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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仿佛静止,又仿佛有什么在悄然的流逝。
杨云溪渐渐的便是有些困顿。
朱礼伸手揽住她的肩,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肩上。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睡罢。”
杨云溪便是心安理得的闭上了眼睛,靠在他肩上闭目假寐。李太后似乎随时都会停止住现在微弱的呼吸,可也似乎那微弱的呼吸却又怎么都不肯停下来,彻底的抽足离去。
就伴随着这固执的,绵长又微弱的呼吸声,杨云溪就这般的靠在了朱礼肩上,竟是真的睡了过去。
朱礼侧头看着杨云溪的睡脸,不自觉的微微抿出了一点向上的弧度来。
也不知等了多久,昭平公主终于是赶到了。从外头进来的时候,昭平公主的脚步沉重却是又悄无声息。而面上,则是近乎木然的神色,仿佛所有的悲痛和其他的情绪都被压制在了这一张木然的面具之下。
昭平公主和朱礼对视一眼,却是没出声,就那般悄无声息的走上前来,坐在了朱礼身边。声音轻得仿佛被风一吹就会消散:“怎么样了?”
朱礼没出声,只是微微摇摇头。
昭平公主轻叹了一声。而她一声叹息还未消散,那头便是听见了李太后的声音:“昭平?”
李太后的声音微弱而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欢喜满足。
杨云溪也被这一点轻微的声音弄得惊醒了过来。
所有人都是看向了李太后。
李太后也睁开了眼睛来,眼睛已经浑浊,但是那目光却是一直执拗的锁在了昭平公主的身上。
昭平公主半晌也没动,直到杨云溪轻轻的推了她一把,这才恍然回过神来,而后这才抬脚往床边去了。李太后就这么一直看着昭平公主,直到昭平公主走到了床边。
昭平公主轻声唤了一声:“母后。”
李太后出了声:“昭平,你来了。”声音是有些欣慰的。
昭平公主应了一声:“嗯。母后,我来了。您有什么话……就说罢。”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语气或多或少是有些无奈的。
杨云溪心里便是猜道:或许到了这一步,昭平公主便是也不想再让李太后再有什么遗憾罢?毕竟都这般了,再计较那些似乎也有些可笑——和将死之人计较什么呢?
然而李太后却是嘴巴开开合合了好几次,最终却也是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
杨云溪看着李太后这般,却是有点儿不大明白李太后的心情了。或许,正是因为情绪太过复杂,所以才叫人无法理解和揣测罢?
屋里死寂一般的沉默着,陈氏此时却是进来了:“素缕发动了。”
杨云溪霍然起身,低声道:“我去看看。”
昭平公主应了一声,然后看了一眼李太后,见李太后似乎整个人都是有了神采一般,然后便是眼底一暗,而后唇角便是勾起了几分嘲讽的弧度来。
朱礼出了声:“叫最好的太医过去。”顿了顿,似又想起了什么来:“还是叫母后平日里信任的太医去罢。”说完这话,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李太后。
李太后却依然没什么回应。只是却不知是哪里生出来的力气,蓦然一把抓住了昭平公主的手。
昭平公主看向了李太后。
李太后也灼灼的看着昭平公主。
四目相对,昭平公主的目光平静而微带嘲讽。
李太后却是目光灼灼得几乎滚烫得叫人有些疯狂和执拗:“昭平。“
“我在。”昭平公主看着这般的李太后,最后便是浅浅一笑:“母后,你说罢。我答应你。”
这一刻,昭平公主反倒是放下了心中的心结,平静而又无比的放松。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呢?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其实已经没什么可计较的了。这个女人,不管是偏心也好,还是自私的也好,一切都已经是结束了。
或者说即将结束了。只要面前这个人,呼吸彻底的停顿,那么一切都是结束了。
“不管如何,他是你的亲侄儿。”李太后却也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最终并不曾多说什么,只是这般说了一句。多余的字一个也没有,而其他的嘱咐也没有。只有这么一句算不得嘱咐的提醒。
昭平公主唇边的笑容又深了几分,最终她还是伸出手去,替李太后将耳畔的白发整理了一番,声音轻柔:“嗯,我知道。母后放心的去吧。不管如何,我都不会让他吃亏的。”
李太后一怔,随后眼底又亮了几分,几乎是有些不可置信的:“昭平——”
“母后从小便是这般的,我早已是习惯了。”轻不可闻的说了这么一句话,昭平公主笑了一笑,垂眸仿佛为了说服自己一般:“孩子总归是无辜的。就算母后不叮嘱我,他也是我的侄儿。他没了父亲,我这个做姑姑的,自是要护着他的。”
李太后没说话,仿佛刚才的那几句话,早已经是耗尽了她的心神和体力一般。
昭平公主也没再多说,而后只是替李太后掖了掖被子,柔声道:“母后等着那孩子出生罢。替他取个好名字。”
李太后合上眼睛,可是纵如此,也有一点水光从几乎被褶皱遮盖住了的眼角沁了出来。
昭平公主坐在床边,而后就这么看着李太后。
而另一边,杨云溪则是到了素缕的产房外头。虽说作为皇后她是没必要亲自守着的,毕竟素缕的身份摆在那儿。不过此时她倒是宁可呆在这儿,也好过看着李太后。
陈氏也守在外头,不过却是失魂落魄的。那副样子,倒似比在里头生产的人还要更紧张一些。
“你在紧张什么呢?”杨云溪看了一眼陈氏,而后这般问了一句,带了点试探和意味深长。
陈氏微微一颤,随后苦笑了一声:“我不是紧张,而是害怕。”
杨云溪挑眉:“你该不会,是想要素缕的命罢?”
陈氏一怔,抬头来看向杨云溪:“怎么会?我为何要她的命?“
“果真不想?”杨云溪一挑眉,而后看着陈氏,目光微微凌厉:“倘若你果真没有这样的心思,素缕又为何会有如此的担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