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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将军快死了。
消息如晴天霹雳蔓延整个上安城,惹得人们又惊又怒,一时间咒骂声沸沸扬扬。
真是好大胆!
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玩意儿造这种谣?宁大人护佑上安二十年不受怪物侵扰,福泽深厚不说,就说人家九阶进化新人类,寿还比不了那南山?
人们越说越气,更想起三天前宁将军长刀败鬼王,风风光光,正逢吉日却听到如此煞风景的丧气话,便要自发张罗着去宁府上告状。
非得把那妖言惑众的长舌鼠揪出来不可!
乌乌泱泱闹到朱门前,却是傻了眼。
“恕小老儿老眼昏花——军爷呦,”为首的老头颤颤巍巍指着朱门正中央惨白的寿花,作势伸手去打。
同时嘴里絮絮叨叨着,“不吉利”,“俺家送个来”等话。
骇得门卫赶紧去拦。奈何门前纷乱,又怕伤到老人家,高大魁梧的门卫只得苦着脸,充当着人肉栅栏。
“军爷,您倒是说说,”百姓们慌乱开了,“将军刚杀退鬼王,这大喜事,咋挂这么不吉利的玩意儿?”
带刺儿似的问红了门卫的双眼。
“老爷……老爷怕是……”
“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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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家府深,门前的哄乱越不过红墙碧瓦。
宁将军脸色惨白,更胜过素衣三分。
老人端坐在虬木大椅里,却没有了往日威严,眉眼间的虚弱让他少了几分肃杀,多了几分慈祥。
老态龙钟,英雄迟暮,大抵如此。
主家三十余口人环在祠堂,望着老人的消瘦背影,和印象中的那位披坚执锐、无坚不摧的“宁刀魔”完不相像,悲痛呜咽声此起彼伏。
“宁家将军地,”老人眯着双眸,萎靡开口说道:“如此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父亲,你的伤……”
“吾二十从军,至今征战已有五十余载,刀下亡魂多矣,何曾畏死?”老人摆了摆手,“小安留下,其他人退下。”
军令如山,这是宁家所有人从小便谨记的道理,从未有过逾矩的先例。
只是这次执行的慢些。
待到老人眉头微微蹙起,众人才恍然惊觉退去,只留一少年依然跪在原地。
少年名叫宁安,月初刚满十六岁的年纪,体态颀长,唇红齿白,生的俊美,又凭着宁府的名声,在民间有不小的关注。
一半是颜值粉,不论灾前灾后,颜值总是受人追捧,而颜值、家世俱佳的宁安自然是块香饽饽。
而另一半便是——“小黑子”。
将军家生出个书生相,力不缚鸡,手不沾血,花架子撑着一副好皮囊!
大抵是眼红者的风传,宁安并非如传言这般不堪,相反,宁安自幼便习得武艺、打熬筋骨,但战斗也仅限于和一阶后傀搏斗。
但这在人才辈出的宁家是完拿不出手的,要知道,宁安的同辈最不堪也是注射了三阶进化药剂,杀死过二级先傀。
“小安,来。”
“爷爷!”宁安慌忙起身去搀老人,“爷爷您……您慢点。”
宁安刚搀起老人,眼泪便簌簌的往下掉。
爷爷在自己小的时候便是无敌的存在,背比天高,臂比地厚,穿上光明铠横刀立在城门煌煌有如天神——如今怎么如此轻了?
“莫哭,莫哭,唉!”老人宠溺的揉着少年的头,眼眸深处有一丝庆幸。
“小安,你恨爷爷吗?”
“什么?我没听清。”宁安一愣,“我好像……听错了?”
老人摇了摇头,“宁府上下都知道,小安你的天赋是鼎好的,六岁便自行觉醒了红级天赋‘狂骨’,只要堆砌资源培养,日后成就必定在我之上——而宁家,最不缺的就是资源。”
“但我力排众议,不许你吸收傀晶,不许你注射进化药剂,只是让你习得武艺,打熬筋骨,平白‘浪费’了天赋,落个花架子的名声。”老人坦荡说道,“所以小安,你恨爷爷吗?”
宁安挠着头,嘿嘿说道,“您是我爷爷,您肯定有您的道理,我听您的就是。”
“好,好,好!哈哈哈……咳咳……”老人笑得豪爽,拉住少年的手,“小安,爷爷没让你失望!”
“何为傀?
异也,怪也。
大灾变之初,怪病肆虐人类,感染者失去自我认知,智慧不比野兽,懵懂如胎儿,力骤增,抓伤咬伤者迅速感染,此乃后天之傀,一时冠以‘丧尸’之名。
而先天之傀,初期仅为天外异魔侵入魔气所化,此为一至三阶傀;后傀愈多,魔气愈浓,强大异魔得以立足,便有真傀害人,其威胁甚于天灾,古往未曾听闻。”
看着侃侃而谈的老人,宁安轻抚其后背,同时应了声,“是的,爷爷,书上有记载,击杀傀后,天灵有可能反哺奖励,向天灵献祭傀晶也有概率激活天赋。”
“可书上未曾记载,何为儡。”
老人面色沉重,掀开素衣一角,指着自己左胸早已不再出血、透过身体的伤口,“这就是,儡!”
“我们这些新人类,就是儡!吸收击杀傀后掉落的晶石,注射用晶石制作的进化剂。可小安,你想想,傀怎么来的?魔气所化!而魔气集中在傀晶,吸收傀晶,何异于吸收魔气,又何异于感染?
从第一次注射进化剂我就察觉身体的异样,九阶更是浑身刺痛,对异魔不自由心生亲近!
新人类,不就是有意识的傀吗?”
“什么?这……”宁安瞪大了双眼,顿时如坠深渊,心底刺骨的寒。
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
那么整个宁家,不……那么人类,岂不是日后将不知不觉异变成魔?
大灾变一百多年,即便再穷困羸弱的孩子,都能分到一块儿一阶傀晶!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从没吸收过傀晶的人,而且必须是天才——”
老人目光灼灼,忽然站起,紧盯着宁安的双眸,严肃的说道:“小安,你悟性高,能吃苦,天赋‘狂骨’更是上上之流,而且从未吸收过傀晶!”
“我们几个九阶的老头子,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宁安愣在原地,不知作何回应。
我?
“爷爷!您没在开玩笑吧?”宁安指着自己,赶忙摆了摆手,欲言又止。
城外高阶异魔横行,城内不知多少儡被策反,不注射进化剂的话,自己又如何去快速变强,甚至那飘渺的拯救人类?
做梦都梦不到一个解决方法!
“小安,如何行不得?”老人笑眯眯拉起宁安双手,凭空翻出一怀表样式的物品放入其手中。
“区区几个天魔,如何伤的到爷爷?”老人巨大的手掌握紧少年的拳头,“我们几个老东西献祭自己的生命,网罗千件时间类奇珍异宝,请来无尘大师花费半年制作的法器——古月,今日便交给你!”
少年瞳孔紧缩,双眸泛起泪花,不自觉看向老人遮住的致命伤。
“宁安,拨动它便可逆转时空,回到大灾变当天。
记住,不要吸收傀晶!修习天道传承,然后……给我们寻条出路!”
“爷爷……”
“快去!别给宁家丢脸!”
宁安双手接过老人递过的长刀,跪在地上磕三个响头。
按下怀表,‘古月’光芒大盛,静止了老人的安详,定格了宁家的悲戚,压下了百姓的喧闹。
天上太阳换做一轮明月,月下不经意间少了一位佩刀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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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嚯,兄弟,兄弟!”
喧闹的大学操场上,刚拉完单杠的精壮青年双眼放光,紧盯宁安。
“兄弟好帅啊!还有你这……这刀?我去!好重!妈呀,你哪儿买的……卧槽!真家伙事儿!”
宁安揉了揉酸痛的眼睛,下意识握紧手中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