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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知蝉回到了董家老店。
一进到客店里面,就看见了在大堂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用午饭的黄总镖头和一位男装打扮的女子。
黄总镖头一见到夏知蝉进来,立马是两眼一亮,站起身来双手抱拳施礼。
“夏……公子。”
他刚开口,本来是打算叫夏天师的。可回想起来昨天夜里夏知蝉并没有承认自己是天师,所以冒然称呼不太好,只能生硬的转了个称呼。
一旁同桌用餐的男装女子本来是不在乎的,可一听到自己三叔十分客气的称呼,她不由得抬眼多看了夏知蝉几眼。
长得还可以,就是身上穿着实在是奇奇怪怪的。在江湖上穿着这么花哨的,一般不是采花贼就是故作神秘的江湖骗子。
切——
女子暗自咋舌,心想自己叔叔是不是吃错药了,对这么个人居然客气施礼。
“黄总镖头……”
既然人家打招呼了,夏知蝉也不可能装作没有听见,只能走过来也客气的回了一礼。
“多谢夏公子的指点,我的那些兄弟们喝了汤药,已经好多了。看样子明天就无事了。”
黄总镖头笑眯眯的,他倒是丝毫不隐瞒的把情况都告诉了夏知蝉。当然他不是不怕夏知蝉对他们起歹心,而是他心里明白如果夏知蝉起了歹心,那他们可以说是毫无还手之力的。
“恐怕是等不到明天了……”
夏知蝉摇了摇头,当然他也没有故意要卖关子的意思,于是不等黄总镖头追问,便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今晚恐怕会比昨天还要热闹呢。”
“热闹?”
黄总镖头心里咯噔一下,昨天已经是又闹贼又闹鬼的了。夏知蝉居然说今晚会比昨天还要热闹,那到底还要多热闹啊?
唉。只感觉自己是一阵的头疼。
“夏公子,如果今晚会有什么不测之事,希望夏公子抚照我的那些兄弟们一二……”
黄总镖头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他几十年以来估计没有几次会去低声下气的求别人的,更不用说是去求跟自己侄女岁数差不多的人。
但是人命关天,只要能保住自己这帮兄弟们的性命,脸面是不重要的。
毕竟丢了脸还可以捡回来,丢了命可就捡不回来了。
“三叔,你怎么能……”
那女子一听,顿时是圆睁杏眼,怒气冲冲的看着夏知蝉。
“放心吧,黄总镖头。入夜之后,麻烦吩咐你的兄弟们,无论院子里传出了什么声响都不要出去……”
夏知蝉顿了一下,他看着还气呼呼盯着自己的男装女子,有些无奈的继续说道:
“等到天一亮,就赶紧离开这里赶路去吧。”
“多谢。”
黄总镖头听见这句话,心里面才安心下来。纵使他江湖阅历丰富,对于鬼怪之物还是没有什么办法的。
夏知蝉只是笑了笑,顺着楼梯往二楼的客房走去。就在他走上二楼,刚刚在拐口处站定的时候,就听见一声娇喝。
“看镖!”
一根筷子从楼下飞了过来,直奔夏知蝉的侧脸脸颊。
“丫头,不可!”
黄总镖头只能是出声呵斥,根本来不及阻止。
夏知蝉站在原地连动也没动,那根如同闪电般的筷子极速掠过了他的鼻尖,然后咚的一声刺在了一旁的柱子上面。
他有些不自在的伸出右手轻轻搔了几下鼻尖。
然后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
黄昏时分,离董家老店不远处的一座小院。
几个肩扛钢叉凶神恶煞的猎户走了过来,连门都没有敲,就直接推门而入。
院子里面已经有十几个各种打扮的男子,他们听见开门声,都是立刻就抬头去看向来人。但还是没有人说话,只是像是旧相识一样的点了点头。
后来的人也只是相互点了点头,在院子里找了个角落或蹲或站。
他们都好像在等候着什么。
一直到院子里面的人已经有了三四十人之多的时候,才又从外面走进了一个客栈里跑堂小二打扮的人。
此人正是董家老店的李狗蛋。
很多人都是下意识的让开来一条道路,让在一堆凶神恶煞的汉子里显得如此弱小的李狗蛋站在了中间。
“兄弟们,传军师的话。今夜子时,咱们通过地道进入客栈后院,悄悄杀死那些镖师……”
李狗蛋一脸得意的站着笔直,他双手抱拳举天,嘴里继续说道:
“然后把财宝转移走,赶在天亮前到城外土地庙跟大当家的会合。”
这些汉子都是山寨上杀人放火的土匪,以前也是流氓无赖出身,做这些杀人害命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何况这次,大当家张麻子派来的人都是山寨中的好手,不管是武艺还是作案经验方面都是一等一的。
“哈哈哈……”
众多大汉都是发出来或是轻蔑或是嘲讽的笑声。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只读了兵书的读书人去教一个身经百战的沙场将军到底怎么打仗一样,就是那种让人想笑的感觉。
这些笑声让站在中间的李狗蛋有些茫然和不知所措,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被人牵着来观赏的猴子。
羞愤一起涌上心头,他慢慢涨红了脸,攥着拳头不知所措。
但正当这个时候,院门又一次被人推开。
一道清瘦的青衣书生走了进来。
他淡淡然就像是秋天里的一抹风,轻飘飘的吹了进来。但是秋风虽然看不见,却带着寒意。
院子里的笑声像是被人用刀一下子截断了。
“在笑什么?”
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山寨上的军师,几乎是在大当家一人之下而已的地位。凭借的可不止是单纯的计谋,更是有一颗狠辣无情的心。
山寨里不知道有多少兄弟都死在了军师的几句话上。
“军师。”
“见过军师。”
没有人敢不尊敬面前这个文弱书生的,就算是大当家的跟军师说话也都是客客气气的。
“今夜子时动手,兄弟们按照我定下的规矩,把那些人结果了之后,通过地道把尸体和财宝都运走……”
青衣掌柜说着,明明是跟刚才李狗蛋说的话一样,但是这次却没有半个人敢发出笑声。
他定下来三条规矩,一是入店杀人时必须口咬木条;二是必须统一穿上黑色夜行衣;三是必须把所有的相关痕迹都打扫干净。
这三条都是有各自的用意的。第一条是为了防止这些土匪杀人的时候大喊大叫,或者动静太大引来官军。第二条是为了防止有人在杀人后私藏财务。第三条就是为了长久计。
正因为这三条规矩,这间客栈在一年间做了足足八次贪财杀人的事情,也没有被县城里面的官兵发现。
每一次动手,选择的目标都是过路的行商或者押镖的镖队。这些人都是路过此地,人生地不熟的,没有人会发现这些人突然消失了。
就算被人无意间问起来,掌柜的也能推说是那些客人一早就赶路去了。毕竟都是些行商或镖队,确实都是些不会常住的人。
“狗蛋,你去准备些上品的迷药,给他们下到汤药里。等到天黑了就让兄弟们动手……”
“是,掌柜的。但是……”
李狗蛋忽然想起来除了那只二十人的镖队之外,自家的二楼上房里还住着两个年轻人,万一惊动了他们该怎么办呢。于是他继续问道:
“二楼的那两个客人要不要一起做掉,免得麻烦。”
“不用。楼上的客人自然有人去对付的……”
……
就听见街道上传来了梆子声响,咚咚咚的几声。
声音很慢,这是一更鼓的动静。
夏知蝉推开自己的房门,转身来到了一旁的上房里面。那是南二的房间,这家伙因为宿醉已经是睡了一天一夜了。
南二合衣倒在床榻上,就算是睡着了还双手抱着自己的那把黑鞘长刀。
夏知蝉没有叫醒南二,而是来到了一旁角落里方桌前面,然后伸手去自己的头顶把金冠摘了下来。
没了束发的金冠,夏知蝉的一头黑发就散落下来,随意的披在身后。
这顶金冠也是夏知蝉离开困龙山的时候,师父给他的几件法宝之一。
“你想要干嘛?”
一回头,就看见南二瞪着大眼,一脸惊讶的看着披发的夏知蝉。
南二双手都下意识的摆出了托刀的姿势,那柄黑鞘长刀是随时准备出鞘。
“妖怪?”
大半夜的,突然有个男人跑到自己的房间里面,然后披头散发,这是打算干什么呢?十有八九都是妖怪,就算对方是自己朋友的模样,也很可能是妖怪幻化的。
“滚,你才是妖怪呢。”
夏知蝉有些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他用手指把散落在鬓边的几缕散发甩到了身后,那动作里透着一股子潇洒意味。
“今天有人要来取你的人头……”
“啊?”南二一脸的茫然,他从床下走了下来。他怎么也不可能想到,自己当初在一个不出名的小酒馆里无意间得罪的那个马爷,居然花大价钱请十三楼的杀手来刺杀自己。
“这东西留在这,能保你的命。今晚子时,会有人来的。”
夏知蝉指了指桌子上的那顶金冠,他只说了时间,没有多说别的。今天夜里还会发生很多事情,只不过没有必要都一一说明。
“嗯?那你呢?”
南二第一时间是想到了夏知蝉的安危该怎么办,毕竟虽然他不知道这顶金冠的真正价值,但是看夏知蝉一直佩戴,应该最少是重要之物。
“不用管我了,如果一切都按我的推测进行的话,应该是用不到我出手的。”
夏知蝉有半句话没说。
有的时候,计划是赶不上变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