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郡,龙勒县,天汖山,这里气候宜人,水草丰美,一条靠近山脉的河流奔腾不息滋养这里的人们和肥沃的土地。
龙勒县虽然地处帝国西北部边境与草原接壤,可这里的宜居程度丝毫不比中原腹地差多少,列国时代,晋国快速崛起,挥军西进击败了盘踞在这里的游牧部落拓地千里,才终于使得帝国版图扩展到了极限。
整个北郡,以及龙勒县通过帝国近七十多年的建设,已经变成了帝国大后方的粮仓和抗击北方游牧部落南下侵袭的坚固壁垒。
距龙勒县几十里之外的一座繁华小镇上,吴掌柜正牵着驴子,赶着板车,拉着在小镇上采买的货物前往自己开在数十里以外的客栈中。
吴掌柜看起来不过四十多岁,来这里三年多了,跟小镇上的居民都混得很熟悉,他微笑着对每个镇民都友好的打招呼,小镇居民也对这位吴掌柜很客气。
数个时辰后,吴掌柜才拉着板车到了一家客栈前,客栈正静静矗立在路边,这里地处偏僻,迎来过往的客商不是很多,但也足够维持这小小的客栈正常运转。
到了客栈前,吴掌柜高喊道:“老刘,出来卸货。”
这时客栈中跑出来一名中年男子,见自家老板带着货物上门,便上前帮忙卸货搬进后厨,客栈算上老刘这个厨师,打杂的,吴掌柜本人,总共也就三个人。
平日里客商不多,几天才会来一波人,客栈里显得很是冷清,卸完货物,吴掌柜便转身自顾自的取出一坛酒坐在矮桌前小酌几杯。
吴掌柜酒至微醺,本想这今天应该也没什么客人上门。就在此时,客栈外人马嘶鸣,吴掌柜打眼瞧去,只见客栈外一名带着斗笠身材曼妙的女子自顾自将马匹缰绳拴在屋外,便施施然入得店内。
有客上门,吴掌柜自然不敢怠慢,上前招呼道:“客官是住店还是打尖?”
那头戴斗笠,轻纱遮面的神秘女子直接扔出几片金叶子,说道:“上好酒,三斤熟羊肉,五张饼。”
吴掌柜有些惊讶于女子的食量,但也不以为意,这年头一个女子敢独自出门的,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吴掌柜笑眯眯的收下金叶子道:“客官请稍等片刻,这就去准备。”
吴掌柜转头叫来杂役李三道:“三儿,贵客上门,快去起一壶好酒来。”
李三笑嘻嘻道:“得了。”
不多一会儿,李三捧着一壶好酒置于神秘女子桌前,女子慢条斯文的倒了一碗酒,取出一根银针试了试,又端起酒碗凑鼻子前仔细闻了一下,才掀开轻纱一角小酌了一口。
只见那掀开的一小角,神秘女子皮肤白皙透亮如婴儿一般,那红润的嘴唇轻触酒碗小小的抿了一小口,只是透出这一点点春光,就让吕老板与李三都看呆了,真不知道此女取下斗笠后会何等的艳光四射。
那女子慢条斯文喝完一碗酒后,赞叹道:“没想到在这种小地方都可以喝到如此好酒。”
女子这一声赞叹终于使得吴掌柜与李三回过神来,到底还是这不得一窥全貌的神秘感拨动了二人心弦,即便是那一点点春光,大致也判断的出这女子乃是难得一见的大美女。
吴掌柜闻言,面露得色,说道:“姑娘客气了,这是本人亲自酿造的,除了本客栈,此酒独一无二。”
“这酒叫什么名字?”那女子问道。
吴掌柜轻叹一口气道:“思乡。”
女子道:“好名字,酒也是好酒,可惜啊,真是可惜……”
吴掌柜与李三听的面面相觑有些不明所以,吴掌柜笑道:“此酒本店还有许多存货,若是客官喜欢,尽可带几坛回去。”
那女子道:“好,那就多谢老板了。”
吴掌柜一使眼色,李三去往内堂又取来几坛酒摆在女子桌前,女子又甩出一小片金叶子作为酬谢,吴掌柜自然笑呵呵的上前笑纳了。
正在这时,厨师老刘端着刚刚煮好的羊肉与大饼小心的放在了那女子桌前,老刘也有些惊讶如此多的食物居然只是一名女子点的?他还是以为店内来了三名壮汉呢。
女子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羊肉微微颔首道:“多谢。”说罢便缓缓取下斗笠放置在桌边,拿起羊肉便轻启朱唇慢条斯文的吃了起来。
吴掌柜、老刘、扶在柜台边假意算账的李三,他们终于见到了这个神秘女子的庐山真面目,一时间竟然也呆在当场。
此女之美貌,属实难得一见,明眸皓齿,眉目如画,尤其那如秋水般的双眼最是美丽,隐约看去似乎有一丝紫光闪过。
杂役李三何时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只见他直瞪着女子看个不停,喉头滚动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口水。
女子慢条斯文的吃了一半,抬眼看去,只见那三人只是不发一言,就呆呆的看着她吃东西,如同着了魔一般。
她轻笑一声道:“诸位,本姑娘吃饭有这么好看吗?”
那吴掌柜最先反应过来,呵斥老刘李三道:“如此盯着人家姑娘吃饭实在是无礼,快些退下。”
老刘、李三二人连连答应,走的时候却是一步三回头,仿佛舍不得那女子一般。
吴掌柜呵斥走了那二人,自己却依旧盯着女子看不停,不由自主的赞叹道:“姑娘勿怪,他们都是小地方的,没见过世面,刚才真是唐突姑娘了。”
那女子满不在乎道:“没关系,我早就习惯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总不能走到哪里都把人家的眼睛缝起来吧?”
吴掌柜也想借机想与女子攀谈几句,赞叹道:“姑娘真是个敞亮人,吴某佩服,敢问姑娘孤身一人来此荒僻之地却是为何?”
女子意味深长道:“寻一个人。”
吴掌柜奇道:“哦?这可巧了,我吴某在这方圆百里,认识很多人,也认识很多江湖上的朋友,若是姑娘需要帮忙,尽管说来。”
女子不好意思道:“吴掌柜真是客气了,这多不好意思。”
吴掌柜笑道:“唉,相逢即是缘,交个朋友嘛,在下吴锦,口天吴,锦绣前程的锦,凌江县人,我吴某自问在江湖上交友广泛,也许在下真能帮上忙。”
那女子拱手道:“本姑娘姓方,名云依,安阳县人,在江湖上算是一个无名之辈。”
吴锦有些惊讶:“安阳县人?姑娘祖上曾经也是鲁国人?”
方云依轻轻点头道:“嗯,是的。”
吴锦拍手称快,笑道:“哎呀!真是的,原来是老乡啊!虽然我是鲁地临江县人,可是到了这西北之地你我之间也算是老乡了。”
方云依笑道:“说的是啊!”
吴锦转头唤来李三道:“三儿,你再去给方姑娘取几坛酒来,年份最久那坛。”
李三快速瞟了一眼方云依那美丽的容颜,赶紧去内堂取酒。
吴锦见李三把酒坛摆在她桌子上,笑道:“方姑娘,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方云依连忙推拒道:“吴掌柜,这如何使得,你们也是小本经营。”
吴锦笑呵呵道:“哎!收下吧,我这个人就好交四方之友,今日既然有缘相聚,姑娘又是我吴某的老乡,这点见面礼不算什么,望姑娘千万不要推拒,不然就不是我吴某的朋友了。”
方云依见推拒不得,只好微微叹气道:“好吧,那本姑娘就却之不恭了。”
吴锦笑道:“这就对了,这才是我吴某的朋友,哈哈哈。”
吴锦与方云依二人边饮酒边聊天,真的好似那多年未见的朋友一般。
方云依奇道:“吴掌柜既然是凌江县人,何故跑了这么远的地方,到这边陲之地经营这个小客栈呢?”
吴锦喝了一杯酒,摆摆手道:“唉!别提了,我在老家犯了罪,本要被刺配罚为刑徒,好在我们吴家在当地多少有些人脉,提前得知了消息,便隐姓埋名跑来了这里避祸。”
方云依恍然道:“你们吴家在凌江县也是大姓,我看吴掌柜家里的背景不一般阿?晋法严明,能逃到这里确实非同寻常。”
吴锦一副被看透的样子,笑道:“实不相瞒,我叔父得了县令赏识,在凌江县做功曹,又上下疏通关系,得了路引,我才得以平安无事跑到这里来。”
方云依微微颔首道:“怪不得吴掌柜如此低调。”
吴锦还记得替方云依寻人的事,问道:“方姑娘,你之前不是说要来此寻人吗?他姓甚名谁?如果能帮上忙,在下一定尽力”
方云依盯着吴锦的眼睛,缓缓说道:“吴掌柜,他姓孙,单字一个曾,本是东安城富户,平日里斗鸡遛狗,放浪形骸,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私下还开设地下赌场,在当地黑白两道通吃,是东安城有名的浪荡子。”
“大概是五年前,也就是大统二十年三月份左右,突然抛下偌大家业从东安城人间蒸发了,我问了当地很多与他相熟的人,都不知道此人去了何方,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不知吴掌柜您可知道此人下落?”
吴锦闻言,面露难色,微微摇头道:“方姑娘,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此人名讳,当年我一路东躲西藏,三年前才到这里勉强扎下根来,东安城虽有些故交好友,但这么多年未曾联系,现在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真是一抹两眼黑啊!”
方云依神情略微失望道:“怎么说,吴掌柜真的从未听过此人?”
吴锦皱着眉头,缓缓摇了摇头,说道:“确实没听过,不过方姑娘请放心,明天我就休书一份拜托东安城老友帮忙巡查此人。”
吴锦又继续问道:“方姑娘千里寻访此人,所为何事?”
方云依道:“受人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