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晚棠几乎被霍时渊的“信”和“不信”绕晕了。
但是她还是听明白了。
眼前这个小心翼翼哄着自己的男人,真的完全不是前世的淮阳王了。
“我相信。”鱼晚棠看着他,长睫染泪。
看着她红了眼圈,霍时渊手足无措,一边慌乱地替她擦拭眼泪一边道:“那我也相信。”
这算什么?
她现在就是说,她是九天仙女下凡尘,他都相信。
鱼晚棠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沉重的情绪缓和了很多。
她继续道,“因为我就有前世的记忆。”
“好,好,好,你有前世……你有什么?”霍时渊瞬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鱼晚棠。
他反应了一会儿,见鱼晚棠没有否认,甚至抬起了手,想摸摸她的额头,似乎想看她是不是发烧了在说胡话。
鱼晚棠任由他动作。
霍时渊:没发烧啊?难道是梦魇了?
还是说,顾里对她做了什么?
可怜的顾里,无端就成了霍时渊的眼中钉,现在更成了“犯罪嫌疑人”。
“我知道世子觉得难以置信,在我发现这件事情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不肯相信,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患了癔症。”
但是后来的事情,完全和记忆重合,她也不得不信。
“我并非想和世子说这件事多么匪夷所思,而是想说,想说……”
“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在我面前不要隐瞒。”霍时渊抓住她的手,这才发现她双拳紧握。
他把她的手打开,看到掌心里被她自己掐红的印记,心疼地伸手去摸,又骂道:“你是不是傻?跟我说话,还用这般吗?你说什么我不相信了?”
“因为我心虚。”鱼晚棠深吸一口气,破罐子破摔,“我前世,对不起世子。”
“前世?对不起我?”霍时渊短暂怔愣,随后欣喜道,“你的前世,果然有我,是不是?”
他就说,他们俩肯定三生有缘。
要不,他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为什么见面几次,就被她深深吸引,无法自拔?
要知道,鱼晚棠根本不喜欢他,对他只有戒备和算计。
霍时渊觉得自己是有点受虐倾向的,要不怎么独独喜欢她?
鱼晚棠:“……”
酝酿了许久的情绪,因为霍时渊这句神志不清的话被打断。
那么聪明的人,现在重点抓不到了?
重要的难道不是,她对不起他吗?
“我们前世是什么关系?你是不是我的妻子?”霍时渊问,眼睛亮度惊人,黑亮的眸子里映出鱼晚棠的脸庞。
鱼晚棠摇摇头。
霍时渊的眼神瞬时黯淡下来,“竟然不是吗?”
但是很快,他又振作了。
“既然前世不是,这辈子可以吸取教训,我们俩是一定要在一起的。”霍时渊坚定地道,又小心翼翼地看着鱼晚棠,“棠棠,你觉得呢?”
他生出了许多忐忑。
前世到底为什么他们没有在一起?
是不是因为他混蛋?
对女人,他是有点怠慢的。
对于自己不喜欢的女人,他更是不假辞色。
“世子先听我说完。”鱼晚棠不能让他再这样打岔下去。
现在的霍时渊,像个逗比,在她很沉重的这种时刻,说出口的话总是让她忍不住想笑,酝酿的情绪都被打得乱七八糟,哭笑不得。
“好,那你说,我听着。只是把手给我,不许再暗中咬牙折腾自己了。”
霍时渊把她两只手握在自己掌心里,“你说。”
鱼晚棠停顿了片刻。
前世的事情,应该从她对李晟的疯狂喜欢开始。
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不想和霍时渊坦白的原因。
霍时渊骨子里是个非常强势霸道的男人。
那是他和自己的身份,是云泥之别,所以不需要在自己面前掩饰什么情绪。
所以当着自己和其他男人,走得略近一些,哪怕只是无意之中瞥了一眼,都能被他借机发作一顿。
甚至,有时候他根本都不用找理由。
他吃醋,他小心眼。
如果现在的他知道,自己曾经喜欢过别人,心里会留下一根刺吧。
但是不能银芒了,真的不能呢。
因为她已经忍受太久,再不说就要把自己逼疯了。
鱼晚棠心一横,直接开始说起来:“前世,我在几年之后才认识了世子……”
尘封的许久没有对人提起的记忆被掀开,带起了尘土,也露出了曾经的累累伤痕。
以为今生圆满,可以弥补前世之痛,但是现在才知道,那些痛苦,一直没有消失过。
那些事情,发生过,就不能当做没发生。
家人们所承受的生离死别的痛苦,永远都是她心里的痛。
她也永远无法真正地从这件事情里走出来。
说到流放路上,全家先后惨死,鱼晚棠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度哽咽难言。
霍时渊原本以为鱼晚棠是做了噩梦,或者是为了试探他,逗他玩才编出前世。
但是现在看着她伤心落泪的模样,心里渐渐认真起来。
更多的,是深深的心疼。
“棠棠,棠棠……”他把人抱在怀中,轻轻抚着她后背,无声安慰。
“过去了,我知道都过去了。”鱼晚棠泣不成声,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世子,都过去了。”
“嗯,都过去了。你父母家人都好好的,你也好好的,你现在就有了我。”
前世的他怎么回事,那么久都没有认识鱼晚棠,让李晟那王八蛋捷足先登,跑到她面前献殷勤。
十几岁的小姑娘懂什么?那是一个太容易被骗的年纪。
李晟真不是个东西。
骗人感情就算了,竟然还踩着人全家的尸骨往上走。
他一直看不上李晟的人品,现在看来,他确实有眼光。
要是这眼光,能分点给前世的鱼晚棠就更好了。
鱼晚棠接下来又说了方姨娘带她逃出去,流落青楼的事情。
霍时渊听得下意识更用力地抱紧她。
鱼晚棠竟然吃过那样的苦头。
“我是清白的,”鱼晚棠被勒得几乎无法呼吸,还以为他在吃醋,心里酸涩的同时,控制不住地为自己分辩。
不过话说出口之后,她自己也觉得可笑。
在那种地方摸爬滚打过,学过各种侍奉讨好男人的技巧,还谈什么清白?
除了那一层,她还剩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