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清纾和御颜熠踏上古御疆域的那一日,收到了风迁宿暴毙狱中的消息。
同时,还收到了一封书信。
清儿,见字如晤。
算算日子,你们也该到古御了。
古御和安澜之间的战役,也一触即发。
也许,是我多虑,君昭翰会拿我威胁古御,但你应当早已知晓,我已心存死志,无心苟活于世。
所以,我特意央求襄宸帮忙,让他将这封信暗中寄给你。
当你收到这封书信时,也许,我已经在天上看着你了。
若是得上天垂怜,我能得到韩织欢的原谅,和她一起看着你们。
当然,我知晓,这也只是我的奢望而已。
罢了,不说这些旁事,我费尽周折,也要将这封书信寄出,是因为,希望古御和安澜的战役,最终得胜的是那个一心为民、不被权势迷惑的御颜熠。
身陷囹圄时,那些身居高位的达官显贵,时不时的便会前来牢狱中拿刑具问候我。
我虽被他们折磨的生不如死,却也不是白白被他们折磨。
受刑时,我不动声色地催动了催眠秘术,从他们口中,获取了不少绝密情报。
比如说,君昭翰和丞相并非不和,而是联合起来,逢场作戏。
目的便是套出那些暗地里和君昭翰并非一心的臣子。
这些,我特意给你整理出一份名单,你可以拿给皇上,对他也许大有帮助。
另外,便是君昭翰即将对融菁书院下手,清儿务必要和皇上商议,如何化解融菁书院的危机。
……
清儿,这一路走来,皇上帮助我许多,只可惜,我还未能真真正正的报答他,只能提供些许微不足道的情报。
感谢的话语,我也不想多说,未免显得太过矫情。
最后,希望清儿不要太过伤感,你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世界都亮了,我不是与世长辞,而是去寻求一个人的谅解,去和多年未曾谋面的家人团聚。
清儿,珍重!
容清纾在安澜之时,便知道,风迁宿赴死的念头。
如今,听到他去世的噩耗,虽然心里万分痛心,却也说不上意外。
容清纾深吸一口气,勉强的扯出来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微颤着将书信递给御颜熠,“颜熠,迁宿走了,真的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御颜熠的眉宇间有多了几分化不开的忧愁和阴翳,将容清纾拥入怀中,“他去了一个自己心之所向的地方,我们应当祝福他才是。”
容清纾抬头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似乎想将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含回去,“嗯。”
过了许久,容清纾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御颜熠突然压着情绪问道“容清纾,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
“后悔,弃君昭翰而去,留在我身边……”
容清纾睁开了眸色复杂的眼睛,“颜熠,其实,我很庆幸,一开始,我选择的便是你。否则,我真的不知道,如今,我该如何自处。”
“嗯?”
“颜熠,其实,前几天,我还收到了姐的书信。她在信中提及,皇兄现在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清风朗月、一心为民的融菁书院山长了。”
“他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不惜屠杀大量跟他出生入死的朝臣,连姐的劝告,也根本听不进去,甚至,还想对襄宸不利。现在,他只想用尽一切办法,将古御攻拿。”
其实,攘外必先安内、猜忌臣子、将朋党连根拔起,是君昭翰身为一个帝王,应该做、也必须做的事情,容清纾完全可以理解。
可是,君昭翰的行为,实在是过犹不及,让人觉得万分寒心。
容清纾只是听听,都觉得君昭翰未免太对醉心权势,忘了自己最初的本心,何况,安澜那些亲身经历的臣子。
御颜熠虽然没有叹气,但是,说的话却让人觉得无比地压抑和落寞,“他……确实是被权势迷了眼……”
“颜熠,以后,你会变吗?”
御颜熠抱紧了容清纾,“自小,外祖父便给我灌输,我是古御的嫡长子,日后要成为古御储君,成为九五之尊,被世人膜拜。”
“这样,我就能借着古御的国力,逐鹿天下,一同承弘大陆。待无人是我的对手之时,我便对天下之人宣告,颜家是前朝遗脉。”
“所以,坦诚地说,因为我肩上的担子,我对于权势,也非常渴求。之前,我确实是想按照颜家那个既定的谋划,一步步地实现目标,冷眼看着他人对我俯首称臣。”
容清纾目不转睛地盯着御颜熠,听得极其认真,“所以说,你之后变了?”
其实,对此,容清纾可以说,有切身的体会。
御颜熠无论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盘算和谋虑,绝对不会单纯地陪她吃喝玩乐。
后来,御颜熠便开始变了。
御颜熠还是和一样以前,一心为国为民,只是,对她也越来越看重了。
会为了她,和文武大臣敌对,而不计一切后果。
御颜熠无奈地笑着摇头,“发现了?”
容清纾的眼睛里,好像装满了万千星辰,一闪一闪的,无比的耀眼,“那是什么时候变的?”
在没有遇到御颜熠之前,容清纾以为,君昭翰会是承弘大陆当之无愧的一代帝王。
可是,随着世间的推移,容清纾发现,君昭翰越来越醉心权势、玩弄权术,对于民生疾苦,反而,不那么重视了。
御颜熠却不同,虽然会和大臣们针锋相对,但非常有责任心,有使命感。
身上的担子,一旦挑起来,虽然会说要卸下担子,却从来没有放下。
对于百姓,也是真的爱民如子,仁德宽厚。
“大概,是从韶国接你回来,被韶国追兵追剿,机缘巧合,进入了那个世外高人孙姨的庐舍。当时,她说的一番肺腑之言,我如今还记忆犹新。”
“她说,这世间,许多事情,是你非做不可,却并非非你不可之事。当有所取舍之时,当先非
你不可之事,其次再是非做不可之事。”
“当时,对于这些话,我还有些困惑,渐渐的,我终于明白了。”
御颜熠的话,就像是一根根新春刚刚发芽的柳枝,柔柔软软的,挠在他的心尖上,让他觉得酥酥痒痒的。
“明白什么了?”
“我明白,守住古御的江山社稷,上黎明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幸福生活,是我非做不可的事情,却并非非我不可。”
“因为,这些事,但凡是有才能的人,都可以取而代之。而我,只要百姓能幸福康乐,也可以退位让贤。”
古御人才辈出,他扶持一个英明睿智的君主上位,并非难事。
容清纾猜到,御颜熠接下来,很有可能会说什么,不由得绷直了身子。
“可是你,却是非我不可,而我,也恰好是非你不可。所以,在江山社稷和你的抉择中,我可以毫不犹豫地给出一个答复。”
“那就是,我可以为了你,放下那把冰冷的龙椅。”
容清纾笑了,装着万千星辰的眸子,也更加的耀眼夺目了,“嘁,你少自以为是了,我才不是非你不可。”
“世间那么多美男,我还没有好好欣赏,才不会甘愿吊死在你这一颗歪脖子树上。”
御颜熠斜斜地瞥向容清纾,眼底似乎掀起一股惊涛骇浪,“放眼世间,论起容颜,还有几人在我之上?”
容清纾对着御颜熠的脸就毫不留情地一阵揉搓,“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长得再俊美,也未必没有容貌在你之上你的。”
“即便,容貌略略胜过我,又岂有我这般举世罕见的才华谋略?莫非,你想弃了我,找一个空有一副好皮囊的男子?”
“才貌双全的人,多了去了,我们容家就一抓一大把。”
“容清纾,即便,惊为天人的相貌,锦绣无尽的才华,威震寰宇的名气声望,还有这个人人艳羡的至尊宝座,别人都侥幸拥有,可是……”
御颜熠抓住容清纾不安分地小手,放在自己的心上,“可是,我对你的这颗心,是绝无仅有的。”
容清纾不禁在心底腹诽:御颜熠还真是自恋,他拥有这些人人可望不可即的东西,就是得天独厚,别人就是侥幸。
不过嘛……
容清纾就是喜欢,御颜熠在她面前的自恋狂傲,“所以啊,你千万别把这个皇位弄丢了,我这个皇后的位置,还没有坐过瘾,不然,小心我另寻新欢!”
虽然,在御颜熠心里,她的位置,已经渐渐的超过了江山社稷的地位。
可是,容清纾没有忽略掉,御颜熠说的是放下江山社稷,而不是放弃江山社稷。
容清纾也不希望,古御百姓们拥戴的御颜熠,就因为她,而真的放下这如画江山。
御颜熠是耀眼的,是上天恩赐,让他来为百姓谋福祉的。
容清纾的心思,御颜熠又何尝不知,“好…!”
风迁宿费尽心思送出来的书信,容清纾自然不会白白浪费,“既然如此,皇……君昭翰想要对天下第一学府融菁书院下手,我们得好好想想对策了。”
“嗯,我会和哥哥联系,然后再派人去融菁书院筹划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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