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清纾没有开口,转身向一旁的酒楼走去,她确实是想去月舞楼找宫襄宸。
但她如今身着女子罗裙,进去多有不便,这才退而求其次,来与之毗邻的酒楼等他。
“掌柜,我要一间顶楼靠窗的雅间。”
“好嘞!两位贵人,这边请。”机灵的小二立即领着容清纾往楼上走。
进了飘散着淡淡墨香的雅间后,容清纾信步行至轩窗,轻轻一推,俯身望向熙熙攘攘的街市,“小二,菜谱给那位公子,我要芙蓉豆腐、芋羹、蓑衣饼、杏酪、南浔酒。”
“不必了,上菜吧。”风迁宿端起茶盏轻抿。
“玄寂,你想吃什么?”
玄寂闻言,立即现身,有些不好意思道:“姑娘,我想吃鹿肉。”
玄寂跟了容清纾一段时间,他已经深知她的脾性,对容清纾知礼客套,最终受苦的还是自己。
“好。”容清纾点头,欣然应允。
容清纾也不多说,仍旧将目光投向人群。
不多时,几位身子袅娜的女子,便捧着一道道精致的佳肴美馔鱼贯而入。
容清纾这时,自袖中取了块丝帕,打了个复杂的结,绑上轩窗后,才取下帷帽,坐在绣墩上用膳。
虽然玄寂知道在容清纾面前,不用拘束,但他入座之时,还是颇为拘谨。
这时,一只矫捷的雀鸟,振动着有力的翅膀,向容清纾飞来。
风迁宿淡淡瞥向欣喜地向雀鸟奔去的容清纾,悄悄地给她夹了一块豆腐。
而容清纾正在看冰婵送来的馆驿布防图,对此毫无所知。
这时,宫襄宸玩世不恭的声音突然响起,“堂堂凛宫国师,竟不敢光明正大地给人夹菜。说出去,真是丢了我们凛宫的脸面。”
容清纾闻言,见到自己碗里多出来的豆腐,毫不犹豫地夹回给风迁宿,随意扯了一个谎道:“谢谢,我不爱吃。”
风迁宿不怒反笑,摆起一副主人翁的姿态,将桌上尚未启封的南浔酒扔给宫襄宸,“四皇子,这是清儿特意为你点的佳酿。”
宫襄宸长臂一挥,便将疾飞向面门的酒壶抓于手心。
“容清纾,你可知你错过了重头戏。”宫襄宸撩袍,在享受美食的容澄身边坐下。
“你说。”容清纾继续扒饭。
“你离开之后,御沐琛竟然派人将顾添香灭口,还好我及时救下了她。经过这件事后,顾添香当众招供,自己受御沐琛指使,借流言中伤御颜熠那小子,孩子也是御沐琛的。”
“谁干的。”这个真相她自然相信,但御沐琛绝不会傻到当众将顾添香灭口。
虽然心下已有几分了然,但她还是想要确定。
“这件事,只有御颜熠和御锦黎两人受益。”风迁宿淡淡开口。
容清纾对于此事,心中早有答案。
御颜熠向来喜欢不废一兵一卒,便达到自己的目的。所以,极有可能是御颜熠利用了御锦黎。
因为,若御颜熠地位不保,御锦黎和御沐琛迟早会争得你死我活。御锦黎不愿屈居于御颜熠之下,但更不愿意被御沐琛压过一头。
“御锦黎看似不声不响,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心思。”宫襄宸将南浔酒一饮而尽。
“唉!”容清纾若有所思地长叹一声。
酒足饭饱之后,宫襄宸有意晾着风迁宿,拉着容清纾说长道短,而且,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大部分时候讲的都是御颜熠。
风迁宿对此,毫不介意,甚至听得津津有味。
直到夜幕低垂之时,宫襄宸才不耐地开口道:“风迁宿,你怎么还不走。”
“我知晓你们想将我支开,但我心意已决,清儿在何处,我便在何处。”风迁宿始终一副软硬不吃的模样。
宫襄宸看向容清纾,见她也无可奈何,眉头一皱,语气不善道:“风迁宿,借一步说话。”
风迁宿倒也配合,点点头便跟着宫襄宸走向屏风后面。
“风迁宿,你是不是没追过女孩子。”宫襄宸愤怒不已地瞪着风迁宿。
风迁宿闻言,默然不语。
“难怪,这么不会讨女孩子欢心。”宫襄宸同情地看向风迁宿。
“请赐教!”风迁宿眸光一亮。
“听闻名琴九霄环佩收纳在国师府。”
“此琴,日后便归四皇子所有。”风迁宿没有任何的不舍。
“死缠烂打,追一般女子,确实能成就一段姻缘。若你对容清纾用此法,只会让她生厌。你要有张有弛,顺其自然,万万不能逼得太紧,否则只会适得其反。”宫襄宸似对风迁宿寄予厚望一般,拍了拍他的肩膀。
风迁宿薄唇微抿,思索片刻后,感激地看向宫襄宸:“欲速则不达,我确实是操之过急了。”
“孺子可教也!”宫襄宸一本正经地点头。
风迁宿面带狐疑之色,“不过,四皇子不是一心支持御颜熠,为何要帮我?”
“怎么说,你也是我凛宫国师,你若输得太惨,也丢了我们凛宫的面子。”宫襄宸煞有介事地摇着手中的折扇,他可不会承认,风迁宿的国师府,还有好些他图谋的东西。
风迁宿朝宫襄宸抱了抱拳,又一脸歉意地向容清纾走去,“清儿,你既有要事在身,我便先行告辞了。”
“好。”容清纾对此,有些意外。
“你多加小心。”风迁宿对容清纾的意外,极其满意。
“你也注意身体。”容清纾礼貌性地关心一句。
“襄宸,你和他说了什么,不过片刻功夫,他便性情大变。”见风迁宿离开后,容清纾才惊奇地询问宫襄宸。
“就是诓了他一把琴。”宫襄宸漫不经心地摇着折扇。
“走吧。”容清纾也懒得深究,当务之急是去驿馆。
容清纾在驿馆外展开布防图,商量好对策后,指着图上的某一处,“玄寂,你暂且藏身此处,以哨声为信号。一旦有任何变故,随时接应我们。”
拟定好计策,三人兵分两路,如鬼魅一般,在驿馆飞檐走壁。
等到了杏林宗宗主聂斓的房间时,容清纾向宫襄宸做了个‘嘘'的手势。
听到房内旖旎暧昧的娇媚的喘气声后,容清纾此时此刻极其后悔,实在不该晚上行动。
宫襄宸听到那如醉似痴的呻吟声后,精神一振,欣喜地揭开琉璃瓦。
容清纾无力扶额,转身便要离开这可怕之处,谁知,宫襄宸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压着她和自己一起欣赏这副活色生香的春宫图。
“宫襄宸!”容清纾压低声音,自腰间摸出银针,甩向宫襄宸。
宫襄宸轻而易举地将银针尽数避开。
“又不是没看过。”宫襄宸嘴唇张合,却没有任何声音。
“能一样嘛,以前是看书,这是活生生的,能让人身临其境的。”容清纾亦说着唇语。
“以后还是得带你见见世面。”宫襄宸再次将容清纾拉着蹲下,因为担心她看不清,特意多揭开了几片瓦。
“你——”光听声音,她就已经面红耳赤了。
“多学学,以后和御颜熠用的上。”宫襄宸笑得意味深长。
“殿下……殿下……慢点……斓儿疼。”聂斓脸色有些发白,声音也有些颤抖。
然而,御沐琛对此只是熟视无睹,反而越发暴躁。
“估计御沐琛是将外面受的气,都发泄在聂斓身上了,瞧她动作生涩,显然是未经人事。这御沐琛也真是性急,美人都哭得梨花带雨了,竟还不懂得怜香惜玉。”宫襄宸一边欣赏,一边品评指点。
容清纾在心中磕磕巴巴地念了几遍清心咒,神色好歹才自然几分,“宫襄宸,别忘了正事!”容清纾实在没忍住,踹了宫襄宸一脚。
可是,收回脚的时候,不小心带动了瓦片。
“殿下,外面有人。”聂斓的声音带了几分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