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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忆慈低着头依旧刨土,不理会裴怀之。
“爹爹不骗你,小阿慈,今天是你的生辰,爹爹曾经答应过你的。”
忆慈扔下手中的小铲子,噌地站起来,小泥手往裴怀之龙袍上擦,“忘记了!不想听!”
裴怀之:“……”
他家小祖宗生气也可爱。
裴怀之一把抱起忆慈,“小阿慈,说谎会变丑的。”
忆慈闭了嘴,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着裴怀之,心底却在懊恼。
她现在真幼稚,竟然像个小孩子似的,陪裴怀之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忆慈没挣扎,任由裴怀之抱着她,跨过重重宫门,走向一处偏僻的冷宫,身后跟着一众宫人。
忆慈小奶音嘹亮,“裴怀之!你竟然为了新媳妇,把亲闺女骗进冷宫!你混蛋!”
裴怀之黑了脸:“……”
忆慈观察着裴怀之的脸色,越发肯定自己这一世拿的剧本是冷宫逆袭大女主剧本,索性伸出小拳头,冲裴怀之凿下去。
拳拳到肉。
裴怀之忍住咳嗽的冲动,攥住忆慈的小手,缓了好久,才开口。
“盛灵儿晚上给你读的什么书?”
盛灵儿,也是裴怀之的小姨子。
裴怀之造反前,便将自己的丈母娘一家接在身边,丈母娘一家也就剩下两个人,一老妪一少女。
裴怀之将忆慈扔给她们照顾,本以为能放心,结果……
忆慈掰着手指头回忆,“第一本读的是《医妃惹火王爷哪里逃》,第二本读的是《秀才遇上兵娘子》,第三本读的是《和东厂督公那些事儿》,第四本……”
这些书比那些枯燥的书可有意思多了。
“够了!”
裴怀之脸更黑了,他单手拎着忆慈的后衣领,“裴忆慈,今晚背不会三字经不许吃饭,水也不许喝。”
裴怀之又将目光看向他身边的大太监魏德善,咬牙切齿,“魏德善,宣嘉懿郡主进宫。”
他倒要好好问问盛灵儿,到底是怎么教他家小阿慈的!
魏德善余光瞥了一眼裴怀之手中的忆慈,点头。“是,陛下。”
忆慈挑衅地冲裴怀之咧嘴一笑,“我去年就会背了。”
反正都是要进冷宫,她就多放肆放肆!
裴怀之:“……”
裴怀之避开忆慈得意的小眼神,沉声令宫人们止步,便抬脚带着忆慈走进冷宫院中,说是冷宫,实则宫殿不大,只有一处破败的院子,三间房子。
蜘蛛结网,老鼠逃窜,潮虫乱爬。
空气中都透露着荒凉的压抑。
“知道你母亲的死因吧。”
平直没有起伏的音调,让忆慈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你打小便与普通孩子不同,四个月会走路,六个月会说话,八个月能认字。”
忆慈绷着小脸,担心裴怀之下一句就是:你是个妖孽吧?
毕竟她不清楚真正的婴儿成长过程,有点失误……在所难免!
“你注定生而不同。”
“以后,这天下是你的。”
裴怀之声音很低,低到忆慈差点以为他在自言自语。
“小阿慈,爹爹知道你能听懂。”裴怀之目光深邃,盯着忆慈,活像是要把她看穿,“你要让你娘亲看着你坐上那个位置,看着你成为大乾的女帝。”
忆慈眨巴眨巴眼,眸子发光似的,“真的?不骗我?”
这波不亏,能在人间做女帝,回去还能做千年魔尊。
“前提是……”
忆慈立马翻了一个白眼。
裴怀之抬脚踢起一颗石子,石子破窗,一道凄惨的女声响起。
“听到没有,那是杀害你母亲的罪魁祸首。”裴怀之沉声中染着浓烈的恨意,“只要小阿慈跺下她一根手指,爹爹保证说话算数。”
忆慈身血液都在沸腾,她已经很久没有杀生了。
“爹爹。”
软糯糯的声音将裴怀之从悲痛中扯出来,他自嘲一笑,让孩子继承他们上一代的恩怨,他可真恶毒。
“换一种方法好不好?”
“阿慈用她的血养一盆漂亮的牡丹,然后用她的骨头削成一把美人扇,再用她的皮肉做一面鼓……”
裴怀之抿着唇,见她越说越兴奋,不肯放过那人身上每一个能用的部位,他沉默着再次拎起忆慈的后衣领,这才止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小阿慈,女孩子要善良。”
忆慈乌黑的眼睛里满是疑惑,“剁手指善良?”
裴怀之:“……”
最终,裴怀之没能让忆慈动手,而是黑着脸,抱着忆慈,气冲冲前往含龙宫,他的寝宫。
宫人们偷偷进行眼神交汇,却一无所获,没有人知道冷宫中发生了什么,也没人有知道为何陛下会如此溺宠小公主。
他们只知道,后宫风向变了。
是夜。
含龙宫的宫人们大气不敢喘,纷纷低着头,耳朵高高竖起,听父女俩斗法。
魏德善站在一旁忍笑,心中却将忆慈的地位再抬高几分。
“小孩子吃青菜对身体好,必须吃。”
裴怀之夹了一筷子青菜,语气不容置喙。
忆慈反手夹起一条姜丝,语气如出一辙,“姜丝暖胃,老年人肠胃不好,必须吃!”
“不吃青菜长不高。”
“不吃姜丝掉牙牙!”
“裴忆慈,你给我好好吃饭!谁惯得的你臭毛病,这不吃那不吃!”
“你吃!”
忆慈迅速将青菜塞进裴怀之口中,魏德善心咯噔一下。
小公主此举太失分寸!
陛下再疼爱她,也不可能如此纵容!
唉!
裴怀之脸色微变:“……挺好吃的,你也吃。”
他厨艺有进步,这次放对盐了,就是‘稍微’有点酸。
忆慈坐回座位,捧着小饭碗,小口小口啃肉,对裴怀之的话充耳不闻。
她才不吃!
傻子才上当呢!
父女俩在一起成天鸡飞狗跳,含龙宫的宫人每天担惊受怕一百次,唯恐自己陪着小公主丢了脑袋。
渐渐地,宫人们心照不宣——小公主才是这后宫真正的主子,哪怕在陛下面前。
转眼白驹过隙,指尖是留不住的葱郁,鬓边是染不回的苍白。
后宫更是如此,五年一次的大型选秀再次开始。
裴怀之一身黑色龙袍,在御花园散心,身旁跟着魏德善,“昭阳这两天心情如何?”
魏德善:“陛下放心,昭阳公主这几日喜赛马……”
“臣妾给陛下请安,陛下万福金安。”
魏德善的话被一句娇软的请安打断,他垂下眸,心中为那道声音的主人默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