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乱春(1 / 1)

微弱的白光将许慕白的五官拢得迷蒙,像一捧将化未化的雪水,又或者是坠入凡尘的月亮。

祁扬想,是只有今天晚上会陪着他,还是从此以後都会陪在他身边呢?

他终究是没有问出口。

「不过祁扬,你能不能先放开我?」许慕白被禁锢在他怀里许久,同样的姿态保持久了,浑身肌r0U都有些僵y,「我腿快麻了。」

祁扬低笑了一声,从善如流放开了他,两人并肩坐在墙角,依偎着手机手电筒那点光源,互相供暖。夜晚安静得落针可闻,祁扬甚至有一种错觉,好似他们被困在了世界的罅隙中,只有彼此可以依靠。

「小时候我父母工作忙──其实现在也挺忙的,你看到这个点家里都还只有我一个人就知道了,他俩都出差就是了。」祁扬静默了一阵,然後开口,「我还很小的时候,幼稚园吧,有一次台风来家里跳电了,爸妈都不在,家里只有我一个人,而且还闪电打雷,特别可怕。」

那是他第一次遇到停电,第一次碰到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第一次在雷雨交加的夜晚独自一人面对窗外的风暴。

震耳yu聋的雷声在耳边炸出恐惧,不见天明的环境让人心生焦虑,连空气都变得闷Sh而黏稠,挤压着肺部和气管,让人几yu喘不过气。小小的祁扬躲在房间里,蜷缩进被子中瑟瑟发抖,直到看见锐利的雷电打在玻璃窗上,他才吓得爬下了床,跌跌撞撞。

那一道雷劈下来,他房间的窗户彷佛下一秒就会灼烧起来。

小祁扬哪里见识过这种画面,他一边大哭一边跑出房门,想要去找手电筒,他受够了这种厚重到令人窒息的漆黑,感觉每一寸毛孔都被幽晦所堵塞。他想要光,他需要光。

然而视线全被黑暗垄罩,他慌乱无主地跑了几步,不小心被搁在地上的什麽给绊倒,猛地往前一扑,没有丝毫缓冲。可眼前就是楼梯,於是他就这麽直接滚了下去,额角磕出一个血窟窿。

痛Si了。

真的痛Si了。

雷声还在肆nVe,暴雨倾泻,他抱膝缩在地上,於不见天日的黑暗中大声哭喊。可任凭小祁扬叫了多少声爸爸妈妈,他也等不来在外加班的爸爸和妈妈,在他最需要他们的这个时刻,他的父母注定不会成为那个夜晚的救世主。

後来电恢复了,他母亲也回来了,可一打开灯就看到瘫在地上晕过去的男孩,额头匍匐着鲜血,犹如半乾涸的暗红河流,不知道已经倒在这里多久了,吓得连忙把孩子送去医院。

最後祁扬额头缝了好几针,局部瘀青与轻微脑震荡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休息调适一段时间便好了。

「後来我就特别怕黑,还有打雷。」祁扬有些自嘲地g了g唇,「每次只要停电我就会想到那个晚上,什麽都看不到,喊破了喉咙也没人来救我。」

他又半开玩笑地道:「说实话嗓子挺疼的,我之前去参加校园歌手海选没上,是不是就是因为那时候伤到喉咙了?」

都这种时候了还能揶揄自己,许慕白却笑不出来,他一眼就能看出他强装的保护sE。

他听他娓娓道来,关於他童年的恐惧,他未曾接触过的祁扬。

如果可以,他多希望能回到十几年前的那个晚上,抱住那名孤独无依的孩子,告诉他,他会陪在他身边。

就像现在陪在他身边一样。

「小少爷,你可千万别说出去,虽然你讲的很有道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魔,可是我这麽大一个男人了,如果还怕黑确实挺丢脸,我还是要点面子的。」祁扬搭上他的肩,把人往自己的方向揽了揽,「嗯?知道吗?快回答我。」

他又恢复了往常轻松的口吻,好像方才口述的那些只是别人的故事,不会对他造成半点情绪波动。

然而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就在他想再一次逗弄许慕白的时候,忽然一声惊雷在黑夜中炸开,下一秒便是滂沱大雨奔流而下,安稳的夜sE倏地被打破了,寂静被雷雨轰得四分五裂,落成满地碎片。

祁扬的脸sE瞬间变了。

许慕白看到眼前人r0U眼可见的一僵,两人对视了三秒,祁扬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许慕白倒是先行动了。

这次换他把祁扬拥进怀里,捞起他带来要还他的那件外套,盖在他头上,简单的隔绝外界动静,接着再用双手捂住他的耳朵,企图减低雷声闯入耳膜的分贝。

祁扬躲在许慕白的怀里轻轻颤抖,然而那贴在自己耳上的手又是那麽温暖,尽管不能全然阻挡雷鸣,却早已在这慌乱的夜晚替他抚平旧时伤疤。

他一个一米八六的大男人,此时被喜欢的人好好地呵护着,感觉到了无与lb的安心。

如果能永远这样与他温存,那麽打雷一直打下去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两人离得近,许慕白低眉便能触及他的脑袋,想到他说从楼梯摔下来後缝了好几针,又想起久别重逢纠缠在一起的那晚,他捧着祁扬脸颊亲吻的时候,有一滴汗水从他额边缓缓滑落,当时他偏神去看了一眼,确实看见额角刻有一道未褪的疤痕。

由於隐在发丝後,所以平时并不明显,他从前不敢太仔细地看他,因此也没有发现过。

原来是因为这样才受伤的。

思及此,许慕白觉得有些心疼,正好雷声渐小,他把披在他头上的外套拿掉,指腹轻轻碰了碰他额角那块疤痕,淡声道:「很痛吧?」

祁扬愣了一下,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都这麽久了,怎麽可能还会痛。」

许慕白抿了抿唇,没说话。

可小祁扬那时一定很痛的。

似是看破了他在想什麽,祁扬垂眸半晌,忽而抬手抓住他搁在自己额边的手,在一派墨黑中看进他深深的眼底。

「许慕白,你明明很在乎我。」

闻言,许慕白像是从梦里倏然惊醒,忽觉自己过於柔软的失态,想要把手cH0U开。

岂料祁扬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牢牢攥着他的手指,强势而自信:「许慕白,你很在乎我吧。」

许慕白垂眼,依然用沉默回应他。

祁扬笑了一声,像是习惯了他的默然,是逃避,又或者只是单纯的冷漠?

他凑到他面前,鼻尖近乎抵着鼻尖:「许慕白,你明明在乎我在乎得要Si,又为什麽想要避开我?」

许慕白心下一颤,只觉一直以来Si撑的防御墙快要坍塌了,他倔强地偏开头,拒绝与他交眸。

他怕他再多看一眼,就会立刻妥协。

「你想多了,去睡觉吧。」许慕白冷冷地说。

祁扬没动。

「我说今晚会陪着你就会陪着你。」许慕白面sE很淡,又变回了先前的凉薄,好似方才温柔抱着他安抚的是另有其人,「但我累了,明天课满堂,晚上还要上班,我得早点睡。」

祁扬定定地盯了他一阵,大抵也知道时机不对,这下估计从他口中撬不出什麽东西,只能继续静观其变。

雨声有变小的趋势,随即眼前骤然大亮,电回来了。

祁扬看着许慕白被光线刺激得眯了眯眼,像只优雅又狡猾的猫咪,若即若离,又总是钓着他的心。

最後他「嗯」了一声,转身回房去帮他铺床。

许慕白望着他的背影,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扯了扯唇,无奈又苦涩。

是啊,他心想,他明明就很在乎他。

可他不敢接受他。

毕竟他的喜欢只是说笑,他的情感随时都有可能散,他见多了,在高中那会儿。

他不想付出真心後,又在对方不Ai的时候狼狈挽留,从小父母就教会他得T面,得从容不迫,得循规蹈矩。

他不能堕落,不能堕落在无尽绵软的春日里。

春天用温煦和暖意滋润大地,是万物复苏的季节,但那种温暖同时间也会让人感到慵懒。对於曾经奋力抵抗过冬天而筋疲力尽的人来说,一旦松懈下来後,蓬B0的生命力不仅不会带来明媚,反而使人感到力不从心,甚至患得患失地想,这种充满希望的感觉是不是下一瞬间就会破灭?

春天这时便成了b冬天更残酷的季节。

没有什麽是b看见希望後又幻灭还要残忍的事了,如果不能彻底走出晦暗,那还不如从未拥有过光。

祁扬对於许慕白来说就是这场春,他让他耽溺,让他倦懒与沉迷,让他在他的Ai里翻不了身。

他怕自己万劫不复。

三月莺时,花开满枝,无边春sE织成了一张巨大的温床,引诱着他跳下去,去义无反顾地献身。

为Ai,为本能,为慾望献身。

他肆意张扬的自由,他温柔缱绻的笑容,他贴在他耳边喊他名字时,那样隐忍又猖狂的情动。

他与他越界的交缠,终究是把他周而复始的工整生活搅得一团乱,所有轨迹都偏差,所有排列整齐的碎片都不再归位。

可他一边唾弃自己的同时,竟又渴望能继续同他沉沦。

祁扬是混乱里滋长的春,漫漶成网,而他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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