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织工闹事,背后自然是士绅们唆使,地方士绅朝堂官员密切配合,目的自然是赶走碍眼的太监。
没想到太监被撤回了,朱由检又要派出税务司取代太监,这不是白忙活吗?
税务司是什么,过去的几个月朝堂官员都看到了,皇帝借着税务司把北京城内的勋贵们整的可是欲仙欲死。原本文官们还想着受损失的是勋贵,而且皇帝也说只在北京城内收商税,是权宜之计。没想到皇帝竟然要把税务司外派,权益之计成为常例。
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强烈反对税务司,把这个临时机构扼杀在摇篮中。此事,朝堂上很多官员深深的后悔着。
“陛下,此举恐怕有所不妥,当初陛下成立税务司是为了筹银赈济山东河南受到大雪影响之灾民,现在雪灾已经过去,开封、聊城等地灾民也各自归家,税务司就应该取缔。而且地方只有税关衙门,商税自有地方官府负责征收,再外派税务司等于加重百姓之负担,实有与民争利之嫌,望陛下慎思之。”户部左侍郎苏茂相站了出来,郑重劝谏道。
苏茂相是泉州晋安人,和福建士绅关系密切,当初李彦直对付泉州商帮的时候,苏茂相便为泉州士绅说话,只不过后来看李彦直手中证据确凿才缩了回去。
这一年来,苏茂相多次接到福建同年书信,知道皇家海贸商行现在是如何跋扈,去年福建士绅海商们海船被抄了十多艘,损失很大。海商的事情违法,苏茂相没法在朝堂上为福建海商说话。但现在皇帝要外派税务司,他不得不站出来反对了。一旦外派税务司成功,士绅们受到的损失会更加的大。皇家海贸商行的存在只是使海商生意受损,税务司恐怕会使所有士绅们的生意都遭到损失。
“陛下慎思,万万不可与民争利啊!”刑部侍郎唐世济也站了出来,唐世济是浙江人,家有田地上万亩,有缫丝坊、织绸坊等,靠着做生意,家资百万白银。
“陛下,万万不可与民争利啊!”更多的官员站了出来,七嘴八舌道。
看着这些文官急赤白脸的养子,朱由检心中冷笑了起来。他知道,自己此举算是打到了他们的七寸上,自己前段时间对勋贵们的手段已经使得这些文官心生恐惧了。
“与民争利,什么叫与民争利?”朱由检霍然站了起来,厉声道,“农民种地要交田税,商人做生意自然要交商税,这是天经地义之事。外派税务司的目的是替朝廷征收商税,并非盘剥普通小民,谈何与民争利?”
“陛下,话虽如此,但很多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苏茂相叹道,“拿丝绸商来说,从养蚕到缫丝到印染再织成绸缎,每一个环节都需要大量工人,这些工人都是普通小民,靠卖力气养家糊口。各个环节的工坊都要交税,绸缎商采购时也会向地方官府缴税,陛下设立税务司若是再多征一道税的话,必然使得绸缎商无利可图,而绸缎商为了盈利只能压低收购绸缎价钱,进而印染织绸缫丝价格也被压低,最终会压低做工百姓收入,这还不是与民争利吗?”
苏茂相说的有礼有节,逻辑慎密,朱由检对做生意环节并不懂,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便看向温体仁等“心腹”。温体仁缩了缩脖子,装作没看到皇帝目光,垂头不语。温体仁也是浙江人,家里也有生意,自然知道苏茂相之语疏漏之处,也知道如何辩驳。
但要是站出来驳斥的话,必然得罪朝堂上大部分文官,而且是得罪死的那种得罪。而且设立税务司的话,自家的生意必然会受影响,温体仁之所以不贪银子,之所以表现的如此清廉,就是因为家中有钱,既得罪了大部文官,又使得自家生意受损,这样的事情温体仁如何能干?
见温体仁不愿站出来,朱由检又把目光看向了洪承畴。这朝堂上,若说真正的自己人,便只有洪承畴了。
洪承畴看到了皇帝眼色,自然明白皇帝的心思,当即便站了出来。
“苏侍郎之言谬矣!若是说成立税务司收商税让商人利薄便影响小民生计的话,只能说那些商人是奸商,缫丝、印染、织绸商人都是奸商,对这样的奸商朝廷必须要从重从严处置!
丝绸之利有多大总所周知,绝不至于朝廷多收一些商税便损失到做工小民身上。再说丝绸商利润减弱为何要压低收绸价格,为何不能提高一些售价?反正穿得起丝绸的绝非小民!”洪承畴质问道,直指苏茂相言语中的漏洞处。
“这个”苏茂相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驳了。
“丝绸如此,其他生意也是如此。正如陛下所言,经商交税天经地义,只有朝廷多收商税,国库有钱,才能用来赈济小民,才能用来办大事。若是国库没钱,受到损失的才是小民。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此正是朝廷应该做的事情!至于多收一道商税使得商人负担过甚,那是地方乱收税的缘故,如何规范地方税制,才是苏侍郎你们户部官员应该做的事情。”
洪承畴一番话说完,朝堂上一片安静。洪承畴煌煌之言,理直气壮,很多官员想反驳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去说。对不懂生意不懂民生的皇帝,他们可以巧言欺骗,而对洪承畴这样的人精,用诡辩只是自取其辱。
而且朝堂上不仅都是只知私利的官员,也有真正为国为民不计私利者,洪承畴的话说出了他们新生,纷纷出言表示支持。
“大司马所言甚是,征收商税只是使得商人利益受损,和小民并无干系。商人经商谋取暴利,缴纳商税理所当然。”兵部侍郎李邦华站了出来,表示对洪承畴的支持。
“商人缴纳商税理所当然,臣等也支持外派税务司。”一些年轻热血的官员也站了出来,表示对皇帝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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