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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11时许,秦怀远与陈默雷回到法院,就在警车即将拐进大门时,一个人影突然窜出来,拦在警车面前,把两人吓了一跳。好在车速比较慢,陈默雷又及时踩了刹住,这才没撞到人。
两人定睛一看,拦车人竟是肖慧兰。
陈默雷一见肖慧兰便莫名地来气:“这娘们儿怎么又来了?”他解开安带,说:“你等我一会儿,我下去看看。”
“你说话注意点,别让人抓到把柄。”秦怀远怕他言语有失,特意提醒了一句。
“我知道。”陈默雷下了车,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陈默雷本以为肖慧兰又是来闹的,可没想到,她竟然是来认错的。她不仅说了一大堆悔不当初、改过自新之类的话,还拿出了一份悔过书。悔过书言辞之恳切,态度之诚恳,如果不是与肖慧兰打过这么多次交道,单凭这份悔过书,陈默雷绝对会相信肖慧兰是一个知错能改的好同志。
肖慧兰突然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让陈默雷很是意外,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待陈默雷看完悔过书后,肖慧兰央求说:“陈局长,您看我都这么诚心诚意地认错了,您就通融一下吧。看在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您就别让我上电视了,行吗?一旦上了电视,我丢人不要紧,我家都会跟着受连累,最可怜的是我那没长大的两个孩子,她们以后还怎么面对别的小朋友,我真怕她们心里会落下阴影。”说着,竟掉下了眼泪。
陈默雷愿意相信,肖慧兰这次的眼泪是真的,至少她的眼泪里包含了女性特有的母子之情,但他也听得出来,肖慧兰这番话是经过精心准备的:先是认错求饶,后是发动情感攻势,利用电视节目对孩子可能造成的影响博得同情,以达到不被电视曝光的目的。即便这个时候,即便败局已定,肖慧兰也藏着心机。
说句心里话,陈默雷很不愿意放弃这次绝佳的宣传机会,肖慧兰一案堪称跌宕起伏,如果制作成电视节目,绝对会吸引眼球。如此难得的反面教材,刚好可以有效震慑其他腾房案件的被执行人。这样以来,腾房案件的压力或许会减轻不少。可陈默雷最终还是心软了,他答应了肖慧兰的请求,不是可怜肖慧兰,而是不想累及无辜的孩子。
肖慧兰腾房一案,就此带着些许遗憾画上了句号。
五一前夕,渤海中院下发关于开展夏秋执行攻坚活动的明传通知,要求两级法院提前做好准备。去年,东州法院的收案数首次突破一万件,其中的三分之一是执行案件,而今年同期的执行收案数已经超过去年,东州法院执行局接下来将面临的压力有多大,可想而知。
这天,陈默雷拿着拟定的执行攻坚活动方案去院长办公室,找秦怀远审签。秦怀远仔细看过之后,觉得方案没有问题,便签字下发。可是,当他把签好的方案还给陈默雷后,却发现陈默雷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秦怀远一猜就知道陈默雷肯定有事,说:“你小子赖着不走,又是想唱哪一出呀?在我面前,就别藏着掖着了。”
“到底是瞒不过学长。”陈默雷嘿嘿一笑,说:“我的确是有个不情之请。”
“不情之请?”秦怀远莫名地看着陈默雷:“执行局的人员和装备已经补充到位,甚至执法记录仪都达到了每人一台的配置,我对你已经如此仁至义尽了,你还能有什么不情之请?”
陈默雷没立刻回答,而是先把门反锁了,这让秦怀远更觉得奇怪:“你小子到底要干嘛?怎么还神神道道的?”
这时陈默雷笑嘻嘻地说:“院长大人,你看,我们执行局这段日子挺累的,而且过了五月份,接着又要开展执行攻坚活动。眼看就要五一了,你能不能看在我们取得一点小小成绩的份上……给我们可敬可爱的执行干警们表示表示呢?”
“打住,你还是免开尊口吧。”秦怀远想都没想便拒绝了陈默雷:“这事我就当你没说过,你也别仗着咱俩的特殊关系来找我开这个头。我这就一句话,这事没得商量!”
陈默雷一听,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你这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中央都下发文件了,说法定节假日可以适当发点福利。我的要求也不高,就只给执行局每人发一两百块钱的东西,这点要求不算违反政策吧?”
“是不算违反政策,但是不行!”秦怀远的态度十分坚决:“中央是发了文件不假,可是现在东州所有的机关事业单位对福利的事都只字不提,就连市委都不敢开这个头,所以咱们法院呢,也别争着当这个出头鸟。”
“你是一院之长,怎么也该体恤体恤下属吧。”陈默雷很不情愿很不理解地说:“我们整天忙得累死累活的,就连老同志都好长时间没好好休息了,这些你别说你都没看见!再说了,接下来的执行工作只会更忙,你这个院长不会打算就这么不管不问吧?”
秦怀远想了想,陈默雷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便说:“那好吧。抽时间我去执行局看你们,好好慰问一下咱们可敬可爱的执行干警!”在说可敬可爱这四个字时,秦怀远还特意加了重音。
可没想到陈默雷一点也不领情,他把脸一侧,说:“就知道耍嘴皮子,这算什么慰问?”
秦怀远被陈默雷一句话堵的无言以对,不过仔细一想,执行局这段时间的确受累不小,只动嘴皮子的做法的确是有点说不过去。于是,他狠了狠心,从自己的钱包里取出一小沓百元钞票,递给陈默雷:“这是一千块钱。你们执行局现在56个人,去找个便宜点的农家乐聚个餐。我想,只要不喝酒,这些钱应该够用了。”
陈默雷从不跟秦怀远客气,接过钱来便装进了口袋,但他似乎还贪心不足,两眼直盯看着秦怀远的钱包:“你钱包里就一千块钱了?”
“废话!你没看到我刚才连点都没点吗?”秦怀远当着陈默雷的面,把钱包摊开:“你要不信,自己看。”
陈默雷一看,秦怀远的钱包内层确实已经空了,但外层好像还有几张钞票。
多捞一点是一点吧。陈默雷趁秦怀远不注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钱包里仅剩的几张纸币也抽了出来。
“十块二十块的你也拿!”秦怀远这回真急了:“还说你这个流氓是装的,你太谦虚了!你根本不用装,你就是个流氓!”他正要接着骂,却见陈默雷又还回来十元钱,很是体恤地说:“这个你留着吃午饭。”
秦怀远一下子懵了,从大学期间到参加工作,两人吃饭几乎每次吃饭都是他买单,或许是因为被陈默雷搜刮惯了,这回陈默雷返回来十元钱,他竟有种见到回头钱的感觉。直到陈默雷走到门口,他才回过神来,急忙叫住陈默雷说:“你出了这个门,可千万别说这一千块钱是我给你的,要不然,别人知道了会说我偏心的!”
谁知陈默雷竟一脸茫然地问:“什么钱?你给过我钱吗?”
“你小子怎么翻脸不认人呀?”秦怀远以为陈默雷又要耍赖,说:“我不是刚刚给了你一千吗?”
陈默雷冲秦怀远挤了挤眼:“你给我什么了?”
秦怀远这才反应过来,立刻心领神会地说:“噢,对,我什么也没给你。你今天只是来找我审签方案的。”
“那没事的话,我走了。”说完,陈默雷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打开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