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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他忙公司的事,再晚也会回家,给母亲带一束沾着露水的捧花,会坐在她床头,讲陈旧的睡前故事。
现在,他却以公务为由,很少再花时间陪她,甚至大多数时候,他们只在晚上吃饭时见上一面。
从相亲相爱,走到形同陌路。
可即便苏谈墨对她不管不问,冷淡至极,苏灯心里却依然抱有期待。
破镜能重圆,那她的家也可以。
自陆曼曼走后,苏谈墨从未再娶,这说明他还爱着妈妈,也许他和她一样,正在找她,他们一家人一定有重逢的那一天。
苏灯坚信这一点。
可是六年后,一个轰鸣作响的雨天,将这份等待击个粉碎——
指针划过五点,初一放学的铃声和瓢泼的大于一起响起。
“苏灯,你找什么呢?这么晚了还不走吗?”程雪雪收好书包。
苏灯乱抓了下头发,“我带的猫罐头不见了。”
程雪雪望向窗外,偶有白光闪过,伴着几声雷鸣,响天撼地,竟叫人生出几分胆寒。
“外面下这么大的雨,滚滚肯定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要不今天算了吧。”
滚滚是他们在外面养的野猫,每天放学都要去后巷按时投喂。
一旁的江舟问她是不是忘带了,苏灯摇了摇头,“要不你们先走吧。”
“滚滚——滚滚——”
苏灯撑着黑色大伞跑进雨幕,她把书包背在前面,里面装着她刚在超市里买的猫罐头。
伞是江舟的,他陪她一起来了,还有程雪雪,此时分头去另一个巷子找了。
“滚滚——”
苏灯焦急的喊着。
不知找了多久,终于在天色渐晚时隐隐听到了一声猫叫。
“滚滚,是你吗!”
苏灯循声往前走,终于在垃圾桶旁边看到了小猫咪,抖动着身上皮毛附着的雨水,深绿色的眼珠在夜色中莹莹发亮,见她来,不停嘤嘤叫唤着。
她走近,而下一秒,眼睛倏然瞪大。
滚滚正被一个脏兮兮的少年抱在还礼,它似乎认出了苏灯,歪头又低低叫唤了两声。
少年衣薄体瘦,湿漉漉的头发贴着紧闭的双眸,靠着墙壁,小小的身体蜷缩着,一滴接一滴的水珠从他鼻尖滑落。
夏日衣服单薄,他却围着一条破旧的围巾,搭在猫咪身上,勉强挡雨。
苏灯踌躇,她只是来喂猫的,这男孩情况不明,让她心里有点害怕。
遇事不决,所幸不管。
她弯下腰,从书包里拿出罐头,本想撕开放在一边,滚滚饿了自然会自己吃。
可视线一垂,落在少年下颔的围巾上。
是红色的。
在他脖子上缠了几圈,多出来的部分铺陈在他身后,长长蔓延开去,在浓重雨夜的渲染下,看上去竟像一条蜿蜒的血河。
苏灯不由得握紧手心。
“喵~”
夜色寂寂,幽深的巷子只剩下猫咪舔舐罐头的声音。
苏灯盯着少年看了半晌,犹豫了一下,手中撑着的伞微微倾斜,向吃食的小猫和昏迷不醒的人倒去,替他们隔去了冰凉的雨水。
看在他给滚滚挡雨的份上。
苏灯心里默念。
骤雨初歇,黄昏的日霭照进小巷,细细的雨滴披着金纱砸进小水洼,如一簇簇金黄色烟花在镜子里绽开。
苏灯微抑的心情好些,她有些出神,突然觉得自己也没那么讨厌下雨天。
学着电视里,她伸手探了下少年的鼻息和额头。
“原来没死,嘶,额头好烫……”她嘟囔着,甩了下手。
就在这时,少年似有感应般,短暂的醒了过来。
他朦胧睁眼,看到浸透阳光的雨水里干净至极的女孩。
他是死了吗,所以见到天使了……
他努力伸手,想去够她纯白的衣角。
苏灯被男孩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立刻向后退去,结果一个猝不及防脚绊脚滑到,伞和书包飞向空中,下一秒,连带着她一起重重摔进了泥水里。
“喵~~”猫咪惊慌失措的跳开。
苏灯直接爆了句粗口,她最嫌脏了。
好不容易爬起来,罪魁祸首却闭着眼,似乎再次陷入了昏迷。
她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
“能不能行啊你。”
最后是苏灯打电话给家里司机,把人带了回去。
“小姐,要去医院吗?”
苏灯用布巾擦着自己身上的水,“去什么医院,直接回家。”
“那这个男孩……”
“直接叫医生到家里来。”她不耐烦道,再不洗澡她真的会发疯。
“是。”
回忆纷纷轮乱。
而此刻坐在车上抱怨倒霉的她永远不会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
如果早知道有一天顾墨会带着她的妈妈进入她的家,将她隔绝如同外人。
她恨不得顾墨直接死在那场暴雨里。
军训第三天下午,苏灯在去食堂的路上看到了江舟。
一袭墨绿色装束,还带着军帽,笔挺的站在浓浓林荫下,张望经过身边的人群,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在看到她的那刻陡然绽出笑来。
还未等苏灯向他走去,他就已经朝她奔来,十指相扣。
“想死你了。”他弯下腰,轻轻附在她耳边道。
苏灯推搡了他一下,笑道:“旁边还有人呢。”
江舟挠了挠后脑勺,耳根上悄悄爬了两朵红云,握着她的手却更紧了。
江苏两家是世交,他们二人打小便认识,小学、初中和高中更是没分开过,是两小无猜、名副其实的青梅竹马。
而八月底,江舟对她表白的那天,苏灯至今回忆起来,依然觉得魔幻。
看着他们长大的长辈谁不知道,她和江舟是两个极端。
一个是从小就喜欢迟到、经常逃课去网吧打游戏、成绩门门挂彩的孩子王,一个是品学兼优、温文尔雅,在同龄人中各方面都出类拔萃的三好学生。
任谁都没想到,江舟会喜欢她,他们只盼着她没带坏他,都要锣鼓喧天、欢天喜地了。
尽管在苏灯这缸墨的熏染下,江舟依然不负众望的考上了国首府大学——B大。
“你看什么呢?”苏灯问。
她晃荡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江舟怕她疼,不敢握太紧,老是让她的小手从自己的大掌里逃出来。
四目对视,红脸笑颜。
不过一会儿,江舟便又扣紧了那温香软玉。
“没什么,就觉得这H大真漂亮,建筑古典,风景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