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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脚我们刚刚洗清了自由撰稿人文星海的嫌疑,后脚就接到有人要跳楼的警情。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是这其中的哪一次波澜,都和这起连环杀人案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唯一的关系就是,跳楼的是一个刚刚经历暴力拆迁的那个拆迁户,跳楼的地点是拆迁幕后的桦夏房地产公司。
我们重案组接到警情之后,立刻出发。赶到现场的时候,这里一片混乱,三十六层的办公大楼下面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
警戒线外,足足有一百多个围观群众,他们或在议论,或在观察,又或拿起手机拍照发朋友圈和社交平台。
警戒线内,负责救护的120人员,负责营救的消防队队员,负责谈判的公安民警,都已经准备好了应对一切突发状况的准备。
可是我在现场唯独没有看见桦夏房地产公司的相关员工。
“大爷!你冷静一下!有什么事情咱们可以谈!你有什么要求,有什么难处,可以和我们说!”一个拿着大喇叭的谈判专家,抬头扯着嗓子大喊道。
三十层的高度,没有办法架设云梯,消防队和公安机关已经制定了抵近营救的方案,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消防队又在办公楼下搭起了气垫。
只是这种高度,即便是落在气垫上,巨大的冲击力也会造成严重的内脏损伤。
“这里什么情况?”
走进警戒线,我看见了冯从云。
冯从云叉着腰,有些焦急和无奈地对我说道:“这个人叫郑德亮,就是前天暴力拆迁的那个钉子户。因为没有拿到安置费,就来找桦夏房地产公司索要安置费,具体的情况不知道的,但现在来看,应该是没谈妥。”
“他老伴呢?”我点点头,又问道。
冯从云指了指一旁的角落里,一个老妇人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两名女警正在安抚她的情绪。在老妇人的身前,摆着一个硬纸壳,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体书写着:桦夏公司,丧尽天良!私吞安置费!暴力拆房屋!
“大爷!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和我们人民警察说!我们为你做主!”手拿大喇叭的专家依然在不停地劝说。
“我就是要拿到我的安置费!现在没有人给我钱!我已经没有地方住了!我被逼上了绝路!我要让桦夏公司!吃人命官司!”郑德亮站在天台的边缘,情绪十分激动地大喊着。
身后的消防队员和公安民警,在安距离寻找营救时机。
“大爷,你不就是想要安置费吗?你下来,我们帮你要!”天台上,郑德亮身后的公安民警,也在劝说着。
“你们?!屁!你们都是一伙的!我家被拆的时候,我报警你们不来!房子拆完了你们来了。而且当时拆迁队都对我说了,就算我报警了也没用,在房子没有拆之前,你们接到报警也不会来的!”郑德亮急出了眼泪,身体不停地颤抖,一个踉跄差点摔下去。
“误会,都是误会,我们是人民警察,很是的保护人民的。拆迁公司那是挑拨离间,大爷,你先下来,咱们有话好商量。”公安民警用最淳朴易懂的语言,依旧在不停地劝说着。
说着,公安民警就在不经意间,一步步慢慢上前,试图拉近营救距离。
“你们别过来!你们要是再上前一步,我就跳下去!都给我后退!”郑德亮大喊一声,情绪十分激动地挥着手。
“好好好,我们不过去,大爷,你可千万别冲动,你想想你的老伴,想想你的子女。”公安民警开始打感情牌。
“警察同志,我郑德亮这么大岁数了,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人,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我现在……我现在真的是没有办法了啊!我们的家被拆了,我们现在没有地方住,我们无家可归了……”郑德亮说着说着,发出一个歇斯底里的哀嚎。
楼下,我仰起头,眯着眼睛,努力把目光聚焦在郑德亮的身上,大脑在飞速思考,寻找最合适的解决办法。
就在这时,我身后的围观人群中,突然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跳啊!你倒是跳啊!我都看累了!能不能跳啊?!都一个多小时了!真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我和冯从云听到这句话后,一同转身看向那个人。
就在我们目光锁定他的一瞬间,两个民警一同上前,将这个起哄的小伙子控制住,带走了。
“真是的,这年头什么人都有,服了!”冯从云愤愤地说了一句。
“老大爷!你……”身边的谈判专家依然在使用扩音大喇叭高喊着,我快步上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扩音喇叭。
把扩音音量开到最大,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卯足了劲,抬头大喊着:“郑大爷!我是重案组秦沐!那天拆迁的时候咱们见过!你别冲动!下来!咱们有事好商量!我给你做主!”
老大爷站在天台的边缘,情绪有些激动地喊着:“秦警官!你是个好人!我相信你!但是这件事你管不了!”
“我是省公安厅派过来的!是专门解决这件事情的!你相信我!我什么事情都能管!”我定了定神,中气十足地大喊着。
“秦警官!我郑德亮今天,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啊!我没有钱!我没地方住了!秦警官!你是个好人!别为了我一个老头子!毁了你的前程!”郑德亮声嘶力竭地喊着。
正如他所说的,他现在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老房子被拆了,回迁楼还没有完工,拆迁款和安置费还没有落实,子女都在外地打工,为生活奔波。
谁的生活都有难处,谁的生活都不容易,若不是真的走投无路,谁又会选择死呢?
用自己的死,让桦夏房地产公司背上人命官司,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也是无奈之举。
只是,自损八百之后,真的会伤敌一千吗?也许连一百都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