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公子您要是看的上老汉这手艺,便是吃上一百年也不用一文钱,哪怕老汉活不了那么久,还有儿子、孙子……”
苏平怔怔的看着老汉,一时忘记了要说什么。
而此时这边的动静引来了其他摊主的注意,关注了片刻后,也一个个激动起来。
“杨老左不够意思,国公府的人来了都不招呼大家一下。”
“就是!就是!”
“俺这儿有自家酿的醪糟,公子要是喜欢,俺今儿个就不做生意了。”
“老婆子摊的煎饼比油条更香,来这边,带几个回去给国公尝尝!”
“什么煎饼油条的,肉都没有!公子来这儿,刚出一笼肉包您拿去,敢跟您要一文钱,俺黄老六就自个儿绑了石头跳进阳河里去!”
“人家都吃过了,你们就消停消停吧!公子,这儿有刚从一点香进的胭脂,给夫人们挑几样,算是一点心意…”
“我这儿有……”
“……”
到最后,几乎是所有的摊主都开口,而且是摆明了绝不收钱的那种。
甚至不少平日关系极好的同行,因此争得面红耳赤,大有撸袖子打一架的意思。
眼看着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苏平无奈,带着知琴和知画落荒而逃。
那锭银元宝,被他悄悄的塞进了老汉的钱箱。
直到回了马车之上,苏平才松了口气。
“以前一直都是这样吗?”
苏平透过帘子看着还在骚动的早市。
“我们也是第一次遇见。”
知琴拍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若不是苏公子,我们也难有机会上街呢。”知画吐了吐舌头。
苏平放开帘子,闭上眼睛沉思。
在他的心中,第一次对定国公多出了权势之外的认知来。
这让他有些期盼与定国公的见面了。
“苏公子,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马夫在车厢外面问道。
“阳京最大的书肆在哪儿?”
想了想,苏平问了一句。
“在荣安坊那边,离这里不远。”知琴回答道。
“就去那儿。”
苏平做出了选择。
这么好的机会,不补充一下书香苑的藏书怎么能行?
事实上,苏平愿意放下抄书出来逛街,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马车缓缓驶离东市。
荣安坊在甘露坊的北边,与国公府所在的太和坊东西相对,同样占据了最靠近皇城的位置。
刚刚到了荣安坊地界,苏平就感觉到一股截然不同的气势。
如果说太和坊是权贵云集,整个环境充满了威严和尊贵,那甘露坊就完相反,被繁华的市井气息所包裹。
而荣安坊给苏平的感觉,更像一种严谨、肃然,就像是前世的时候走进科研部门一样。
行人匆匆,或独自或三两成行,多数是往东边而去。
“东边是什么地方?”
苏平从马车上下来,看着远处只比皇城矮上一些的建筑。
“那边是国子监啊!”
知琴小声的回答,“这些往那边去的,大部分都是国子监的监生,赶着辰时上课哩。”
“三公子就是国子监的监生。”
知画开口,语气满是仰慕,“而且,他是自己考的哦。”
国子监……
苏平憧憬着,心中默默记下,转身走入一家叫做‘无涯’的书肆。
花了半个时辰,苏平最终只挑了寥寥几本。
最厚的一本,是千年之前一个王朝的史书《乾书》,买这本是因为书香苑没有,而且这本《乾书》被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另外几本都是关于地理的游记。
遗憾的是,没能找到定国公沈天南的传记,其实这才是他最感兴趣的。
回了书香苑,苏平将这几本书看完,终于对前朝历史和中州的地理,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大乾朝国祚一百八十多年,不算长寿,最鼎盛的时期,疆土面积只有大庆的三分之二。
其衰亡的过程也很寻常,满朝贪腐、皇帝惰政、门阀兼并、边患频频这些都能从中找到影子。
尤其是面对蛮族,大乾除了少数几任皇帝的时期,其他时候都是一面倒的被压制。
不仅如此,这种情况同样也发生在南面。
神州大陆分为东南西北中五个大州。
除开隔着千里赤地,音讯难知的西州,以及蛮族占据的北州,神州大陆的东州和南州,也同样被人族王朝占据,兴衰更迭。
东州靠着无尽海,资源丰厚,其上的王朝更替多次,从来都不怎么搭理中州。
而南州,因多山多沼泽,条件恶劣,历代王朝之主从未停止过入主中州的想法。
而大乾面对南州王朝,同样也是一面倒的颓势,各种各地、和亲、赔款。
而奇怪的是。
大乾王朝被取代的过程,书里只有寥寥二十来字的篇幅。
《乾书》的最后一段话是这样写的:
萧正除其官服,独往深宫,而后乾帝自缢。
次日,萧正登基,定国梁,建元万宁。
意思就是一个叫萧正的人,将自己的官袍脱了下来,孤身一人进宫面圣,然后乾帝自戕了,等到了第二天,这个叫萧正的登基称帝,将国号改成了‘梁’,建年号为万宁。
“这么勇的吗?”
苏平看得有意思,但本能的将这当做了当权者篡改的后果。
在乾书里,这个萧正当了二十年的国子监祭酒,称得上桃李满天下。
这样一个读书人,靠什么逼得乾帝自杀,又是靠什么坐稳了皇位,让大梁国祚绵延三百多年的,一腔热血吗?
一点都不够严谨。
嗯?等等!
读书人?
国子监祭酒?
苏平猛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陷入了旧思维的误区。
有儒道存在,这个世界的读书人,可不是普通的读书人!
这么说的话,梁太祖萧正,难不成是个高境界的儒道强者不成?
但再一想,篡位是对人又不是对妖邪,就算萧正是九境的亚圣,也做不到以一当百万。
若这书上记载的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件,除非……萧正的背后,同样有一个巨大的势力支持。
而且,这个势力隐隐有点大于皇权的意思!
难道……是儒道?
苏平心潮起伏,越想越觉得可能。
可惜这个猜想,现在没办法去验证,那个势力,也远不是现在的自己可以触及的,只有等将来再说了。
看完书,苏平又抄录了几本儒道典籍,这才心满意足的睡去。
翌日天都没亮,两个丫鬟又来疯狂撺掇。
苏平无奈,只能跟着她们继续游玩阳京。
不过有了前车之鉴,这一天他没敢再去逛早市,老老实实在府上用过早膳后才出门。
这一逛,又是整整一天。
逛到一半的时候,两个丫鬟携带的银子告罄。
苏平很高兴,正打算回去抄书呢,结果知琴表示,其实国公府在大部分场所都是可以记账的……
每个月的月底,阳京的掌柜们会将账本送到国公府,只要核对无误,便能当场将银子领走,至今未拖欠过一次。
于是苏平耐着性子,先后将东西南三个市场,还有状元街、德艺坊都逛了个大概。
东市多是餐饮,西市多是娱乐,南市则是啥都有的综合性市场,只是要低端一些。
状元街一整条大街,几乎是客栈。
德艺坊主要是古董、字画、文房四宝之类的营生。
这种明显的人为规划痕迹,简直就是古代版的聚众效应。
苏平看的是啧啧称奇。
一直到傍晚时分,苏平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又被忽悠去了不夜坊。
不夜坊位于整个阳京的靠东区域,恰好在东西中轴线上,夹在内城与外城的中间。
而整个不夜坊也被东西主道划分成了两个区域。
靠南边的是勾栏胡同,靠北边的是教坊司、天香阁、妙音居等等一些高档场子所在的红颜路。
苏平暗自记下方位,然后黑着脸强令马车打道回府。
开什么玩笑。
自己这种正人君子,会来这种地方吗?
就算以后发达了……
那也得偷着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