r0U强食的世界仍旧保留本心。
像是想起了什麽,她阖上眼眸不再去看,低声轻轻唱着歌谣,像是安抚着谁。
“——以花为凭誓言立,此花不凋——”
她的歌声忽然停了下来,睁开了眼睛看向椅旁站着的男人。
“……蓝染队长。”
那人敛眸低望着她。
不凋花吗。
他开口,却是说了一句“茜羽三席,已经一个月了,屍魂界与现世皆无动静。”
她的身躯一顿。
他们心里都知道这代表什麽,可他却偏要将这件事挑明。
“茜羽三席,你被放弃了。”
被你Ai着的他们给放弃了。
“你之於他们而言,终究也不过是为了维持现下的罪恶能做出的牺牲。”
他的声音低低在耳边徘徊,亲密得如同情人间的耳语,话却无情得似利刃。
“——就如同你的哥哥一样。”
那个夜晚她在崩溃中无意识嚷出哥哥一词时,他就完全推测出了最根本的真相。
她的面sE不复以往红润,苍白而又脆弱,像是一用力捏碎她的生命。
尽管如此,茜羽仍旧倔强撑着声音说“……我知道。”
“从一开始就明白了。”
明白他们会为了大局而抛弃她、明白他们不可能选择救她……
在数百年前,她的姐姐在她怀中消散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会无条件选择她的人已经全部不复存在。
他看着那双晚霞般的眼眸翻腾着浓重的情绪,但在眨眼後,它们就又全数被她压回。
“我知道我被放弃了。”她平静说道,又重新戴上了兜帽,可耳边再度听他唤。
“茜羽三席。”
他站到她身後,手指自她的颊边擦过,而後来到下颌处,稍稍扬指抬起她的脸让她视线不再垂下。
“不必掩藏哀伤,去牺牲什麽早已成了他们世界的常态,你的痛苦与否不在他们关心的范围中。”
“正因如此,你才希望创造一个崭新的世界,一个谁都不必被牺牲、所有的一切都能被公平对待的世界。”
虽然被抬起头,但她没有去看他,反而移开视线去望虚夜g0ng顶上那片碧蓝天空。
“跟在我身旁,我会让你看见如同现在这样透彻的天空。”
听见这句话,茜羽笑了声,看向他的眼中没有笑意“蓝染队长是指这片没有太yAn的蓝天吗?”
她动了动脚,那金属质感的环仍稳稳锁在她左脚踝上。
他垂眸望她轻笑“何必再画蛇添足去增加已经有的事物。”
“只要在我身旁,你所希望的终能得见。”
茜羽总算抬眼看向蓝染,与他正目相望,不在意他抵着自己後颈的拇指,启口道“蓝染队长,话有时不必说满。”
真话都是如此,更何况是已知的虚假谎言。只要挡到了他的路,无论是什麽他都会将其清除,即使是她的理想亦然。
“茜羽三席对我如此不信任?”他笑容不改说道。
“信任与否并不重要。”茜羽笑着回应。
“更何况你也从未说过让我信任你。”
闻言,那人眸中笑意深了些许,而她随後偏头挣开他的手,迳自随意倒了杯茶,斜睨後方换了个话题“蓝染队长,要喝茶吗?”
蓝染信步走到她面前的座位落座,伸手接过她递来的茶水。
二人各坐两端,执茶对饮,一方笑意温柔,一方含笑从容。
他们之间是否存在信任也没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