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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云溪忍不住拉着古青羽又往外走了一些。可是没用,那些咒骂声,哀求声,哭喊尖叫声,依旧丝毫也没有减少。
杨云溪忍不住回头去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景。这一看,她却是有点儿挪不开眼了——纯粹是吓得已经失去反应了。
这些昔日荣光无限的,如同娇媚花朵一般的妃嫔们,如今一日之间便是失去了这些荣光和体面,比起普通宫人们都还不如。但凡是想要逃跑的,都被身强体壮的小黄门死死的钳着胳膊,任凭她们如何挣扎咒骂也不曾松开手。
衣裳上蹭了土,没人在意。头上精致的钗环掉落一地,也没人在意。
那些宫人们如同瓮中捉鳖一样,将这些娇弱无力的女人们一个个逮住送进了屋里。
杨云溪呆呆的看着,不自觉的握紧了双手,背上更是出了一层的冷汗。
古青羽觉察到了杨云溪的不对劲儿来,当即便是忙掰着杨云溪的肩膀将她的身子扭转过来。待到见她一脸惨白,顿时心里就咯噔一声,“阿梓?!”
杨云溪被这一声叫得回过神来,对上古青羽的目光后,她便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轻声道:“我没事儿。”
“很快就结束了。”古青羽虽然也是显然被这样的场景吓得不轻,但是好歹情况比杨云溪好很多。这会子也还能冷静的安慰杨云溪。
杨云溪点点头,松开了紧紧攥着的手指。随后又不自觉的握紧。
后面的咒骂声哀求声和哭喊声渐渐的少了。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是彻底的停止下来。
掌事太监满头是汗的过来回禀:“事情已经妥当了。”
“叫人整理好她们,叫她们体体面面的去吧。你们也不许贪了她们身上的钗环首饰,都明白了?”古青羽吩咐道,最后三个字却是拔高了声音颇有些严厉尖锐。
掌事太监忙道:“这事儿奴婢们可不敢。主子只管放心。”
杨云溪顿了顿,到底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她们……是怎么走的?可痛苦?”
掌事太监一怔,下意识的便是答话道:“配合的饮一杯鸩酒,这个来得极快几乎没有痛苦。”
“那不配合的呢?”杨云溪的手指又攥紧了一些,几乎是无意识的立刻问出了这句话。
掌事太监有些为难的看了古青羽一眼,随后才答道:“不配合的灌不进去酒,便是用白绫——”
杨云溪这下不仅仅是手指攥紧了,浑身都是忍不住绷紧了。太过紧绷,甚至于最后她都开始颤抖。她能想象出那种场面。
明明这已经是初夏的天气,太阳也明晃晃的挂在天上,杨云溪却是止不住的觉得浑身都是寒冷。就像是坠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冰窟窿里头。
古青羽担忧的看了一眼杨云溪,“阿梓?你没事儿罢?”
杨云溪深吸一口气,强压着心头翻滚的情绪,只做出无事状:“没事儿。”
古青羽又仔细的看了看杨云溪,见似乎真的已经不似方才那般,便是放心了一些。接着又嘱咐了两句,便是赶忙拉着杨云溪匆匆走了。
一路回了太孙宫,杨云溪便是直接回了蔷薇院。
青釉和兰笙今日都是没跟着去,此时见了杨云溪,便是有点儿担心起来:“这是怎么了?”
今儿跟着去的宫人锦澜也是吓得不轻,此时被青釉和兰笙一问,话都说不清楚了。磕磕绊绊的说了半晌好歹才说明白了。却是急得青釉直跺脚:“早知道你这般,我早上就该跟着出门。”
柳凡此时咳嗽一声,低声对青釉吩咐:“赶紧去煮压惊茶,主子许是受惊了。”
杨云溪坐在椅子上,摇摇头只道:“我没事儿,用不着折腾。”
柳凡却是给青釉使了个眼色,青釉会意还是忙去煮压惊茶了。
柳凡看着杨云溪情形还是不对劲儿,便是上前去宽慰了两句:“贵人您也别将这事儿放在心上。这事儿和咱们也没什么关系——”
杨云溪看了柳凡平和的脸,倏地就苦笑起来:“真的没关系吗?”今日看着那样的情形,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她将来也会是妃嫔的一员。也会面临这样的事情。
她怕了。
而且那个场景让她想起了多年之前她藏在柜子里看见的那一幕,那一幕铭心刻骨的情形。她记得那些婆子掰开薛月青的下巴,强行将毒药灌入薛月青嘴里的情形。她记得薛月青无助的挣扎,记得薛月青愤懑的咒骂。
那样的情景,和今日的何其相似?
多年前,薛月青这样无助又愤懑的死去了,今日这么多如花朵一般的生命也是这样无助又愤懑的死去了,而多年后,她会不会也是如此,无助又愤懑却不得不死去?
这样的想法,让她心里一阵阵的发寒,发冷,冷汗更是不住的往外冒。她很想说她不用怕,可是事实上,她骗不了自己。
除了涂太后之外,其他的人都是殉葬了。也许位份高的那些太妃们还是有些体面的,至少是没有像是这样被抓小鸡似的被抓着去。她们可以在自己的寝宫里,从容的梳妆打扮后再饮下鸩酒。
可是结果却还是一样的。服侍太上皇帝多少年,位份再怎么高,最终还是只能随着太上皇帝而去。
而此时,柳凡面对着杨云溪的反问,一时之间竟是也有些说不出话来。他这样的宦官从小长在宫里,自然更清楚这些东西。
但是……“太孙殿下如今还只是太孙罢了,贵人又何必去杞人忧天呢?纵然真有那么一日,也许那时候贵人早已经是垂垂老矣,儿孙绕膝了。”柳凡怕杨云溪钻了牛角尖,到时候伤了胎气,便是如此的低声说了这般一番稍微有些逾越的话。
柳凡这话是大实话——只要朱礼不是短命的,那就算要殉葬,这事儿肯定也是不知道还要多久呢。兴许杨云溪命短些,倒是比朱礼还去得早呢?
毕竟,宫里的妃嫔们,又有几个是能平安的活到鹤发鸡皮的年岁的?更多的情况,这些女子们就像是一茬一茬的蔷薇,很快就开败了,被新的花朵取缔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