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怒火上涌,不仅将桌上的所有纸质物品全都推到了地上,更是拔剑使出剑气,将书柜和书桌全部劈成了两半。
随着一声声巨大的轰鸣声,书架上珍贵的文物玉器纷纷掉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一个精致的长木匣子也从角落中得以见天日,掉在了极为显眼的地方。
萧墨宸一愣,他认出这个匣子,这是他小的时候刚开始学画的时候,他的生母曾经送给他的装画匣。
“宸儿长大之后若是遇到了心仪的女孩子,就将她画下来放进去吧。”当时母亲是那样说的。
再次看到这个珍贵的物件,萧墨宸神情一动,颇有些伤感地弯腰从地上小心捡起了画匣,细细抚摸着上面被摔出来的细微裂缝,感到十分心疼。
将木匣子拿在手中,萧墨宸明显感受到里面传来了画轴的转动,他不经一愣,径直打开了匣子。
一幅被妥帖收好的画卷出现在了眼前,萧墨宸犹豫着拿起了这幅画,缓缓打开了画卷。
烫金的洁白画卷上,分明画着一个美目盼兮的女子,她秀美的眉毛微微皱起,樱桃小嘴稍稍张开,似乎正在对着画卷外的人诉说着什么,生动明艳,让人一见倾心。
是苏皖。
萧墨宸更加惊讶,他自然是能够认出这幅画出自他自己的笔下,却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会为苏皖作画,而且还收入了这个只有他和他死去的生母知道的具有特殊意义的画匣之中。
傅嫣然哪里会想到,她虽然已经焚烧干净了萧墨宸书房暗格中所有的苏皖画像,却仍有一幅被遗漏在这隐蔽的角落画匣之中。
这幅画构图巧妙,笔法温柔细腻,似乎蕴藏了作画之人的无限情意,萧墨宸猛得瞪大眼睛,感到头部传来了剧烈的疼痛,忍不住低声叫了一声。
“王爷!您怎么了?”得到消息之后的顾泽阳急忙赶到了书房外,一来便听到了萧墨宸的叫声,他来不及思考就推门走了进来。
“我没事……”萧墨宸揉了揉头部,摸到了头发中一个隐秘的疤痕上,那便是他失忆的来源,苦笑着说道“就是突然头痛欲裂而已。”
“要不要让太医来看看?”顾泽阳关切地上前一步问道,同时也看到萧墨宸手中拿着的苏皖画像,不觉一怔。
“不用,我不想看到那个刘太医。”萧墨宸微微低下头,盯着手中的画卷看了片刻,递给了顾泽阳说道“你从这幅画中看出了什么?”
顾泽阳小心地接过了画卷,仔细看了许久,缓缓说道“作画之人似乎对王妃有着深厚的情感,能够将所爱之人嗔怪的面貌描摹地如此传神而动人,实乃不易。”
这幅画中隐藏的情感,就连旁人都能够轻易看出。萧墨宸淡淡地叹了口气,从顾泽阳手中拿回了画小心收好,说道“我就是那个作画之人,可是我已经全然不记得自己当时的心境了。”
萧墨宸这话说出来,也自觉心中苦涩。这种记忆丢失的感觉,每每明显的出现,就让他心底也是升起一种无助的感觉。甚至,有时候他会因此而觉得极为愤怒,但这种愤怒又是无处可以去发泄,只能够是自己默默地承受着,积攒着,等待着一次疯狂的爆发。
而顾泽阳,却也是最能理解这种感觉的。因为他有着相似的经历。顾泽阳心一颤,他此行来的目的本来就是要为苏皖说情,此刻便顺水推舟地说道“只要画中的人还在,忘记的回忆总有重拾的一天。”
顾泽阳此言,便是想要体型萧墨宸,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了自己失去记忆的前提下,很有可能,在记忆恢复之后,他会是十分的后悔。
“我看未必吧。”萧墨宸扬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看着顾泽阳说道“我对苏皖做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认为我们还能和好如初?”
通过这一句话,顾泽阳发现,萧墨宸似乎是已经意识到了一些什么。然而,此时的他,因为一些不确定,因为一些其他的事情,所以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很多事情,没有按照它所应该发生的走向在发生。
“在下认为可以。”顾泽阳语气坚定,神情庄重地看着萧墨宸缓缓说道“我原先也失忆过,在我失忆的期间,我对爱慕过的女子也十分粗暴,我本以为我会永远失去她,幸运的是,她一直用一颗温柔又宽恕的心等待着我。”
顾泽阳这一番现身说法,倒是给了萧墨宸几分信心。但仔细一想,他又是有些无奈。
“哦?”萧墨宸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顾泽阳,他也知道这个年轻人曾经饱受失忆的困苦,便饶有兴趣地说道“只能说你很幸运,但是我的这位对象,好像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和脾气。”
“微臣认为并非如此!”
深夜的皇城之中,一抹窈窕的身影正步履匆匆地走在寂静的宫道上。月光拉长了她的影子,让她显得犹如鬼魅一般神秘又不可捉摸。
身影一路不曾停歇,径直来到了警戒森严的养心殿门外,守卫的侍卫们只是查看了一下她递出的令牌,便没有通报就放她通行了。
“朕应当跟你说过,如果没有十分紧要的事情便别随便到朕这里来。”老皇帝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苏瑾,神情多有不悦地说道“万一让太后发现了,你还怎么去她那里做朕的眼线?”
“陛下,这一点您不用担心。”苏瑾的笑容里多了一丝狡黠,说道“今夜太后在慈宁宫为婉宁小公主办了周岁宴席,真可谓是热闹非凡,不会有人注意到我的踪迹。”
说话间,养心殿的门再一次被不经通报地直接推开,飞翼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下意识看一眼苏瑾,然后跪下说道“陛下,臣有要事要禀告。”
飞翼见老皇帝让苏瑾留下,便也没再迟疑,将宸王府内今晚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当然,他按照彩凤的嘱托,并没有说出傅嫣然是假怀孕的事情。
老皇帝慵懒地坐在床边上,眯起眼睛看着远方发呆,在飞翼将一切叙述完毕之后,他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这可是欺君之罪。”
飞翼一愣,随即立刻点头说道“没有错,苏皖威胁皇室血脉,确实是犯了欺君之罪。”
“我说的不是她,而是你们。”老皇帝挑了挑眉毛,终于将目光落在了飞翼身上,眼中却没有半点温度,说道“傅嫣然假传怀孕的消息通报入宫,朕的心腹还帮着她一起骗朕,真当朕人老糊涂了?”
老皇帝毕竟是局外人,少了萧墨宸身在局中的那份迷茫和执念,再加上那么多年的宫廷和朝堂博弈,他看待一些事物则更为通透明了。
明明是语气平静的叙述,却仿佛带了雷霆万钧的威慑力,将飞翼瞬间便哑口无言地钉在了原地。
“求陛下……恕罪。”
飞翼肩膀一颤,无力地跪在地上,颤抖得如同筛糠一般。他虽然是天下一等一的武功高手,但是在君王的威慑面前,却如同宛若的蝼蚁一般。眼前的这个老人,虽然年迈,但他一生强势所积攒下来的特殊的精气神还在,哪里是他能够冒犯得了的?
这一刻,飞翼真实地感受到了死亡跟他只有一线之隔,他无比后悔为什么欺骗老皇帝。
苏瑾虽然只听到了只言片语,却在瞬间便明白了全局,眨了眨眼睛,便软绵绵地伏下身子笑着说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这突然的一声道贺打断了原本恐怖而紧张的氛围,老皇帝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看着苏瑾问道“你倒是说说,我喜从何来?”
苏瑾扬起一抹纯真的笑容,缓缓抬起脸说道“陛下派遣他们入驻宸王府,目标便是要让他们辅佐侧妃完成大计。现如今,他们为了帮助侧妃实现目标,而不惜借用陛下的宫廷资源,难道不是更说明您慧眼识英雄?”
苏瑾将彩凤和飞翼的欺瞒,说成了“借用老皇帝的宫廷资源”,这一方面维护了老皇帝额面子,另一方面,也意在说明二人的欺瞒事出有因,意在促成大事。
老皇帝有些惊讶地看着苏瑾,半天扬起了一抹森严笑意,说道“照你这么说,朕真是选出了出色的卧底。”
苏瑾挑了挑眉毛,甜笑着说道“陛下现在要考虑的便是如何处理这些信息,宸王既然已经交苏皖关押了起来,陛下何不就势做出安排,无论是将她提交宗人府审问,还是把她就此剥夺身份贬为庶人,全然在陛下的一念之间呀。”
这样一番四两拨千斤的话术技巧,成功地化解了老皇帝原本暴怒的情绪,让他仰面哈哈大笑两声,亲自将苏瑾扶起来说道“瑾儿冰雪聪明,真是深得朕意。”
飞翼也暗暗松了口气,不由得偷偷多看了这个声音柔媚的女人两眼,暗暗佩服她玩弄话术的能力。
“瑾儿不敢邀功,这可全是陛下精心谋略之后得到的善果。”苏瑾娇柔地笑了几声,随即别有深意地说道“所以,陛下想要如何选择呢?”
老皇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道“朕选择第三种方法,隔岸观火。”
苏瑾疑惑地皱住了眉毛,略微思考过后却想通了。如果老皇帝插手此事,势必会加重萧墨宸的怀疑,而放权给他自行处理的话,则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
苏皖被侍卫们带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还没有等她说一句话,侍卫们便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并紧紧关上了房门。
门刚一关上,外面便传来了清菀的哭喊声,说道“你们放我进去,就算要关,也让我和王妃在一起!”
“王爷只说要软禁王妃,无关人等速速离去。”侍卫们冰冷无情地拒绝了清菀的请求。
“不!”清菀不肯离开,在外面和侍卫们推搡起来,大声叫道“这里是王府,只要小姐还是一天的王妃,你也不能如此对待她!”
“你再不走,我就要不客气了!”侍卫显然是被激怒了,他们是手握免死金牌的人,就算是斩杀了苏皖的婢女,也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清菀!你别说了,赶快离开吧!”苏皖着急了,趴在门口对外面大声说道“我一个人在房间里也没事,没有人会对我怎么样。”
“王妃,我不在谁来照顾您的饮食起居呢!”清菀着急地掉下眼泪,愤愤地说道。
“王妃的一日三餐和日常所需你可以照常送来,经由我们检查以后会给她送进去。”见苏皖发话了,侍卫稍稍缓和一些语气,对清菀说道。
“清菀,你要是再不走我就生气了!”苏皖内心虽然也是无比痛苦和无奈,嘴上却还在安抚清菀说道“你好好地去自己的房中,等着我的消息,好吗?”
“好……”清菀也意识到自己再怎么做也是无用的,她也不想造成苏皖额外的负担,便只能无奈地擦着眼泪离开了房间门口。
漆黑的房间瞬间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苏皖感到自己像是跌入了无边黑洞之中,第一次感觉到了无比的孤独和落寞。
房间里没有燃上炭火,在这盛春时节的夜晚依旧有些寒冷。苏皖却丝毫不顾及的径直坐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将头埋在膝盖间哭了起来。
再回到宸王府的路上,苏皖还信心满满一定能通过自己的言行让萧墨宸知道自己错了,然而,先是一封和离书碾碎了她想要和萧墨宸和好的全部希望,又是一碗莫须有的滑胎药让她的人格和尊严都受到了无可附加的伤害。
从什么时候开始,宸王府竟然变成了伤害和痛心的代名词?苏皖苦涩地笑了笑,泪水滑进了唇间,也是一片不可化解的凄苦味道。
虽然已经到了这种时候,苏皖发现自己居然还是不恨萧墨宸。虽然她气恼他被谎言蒙蔽了双眼,但是她同时也心疼他对周围的一切恶意一无所知。
原来爱一个人是这样的辛苦和令人饱受折磨,萧墨宸当初对自己报以倾心的时候,难道也是这般的狼狈和不堪吗?
回想起原来,苏皖确实也对萧墨宸态度蛮横,没有丝毫温柔体贴可言。而且她当时心中还有别人的影子,一行一言都是在排斥萧墨宸,这可能更是给他造成了严重的伤害。&;&;&;&;逃婚王妃很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