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慕白打工的地方是一家餐酒馆,装潢走一个法式风情,店名为「roantique」,取法语「浪漫的」之意。
可他们的店长一点都不浪漫,确切来说,甚至有点刻薄。
许慕白曾经抓到几次他偷扣他的工资,他向他提出的时候,老板又打迷糊地敷衍过去,最後才唠唠叨叨地把差额补给他。
几次下来,许慕白也习惯了他的投机取巧。这种人就是典型的侥幸心理,仗着雇佣关系的阶级意识,只要没人反应就会继续做下去,但只要你有勇气反抗,他便也不敢多加造次。
起先挑许慕白下手是因为看他涉世未深,白白净净的又年轻,话少看起来乖顺得很。岂料这人远b他的外表还要凌厉得多,胆子大,一旦逆鳞被触到,出口就全然没在客气。
久了之後,老板也就不再找理由扣他工资,只是巡店时会多多少少挑起毛病来。
放在平时,遇上这种老板一般人可能就辞职了,可许慕白知道这人只是吝啬、势利了点,做不出什麽伤天害理的大事,便也不太在乎了。反正他本来就不是个会因外在而影响自身的人,何况重新找工作也麻烦。
而且餐酒馆的客人不会像一般餐厅那麽多人,上班时间偶尔还能偷个闲,他倒也乐在其中。
照理来说作为一个官二代是不缺钱的,父亲是政府官员,母亲是知名企业的高层,他出生就住在有前後庭院和水晶吊灯的豪宅里,从小到大不愁吃穿,
可大二那年回国不久後,家里断了他的经济来源,放他一个人在外头自生自灭。
他有时候想,父母亲也是真的狠,别的学生多少还能拿点家里给的生活费,他父母是铁了心一毛钱都不愿意资助他,就连去年得流感发高烧送急诊,他也是一个人在医院度过。
小时候有多锦衣玉食,现在就有多刻苦。
不过他也不是吃不了苦的人,许慕白适应了一下,就逐渐习惯这种万事都靠自己的生活。
他偶尔甚至会没良心地想,就这样与家里断绝往来好像也不错。
到了店里之後,许慕白冲同事打了声招呼,接着去员工休息室换了制服。再次出来时,同事跟他说道:「店长今天可能会来巡店,你小心点儿。」
这同事跟他关系不差,这麽提醒也是为了他好。
许慕白挥挥手表示知道了,实际上却没多在意,虽说小心眼的店长每回过来都会有意无意针对他,但他从来没放在心上,就当耳边风听听就过去了。
曾经同事问他:「店长看你不顺眼,你怎麽还待得下去?」
要是换别人,可能就真的待不下去了,可许慕白不是别人,当时也只是轻飘飘地反问了一句:「你会跟一只狗计较吗?」
同事愣了愣,想到自己家里养的b熊犬,摇头。
「那不就得了,权当狗在吠。」
「……」
许慕白换好制服後迅速地进入了工作状况,他接过同事手里的杯盘,淡淡道:「快下班吧,别让你nV朋友等太久了。」
同事茫然地看着他:「你怎麽知道我跟我家宝贝有约会?」
「今天白sE情人节。」他挑了挑眉,不冷不热地点出时间。
同事恍然大悟,一边喊着谢谢,一边飞快地钻进员工休息室准备下班。
也因为白sE情人节,今日餐酒馆的客人b平时还要多了一倍,毕竟人类的仪式感总是会在这种节日作祟,特别的日子要有特别的晚餐相佐,平时吃点路边摊没什麽,但特殊节日怎麽能囫囵乱过呢?
常态X的许慕白总是瘫着脸,可一旦换上了营业用微笑,那张冷淡的面容便会析出温和,柔化了冰封的眉眼,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错觉。
「您好,为您送上黑松露软壳蟹炖饭。」他嘴角弯着得宜的弧度,g得nV人有些恍神。
转身之後,他听到方才那桌的男人敲了敲nV人的头,宠溺又无奈地道:「情人节你好歹给我点面子吧,一个服务生就把你g走了。」
nV人仗着男人宠她,笑嘻嘻地开玩笑:「我就看看帅哥,我的心还是在你那边的。」
许慕白嘴边的弧度倏地拉平,又变回了那个没什麽表情的冻土。
这种节日向来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忙了一阵之後,许慕白靠在吧台边稍作休息,腰部发酸,隐隐作痛。方才这来来去去的,再加上他的身子太久没有放肆,历经了昨天晚上的荒唐,就像年久失修的机器一样,重新启动後难免不那麽顺畅。
岂料才偷闲不到三分钟,就被驻守在柜台的同事叫去点餐,说是接待了一组新客人。
许慕白应了声,拿着nu到指定的座位,他习惯X地端上了商业微笑,那笑意却在看到来人时y生生地僵住了。
「好巧啊。」祁扬笑咪咪地接过他手里的菜单,装模作样翻了翻,而後询问,「有什麽推荐的吗?」
许慕白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他,昨夜的混乱又再次袭击脑海,他强撑着职业素养,眯了眯眼,然後立刻换上那套没有灵魂的商业模式,语气温文:「平时有偏好什麽口味吗?」
祁扬直gg地盯着他:「没有呢。」
那眼神让人生出一种错觉,好似两人说的口味并不是同一个概念的口味。
「好的,首先这边有我们推出的白sE情人节套餐,可以参考看看。」许慕白从nu里面cH0U出一张的护贝菜单,端着礼节X的笑,熟练地开始介绍,「如果有吃前菜的习惯,这边推荐帕玛森芝心J翅,以及这道红酒烩蘑菇。至於主餐,我们店里的招牌是普罗旺斯香草烤J和纽西兰nEnG煎小羔羊佐火烤蔬菜,很多客人也喜欢来一份g贝蒜香蝴蝶面。」
他的声线如同白sE情人节这个浪漫的日子,一字一句都是温柔。
就是缺了点灵魂。
祁扬太熟悉这副亲切皮囊下的内核是什麽模样了,难得看到不一样的许慕白,他饶有兴致地翘起唇:「那酒呢?」
「春困和存在主义都是我们的人气酒品,前者主要是梅酒和苏打水,混以莱姆汁,带有清凉的薄荷香;後者基酒则是龙舌兰,佐以接骨木花和橙酒,还有淡淡的伯爵茶……两位可以参考一下。」说罢,他用余光瞥了一眼祁扬对面的nV孩子,浅褐sE的长发及x,化着JiNg致淡妆,举手投足间都透出高雅的气质。
昨天才分手,今天就有了新对象?
许慕白在心里冷笑一声。
祁扬点点头:「谢谢你,我们再看一下。」
「你们慢慢看,需要点餐的时候举手示意就好了。」许慕白欠了欠身子,提步准备离去。他觉得自己再待下去,脸上虚伪的笑就快要绷不住了。
岂料就在他转身之际,祁扬再次叫住了他。
「稍等,请问这个品项……」祁扬抬首,眼角眉梢都是春意,「还有服务吗?」
许慕白循着他的指尖看去,一口老血差点儿没吐出来。
那是菜单的末页,最後一行用漂亮的印刷字T写着──
拥抱0
诡计多端的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