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妈。”
厅堂里静得令人窒息。
柳敏之紧咬牙关,盯着柳逐云似笑非笑的脸。
她知道,他还能叫她一声“姑妈”,为的也不是维护她的脸面,而是让自己看着没那么穷凶极恶,维持住他柳氏长孙的体面。
“爷爷知道了随风做的事,气得不吃不喝躺在床上,已经两天了。他老人家有多生气,您可想而知。”
柳逐云眼神冷得像淬了冰,“上次爷爷这么生气,还是您铁了心要跟着唐董,在明知唐家有正配夫人,您连自己的脸面和家族的脸面都不顾,也要给唐董当情妇的时候。”
“情妇”,极具侮辱性的字眼,用在自己的亲人身上。
柳敏之脸色煞白,但仍然没有半分颓然之势。
她就算不是柳家的千金了,也没有人能打垮她骨子里高贵不屈的脊梁。
唐俏儿心口狠狠一刺,削肩气得直打颤!
这一刻,她是真的动怒了,浑身的血液都往头顶涌去!
沈惊觉眉宇深锁,牢牢扣紧小女人拔凉的手指。
此刻他算是看清了情势,因为二太和唐董的关系,柳家对唐家的态度,用不共戴天形容都一点不夸张!
柳随风见姑妈受辱,忍无可忍地怒吼:“大哥!你说够了没有!我已经跟你回去了,你还想怎么样?!”
柳逐云眉宇倒竖,直指他的脸,“闭嘴!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儿!”
唐俏儿愤懑盯着这男人的脸!
她这回终于明白,为什么柳随风宁愿在国外孤身漂泊,无依无靠独自打拼也不愿回到柳家,接受柳氏的恩惠平步青云的原因。
这样的家庭,真是令人窒息!
“你小子是屎吃多了还是脑子缺钙?!缺钙你就回去啃你的脚趾盖去,别在这儿满嘴喷粪!”
江簌簌如脱缰的野马甩开了楚柔和唐槿,全身燃起怒火直接朝柳逐云杀了过去。
好在到了半截腰被林溯及时拦住了,也只有林溯这样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才挡得住她。
柳逐云不紧不慢地冷笑着,又看向柳敏之:“姑妈,父亲此番派我过来,一是让我带随风回去,二是让我给您带个话。
父亲说,既然您已经铁了心和柳氏恩断义绝,就要说到做到。不要挖门盗洞,找各种理由,用各种手段拉我们柳家的人下水。
当年,唐家大小姐流产,导致子宫破裂差一点就要把整个子宫摘除。您大雪天在爷爷的院落外,不吃不喝跪了三天三夜,爷爷才看在您曾是他最疼爱的女儿的份儿上,给了您救治唐大小姐的药。这些,您不会不记得了吧?”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仿佛在凝固的空气中搅起惊涛骇浪!
唐俏儿泛红的眸一震,顿觉无尽的痛意从心脏伸出撕裂血肉而出,蔓延至僵硬的四肢百骸。
沈惊觉瞪大了眼睛,喉咙里霎时蹿上咸涩难忍的血腥味。
随即,他的头深深埋下去,痛苦地闭上通红的眼睛,感到整颗绞痛的心脏快要在胸腔里分崩离析。
“没事的。”一声轻柔的安慰,飘入他耳蜗。
唐俏儿用力握他逐渐凛凉的大手,喉咙却艰涩,“没事的,惊觉都过去了。”
可她越这样云淡风轻,沈惊觉的心便越是痛得无以复加。
他到现在才知道——
曾经他的凉薄、无情,不仅让他最爱的女人失去了他们此生唯一的孩子,让她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甚至——
还险些,让她变成一个残缺的人。
三位太太是最早的知情人,但唐家其他人哪里知道这个!
“姐姐”心思最柔软的唐槿最先克制不住,捂住嘴无声落泪,最后哭倒在林溯怀中。
而林溯安慰她之余,自己也早已湿了眼眶。
“柳逐云,你说够了吗?!”柳敏之终究还是被激得情绪爆发。
“这些话,是父亲命我代为传达,不然,您觉得我愿意来这儿,愿意跟您费这口舌吗?”
柳逐云傲慢地扬起下颌,睨着她失血的脸,“事儿是您干的,誓是您自己立下的。上次因为您苦苦哀求,搭了半条命下去,爷爷才勉为其难帮您一把。您该见好就收,而不是得寸进尺。”
听听!这是晚辈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可身为柳氏长孙的柳逐云,居功自傲,深受宠爱,他就说得出来,干得出来!
“随风年轻,耳根子又软,时常拎不清。姑妈您要是真疼他,就别拖他下水,让他为难了!”
柳逐云冷嗤一声,转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你站住!”
唐俏儿冷艳的唇瓣轻启,寒声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