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过药后,容清纾身上的痛楚,已经减轻了不少,意识也变得有些模糊朦胧。
但她还是依稀看到,御颜熠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帮容清纾盖上被褥后,往外面走去,“颜熠,别走,我害怕。”
御颜熠转身坐到床沿,轻轻地摸着容清纾的脑袋,声音温柔地安抚道:“好,我不走,一直陪着你。”
容清纾却抓住了御颜熠的手,枕在头下,“颜熠,今日的事,你会介意吗?”
御颜熠当时赶到那里时,她已经是衣衫不整,一身凌乱不堪。
她虽然想对此事避而不谈,但她真的害怕,御颜熠会像聂斓说的那样,会嫌弃她、厌恶她、抛弃她。
因为容清纾的话,御颜熠的眼底,布满了沉痛之色,“容清纾,你觉得我会在意?你便如此不信我对你的心?”
“颜熠,我害怕,我不想失去你。”
容清纾所有的坚强,都因为御颜熠的质问土崩瓦解,晶莹的泪水,也一行行地流进御颜熠的手心,流进御颜熠的心间。
这些温热的清泪,却几乎要将御颜熠的心,灼出一个个烧热的洞孔,“傻姑娘,我只在意你的喜怒悲欢,在意你的平安顺遂。其他的,都不重要,你不要胡思乱想。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将那些杂念都抛掉。”
“真的?”
容清纾能猜到,御颜熠也许不会介意。
可她还是担心那个万一,因为,她真的不想失去御颜熠。
“嗯。”
容清纾没有说话,只是强打着精神,目不转睛地盯着近在眼前的御颜熠,生怕他下一刻会离开似的。
对于这样的容清纾,御颜熠既无奈,又心疼。
见容清纾不想睡,便随意拣些事讲给容清纾听,“你跟我提过宫游檀的事,我放在了心上。不过,我和宫襄宸都派了人去暗杀宫游檀,遗憾的是,并没有得手。”
容清纾的心,又被狠狠撞了一下。
原来,她提过的事,御颜熠都放在了心上。
“那……可有损失?”
“所幸,撤离得及时,只折了几个人。”
容清纾的意识,已经有些混沌不清了,“看来,宫游檀不是简单角色,我们都低估了他……”
“嗯。”
御颜熠确定容清纾入睡以后,才小心翼翼地将手抽出,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生怕惊动到容清纾。
看到守在外面的诉琴后,轻声交待,“她已经睡着了,你好好照顾她。”
“太子殿下这就要走吗?”
对于容清纾身边的人,御颜熠也多了几分耐心,“嗯。”
“那太子殿下要去何处?”
“诉琴,太子殿下要去什么地方,岂是你能过问的。”
一旁的玄寂训斥完诉琴后,又立即躬身向御颜熠请罪,“殿下,诉琴是容姑娘的人,不懂规矩,还请殿下勿要责怪。”
诉琴不卑不亢地看向御颜熠,“太子殿下,奴婢多嘴问一句,只是担心,如果姑娘醒来后,问起太子殿下,奴婢答不上来,姑娘会多想。”
“若她问起,便说,我去给她出气了。”
玄寂看着御颜熠远去的背影,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诉琴,你还真是厉害,竟然敢问出殿下要去何处。”
诉琴一把打开玄寂举起的大拇指,“有什么不敢的,太子殿下平易近人,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最关键的是,每次带吃的给姑娘,都会给我们多带一份。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对我们这些下人发脾气。”
当然,真正的原因还是,她是容清纾的人,只要她处处为容清纾着想,御颜熠再怎么样,都要给她几分薄面。
等容清纾再次醒来之时,自己已经回到了流染居,守在她床畔的,也变成了容千衡。
容清纾柔柔的唤了一声,“哥哥。”
容千衡没有往日的关切,劈头盖脸便是一顿责骂,“容清纾,你倒是厉害,进宫一趟,将自己折腾成这样。”
“你以为我想啊,还不是我一时失策,没想到钱贵妃会那么猖狂,在禁宫之中也敢痛下杀手。我遭了她的毒手后,现在连动都不敢动,就怕触碰到伤口。”
因为容清纾死不承认,还跟容千衡打着马虎眼,这让他更是没有好脾气,“容清纾,我不是御颜熠那傻小子,被你几句话,就哄得团团转。”
“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为人,你在我面前,还装什么蒜?仅凭区区几个三脚猫功夫的侍卫,能将你伤成这样?”
容千衡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容清纾,她也没有再和容千衡嬉皮笑脸,“哥哥既然猜到,我故意受下这顿毒打,为的就是激怒颜熠,好让他加快瓦解钱家的进程,还问我作甚。”
虽然御颜熠确实一直在谋夺钱家的兵权,可她却知道,御颜熠没有尽力,似乎是在故意溜着钱家玩,根本不急着动手。
她也旁敲侧击过,可御颜熠却装作不知,无奈之下,她只能出此下策,激怒御颜熠。
她想赌一把,赌自己在御颜熠心中的分量。
容千衡看着躺在床榻的容清纾,眼里虽然蓄满了清泪,却倔强的不让它掉落。
容千衡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舍不得对容清纾说重话,“小纾,你若想对付钱家,整个容家,都会帮你,没必要如此不顾及自己的性命。”
“容家看似一片风光,实则如履薄冰。我能有今日,离不开父亲母亲含辛茹苦的抚育,离不开容家的庇护。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拖容家下水。”
容清纾咬了咬唇,“颜熠却不一样,他要坐稳太子之位,本就要击垮钱家,夺回兵权。我只是让他,加快进展而已,对谁都没用损失。”
容千衡真想一个耳光扇醒容清纾,“没有损失?你忘了自己身上的伤了?”
“这不重要。”
以前,又不是没有受过伤,养一养就好了。
“父亲、母亲说了,让你伤养好后,就去跪祠堂。好好反省反省,到底重不重要。”
容千衡将容清纾的被子掖上后,便气得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容清纾,你当真是好算计,为了逼我一把,竟不惜用下这出苦肉计。”
容清纾循声望去,赫然望见站在门口处,一身清冷漠然的御颜熠。
她的话,御颜熠都听到了?
“容清纾,现在回想起来,当初你在皇陵答应,与我厮守一生,怕也是出于利用之心。”
“我……”
容清纾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担心牵扯身上的伤口,根本不敢用力。
“我们相处这么长时间,你对我,究竟有几分真心。还是说,从头到尾,你都只想利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