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月华如雪,飘飘洒洒而落下。
男子站在庭院前,迎着夜间不停呼啸着的寒风,抬头去仰望星空,看月光皎洁,看繁星点点。
看白虹贯空……
像是个不满意自己作品的画家,用蘸着白颜料的笔将原本细心勾勒出的星空从中间劈成了两半。
那道白虹很是显眼,她就像一把刀将沉默的夜幕裁成了两截。
夜色下的江城很是寂静,而白虹下的男子则是无比沉默,他比这寂静的夜色还要沉默,就像个孤独的诗人。
“呵呵……”
夏知蝉张了张嘴巴,他想要笑,可自己两边的嘴角就好像被一块千斤巨石坠着,怎么都抬不起来。
努力的挤了几下喉咙,最后是勉强的发出来了几声比哭还要难听的笑声,难听到他自己都听不下去。
白虹渐渐消失在远方。
男子望着白虹离去的方向,心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就呆呆的站在原地,任凭月华笼罩自己。
“走了……也不说一声吗?”
夏知蝉他拧着眉毛,嘴里面同时小声的说道。
他是如何知道今天此时此刻姜沁会离开的?答案是他根本就不知道!是的,他根本不知道今天今晚现时现在会看见女子离开江城的剑虹。
不过是因为打坐的时候心念一动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感觉,于是下意识的走出屋子来散散心,这才好巧不巧的撞上了这一幕。
进到了入门境,看来他真的开始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不是自己想象的那种只是单纯能吸收天地灵气了而已,而是开始真的一点点接近“道”,去追寻超过这个世间的规则。
他良久没有说话。
弯如勾的月牙儿慢悠悠的摇晃着身姿,从中天的位置一步一步的走了下来,最后跟东升的太阳对了个眼神,自己跑去补觉了。唉,值夜班就是难。
天微微亮了。
晨间的寒露落在男子的发梢鬓角上,渐渐变成半透明的雪花,泛着晶莹的白色。
不只是他的发间,就连肩头都有薄薄一层白霜,等到天亮了才看清楚,有点点如同飞絮的细雪落了下来。
呵,下雪了……真好。
男子就站在原地,看着四周的景致一点点染上了雪的颜色,就连墙角一直挺拔的竹子叶片上也染了些许。
他伸出手掌,看着细小的雪落到掌心里,轻轻的好像根本没有重量,也没有冰冷的触感,就好像自己的掌心直接吸收了一片雪花一样。
“走了好啊……我差不多也该走的。”
夏知蝉这些天修整,身体还是没有恢复多少,但是起码骑马是已经没有问题了,自己也不能一直待在江城吧。
自己的使命还没有结束了,还有三块失落的金玉人头碎片还没有找到呢,那种至邪之物一日不除,就很容易滋生妖魔鬼怪。
他好像又找到了动力,脸上的僵硬才一点点的消退下去。
“对,答应人家的事情还没办完呢……”
夏知蝉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自嘲的说道:
“现在可不是沉迷女色的时候,夏知蝉你要出息一点,不要离开了女人就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其实姜沁要走是必然的,他们即使定下了道侣的关系,也不过是自己两个人口头上的约定而已。世间之人结婚成亲还有一套完整的规程呢,像他们这种修道者要结为道侣,也是有一套流程要去实行的。
所以现在二人还是要暂时分开的,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这么突如其来,甚至是连个告别也没有。
心里面的落差一时也不能修复,就只能把它一点点深埋进心底,让它随着时间一点点愈合。
“哼!女人,下回见面的时候我要你好看!”
像是在放狠话,又好像是在跟自己打气罢了。
夏知蝉收拾了心情,正准备回房间里去,却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句迷糊的声音:
“你要谁好看?”
是南二的声音,他因为要练武,一向都是要早起的,今天一推开门却看见最近老是赖床的夏知蝉站在了庭院里面,看对方的模样好像已经站了不短时间了。
头发和身上都是雪。
夏知蝉平常还喜欢穿白色的衣服,加上一头的雪,离远了看还以为是谁在庭院里面堆了一个雪人呢。
南二跟夏知蝉正好相反,总是一身黑色的利落劲装,即使已经到了下雪的天气,也不过是找了件薄皮袄套在身上。
他是个行走江湖的刀客,黑色的衣服即使是沾上了鲜血也不明显,不穿繁重的衣服是为了保持自己的身手,毕竟你要是穿得跟个狗熊一样,也不用打架了,笑都能把对方笑死。
“你要谁好看?”
南二走过来,生怕对方没有听见,在夏知蝉的雪人旁边站定后,又问了一句一模一样的话。
“要你好看!”
夏知蝉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然后抖了抖自己肩头上的细雪,还用手掌拍了拍。
“啧啧啧,这么大火气……你不会是让那个嫦娥给甩了吧?”
南二只是顺口一说,但是他一看见夏知蝉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就心头一惊,暗道自己不会真的说对了吧?
“我看你是皮痒了,找打是不是!”
夏知蝉故意举起拳头,示威一样的晃了晃,虽然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如果真的打起来一定会输,但是俗话说得好,输人不输阵,现在气势一定要足。
“不,不打。”
南二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他甚至是后撤两步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有躲避的意思。
但是脸上缺丝毫没有惧色,反而是一脸不屑的笑:
“你一个伤没好的病人,即使我打赢了也不光彩。”
南二后半句没说,要是打输了那就更丢脸了。他还是要面子的,尤其是在自己唯一一个朋友面前。
他都不给夏知蝉反驳的机会,自顾自的把手里的刀拔出鞘,借着天上飘零着的小雪,演练起自己的刀法。
一般侠客不会在别人面前练武的,因为一旦自己的招数部暴露了,对方就很有可能偷师,然后再研究招数的破解之法。
这世上没有百战不败的招数,只有百战不败的人。
所以作为一个好侠客,不但武艺高强,更要有随机应变的能力,甚至是在很多时候在特定的环境里面根据现有的招式创造出新的招数。
不过南二和夏知蝉之间,自然是不用避讳的。
刀光飞掠,片片白花如雪。
天上下着小雪,而竹林小院里面却下着大雪。
南二精湛的刀法搅动着刚刚落下的细雪,在庭院里面卷起来了一阵白色的暴风雪。
墙角的竹子被风吹动着发出砰砰的声响。
夏知蝉则是眯起了眼睛,好像是在欣赏这难得的雪中刀舞。
刀裹挟着风雪,雪里带着刀锋。
舞动间就已经完看不见人影了,就只能看见白色雪团在庭院里不停的快速旋转着,偶尔才能听见刀锋斩开风雪的声响。
飒——
白天,白雪,白色的刀。
也难怪夏知蝉会眯起来眼睛,在这么急速缠绕的风雪里,以他的眼神都快分辨不清楚出那些是刀锋那些是白雪了。
普通的江湖客恐怕是连刀锋都看不见就被直接砍中了身体,再笨蛋一点的恐怕是被人把脑袋削掉了也都还不知道呢。
砰!
白色的雪团炸裂开来,里面的一袭黑衣才终于显露出来身形,手中的长刀在半空中划下一道白痕,然后在眨眼间就回到了刀鞘里面。
那道白痕没有滞留在半空中,而是飞掠了出去,用极快的速度撞向了远处的墙壁,然后紧接着就是嘭的一声脆响,在墙上出现了一道白色的刀痕。
这只不过是刚才那一招的一点余威而已,如果是真的有个人被劈中了,一定会中间直接变成两段的。
但是这招太过不留情面,南二自从学会了之后还从来没有对人用过呢,毕竟将人斩做两半,还是太过残忍,还是拔刀式比较好,虽然一刀刺入心脏,至少还留了个尸。
“怎么样,厉害吧?”
南二收刀入鞘,即使在如此寒冷的清晨,他的额头上还是出了一层细汗,但是眼神里很是得意。
墙上的那道白痕,是他凭借刀上的雪斩出来的。
这种招数在江湖上根本就是神乎其技的,一般人能把刀剑挥舞的虎虎生风,但是很少单凭刀气就能做到这一步的。
“一般般吧。”
夏知蝉把手指头并起来,像是胡乱的挥动了几下,他是修道者而不是一般江湖客,别说是刀气带着雪在墙上留下了一道白痕,就算是把整面墙都斩塌了他也觉得只不过是稀松平常而已。
“呸!你就是死鸭子嘴硬罢了,要不你来一个我看看,这可是我苦练十年的绝技呀。”
南二一瞪眼,你可以侮辱他的人,但是不能侮辱他的刀……呃,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应该是可以侮辱他的刀,不能侮辱他的人?
反正不能侮辱他!
“那你看好了……”
夏知蝉伸出双指,在做了个跟南二一模一样的挥刀动作。
啪!
墙上多了个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