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之日,容家主和容夫人一早便到了庄严肃穆、安静开阔的家庙。
观礼者临门,就位开礼后,是一系列繁杂的流程。
尤其是三加三拜,仪礼尤为繁复隆重。
接连换了三套衣裳,分别代表天真浪漫的采衣,纯真素雅的襦裙,明丽端庄的深衣,雍容典雅的大袖礼衣。
这些笄钗华服,蕴含着容清纾的成长过程。
三加三拜时,正宾高声地吟颂祝词: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这是一加一拜,意为感念父母养育之恩。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这是二加二拜,意为对师长和前辈的尊敬。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这是三加三拜,意为传承文明,报效祖国。
因为及笄礼的象征意义重大,是对人生责任的提醒。
暗示女子将以与男子不同的方式,支撑起一个天地。
故而,礼仪也较为繁复。
这些流程,一步步走下来,容清纾没有觉得丝毫的不耐,而是越来越郑重对待,享受这一个充满礼之蕴涵的过程。
很快,便到了笄礼的最后一个流程,也就是取字,“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若愉甫。”
众人见证着容清纾的成人礼,这也让她更加地郑重对待,“若愉虽不敏,敢不夙夜祗来。”
及笄礼结束,容家主深表感谢地恭送宾客们回去,容夫人则是一步步走向容清纾,紧握住容清纾的手。
因为激动,不住地颤抖,“今日起,小纾便长大了。”
望着百感交集的容夫人,容清纾也觉得鼻子酸酸的,“嗯,母亲,女儿长大了。”
容千衡递给容夫人一方锦帕,“母亲,小纾后日才出嫁,你们现在哭完了,那一日可就哭不出来了。”
容夫人胡乱抹了一把眼泪,掩唇深吸几口气,“小纾,出嫁前的这两天,你再陪陪母亲,母亲还有许多私房话要交代你。”
话音未落,便拉着容清纾,就往自己的院子跑去。
“小纾,你和小熠并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包办婚姻。你们相识、相交、相知,父母都未插手。因而,你们的情意,相较于他人而言,也极为深厚,更是不易。”
容清纾想起自己和御颜熠的点点滴滴,心中也是感慨万千,“母亲,我知道,我和颜熠能走到今天,真的很不容易,我会好好珍惜的。”
容夫人一边揉着容清纾的脑袋,一边语重心长地教诲,“婚姻之道,是需要夫妻双方,共同经营付出,才能长长久久。可母亲看得出来,你和小熠平时相处,都是他对你迁就退让,照顾你的所有情绪。”
“可人心,终究是会变的,如今,你们的感情还热乎,他付出一切都觉得心甘情愿,可长此以往,必会心生怨怼,感情也会生出裂缝。”
容夫人说的这些,容清纾都能明白理解,“母亲的意思是,不要让颜熠一味的付出,让我也要适当隐忍退让?”
“在家中时,父母兄长都会宠着你,由着你的性子。可成婚后,便不能再像家中这般随心所欲了。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不要和他逞一时意气,能退让便退让。”
“不过,也不能一贯的退让隐忍,自降身份。在涉及到底线问题时,一定要坚持自己的原则。在这方面,关键是要把握好一个度。”
容清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还有一个特别要注意问题。”容夫人原本是谆谆告诫容清纾,此刻却板着一张脸,看起来极为严肃,可见问题的严重性。
“母亲说吧,小纾都听着。”
“你是个惯有主见的人,凡事都有自己的主张。可成婚后,便万万不能如此了。你要谨记,夫妻双方,需要互相扶持,有问题要共同解决。要相信小熠的能力,别把他当做外人。”
容夫人说着说着,就瞪了容清纾一眼,“就好比上次,你差点折在钱贵妃手上的事。但凡你肯相信小熠,又何至于吃苦头。当时,要不是小熠心里放不下你,你们如今哪还能成婚。”
容夫人提起这件事,容清纾心里就有点犯怵,更是追悔莫及,“我那时不是太着急了嘛,他什么事都不和我说,我也会胡思乱想。有机会,母亲应该找颜熠好好谈谈才是,让他也知道,要和我坦诚相待。”
容清纾一想起,御颜熠什么事都藏着掖着,死活不让她知道,心里就跟被小猫爪子挠一样难受。
“以后有机会,母亲会和小熠好好聊聊。可是,你也不能凡事都指望着母亲。小熠不说,你可以想办法,让他主动告诉你。就像你父亲一样,当初也是什么都藏在心里,现在还不什么都坦白从宽了。”
容清纾缩在容夫人怀里,像调皮顽劣的小猫一样,拱来拱去,“母亲这么厉害,容府又离太子府近。我不开心了,随时都能跑回容府,我当然要指望母亲啦。”
容夫人又气又无奈地掐着容清纾的脸蛋,“又说浑话了,还没成婚,就想着回娘家诉苦。再说了,哪有成婚后,整日里往娘家跑的。”
“女儿这么快就要嫁人成婚了,这不是舍不得母亲嘛。”
容清纾想到,自己要和御颜熠修成正果,走到一起,心里就忍不住欢呼雀跃,像一头头小鹿一样,撞来撞去。
可是,嫁人之后,便意味着和家人分别,虽然相距不远,可心中还是觉得不舍得,好像空了一块。
她只觉得自己,现在是无比的矛盾,既想开开心心地嫁给御颜熠,又不舍得这么快就出阁。
容夫人笑着笑着,眼泪便夺眶而出,止也止不住,“舍不得也要舍得,不然,岂不是成了老姑娘了,让别人笑话我们容家。”
容清纾见容夫人几乎哭成了泪人,也哽咽着开口,“母亲,要不然,我就不嫁了,让颜熠再等我几年。等到母亲嫌弃我时,我再出阁。”
因为容清纾的话,容夫人的眼泪,硬是被憋住了,“都是要出阁的人了,说话还真么没正行,就应该让小熠好好教训你。”
“母亲说是这么说,若颜熠真的欺负我了,母亲估计是头一个坐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