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蹙紧了眉头。
又过了数日,蔡霓去庙里上香,前后跟了许多兵将护着。路人见了都要纷纷让道。蔡霓不喜街市吵杂,就闭了眼睛养神。心里想的还是义宣的事。
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听见前面的家将喝道,“什么人?还不快让开!”
蔡霓觉得好生讨厌,竟是什么人这般大胆,连丞相府的车驾他也敢挡?心里希望事情快些解决,好出城去找个清静些的地方解解闷气。却听见自己的人喊了半天,都不见有人答话,因此就恼了。心想还跟他废话什么,他不让开,就抬他走便是了。
突然揭开帘帐,刚要吩咐兵丁把人赶走。不想冤家路窄,挡在路前一话不说也不让路的人竟是义宣!蔡霓不由得倒抽了口气。
“是你?”
义宣冷冷地道,“你架子可不小啊!”
“我……”
“要我给你让道?”
“我不知道是你。”又向一家将道,“陈潜,还不快给桓公子让路?”
义宣哼了一声,纵马从她马车旁边经过。蔡霓忍不住要问他,“你要去哪?”
“青楼,满香楼。”
当即把一个蔡霓气得手脚发软,喝道,“不准去!”
义宣竟是不理,没有回头的意思。蔡霓怒红了眼,跳下车去,从一个兵丁那里抢了匹马骑上,就向义宣追去。陈潜见状,丢下马车带人跟了上去。
义宣来到满香楼,见人便打。胖老鸨平时养了不少打手,这时见义宣来得甚凶,便不要命地上前阻拦,与义宣刀兵相向。蔡霓见这么多人围着义宣一个,急忙向陈潜喊道,“你们还站着做什么,快上去帮忙啊!”
义宣把老鸨揪了出来,先狠狠踢了两脚,再对她说道,“你知道我来想要什么东西,快回去拿!”
识趣地回去把闻素的卖身楔拿出来,要交给义宣。义宣不接,冷冷地道,“撕了,吞下去!”
大惊,却也不敢迟疑,当即把纸撕成碎片,再塞进自己的嘴里硬咽下去。
义宣满意地笑了笑,转身向蔡霓道,“好不好看?”
蔡霓怒道,“那个青楼女子呢?”
“原来你已经知道,但是我不准你说她是青楼女子!”
“她本来就是,怎就不得我叫?”
义宣怒极,但骂她不是打她更不是,就一甩袖子要走。蔡霓急追上去,“你现在又要去找她是不是?”
义宣不答,番身上马。蔡霓也上马,紧追着他不放。想了想,又转过去向陈潜道,“你们不准跟来!更不准回去告诉我爹!”
义宣驰出城去,见她仍是跟着,就停了下来。“你打算跟着我到几时?”
蔡霓道,“见到那个贱人为止。”
义宣怒道,“闭嘴!不准你这样叫她。”
蔡霓冷笑,“那卖身楔我还可以叫人造个假的。”
义宣道,“那又能怎样?”
蔡霓道,“我再叫人把她卖进青楼。”说完得意地笑。
义宣道,“有我在,你也敢?”
蔡霓道,“你总有不在她身边的时候。”
义宣马鞭一抽,压着一腔怒气又奔了数十里地,才勒了下马缰,叫马慢悠悠地走着。
蔡霓紧紧地跟了上来,说道,“原来你把她藏在城外,难怪这么多天你都不回府了。”
义宣道,“你还派人监视我?”
蔡霓点了点头,表示承认。又道,“放心吧,以后不再敢的。”
义宣觉得奇怪,“为何以后就不敢了?”
蔡霓不慌不忙,把戴在头的上古玉珠钗摘了下来。义宣觉得很是眼熟,竟是自己母亲之物。
“喏,这是未来家婆送的,同时还带了几句不大好的听话过来。”
义宣道,“这是家传之物,迟早会是你的,我娘提前给你,你知道什么意思?”
蔡霓道,“她叫我准备好做你们桓家的媳妇,不要有非分的想法。”
义宣道,“母亲说话总是有分寸的。”
蔡霓道,“可是你对不住我!”
义宣道,“是因为我爱上了别的女子,叫你吃醋了?”
蔡霓道,“吃醋谈不上,看不下去而已。”
义宣道,“那你日后睁只眼闭只眼,当作什么事都不知道,不是对大家都好?”
蔡霓道,“这样岂不叫人笑话我,连个丈夫都管不住么?”
义宣道,“你还要管住我?”
蔡霓道,“我不该管你?”
义宣道,“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蔡霓道,“这本事我当然有。”
义宣突然勒住了马,跳了下来。蔡霓也跟着他下马,站到他旁边,以防他突然溜掉。
“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蔡霓道,“不知道,就是你藏那贱人的地方?”
义宣懒得再跟她生气,笑着说道,“不是,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只知道离城很远,可能会有山贼。”
蔡霓道,“山贼我不怕的。”
义宣道,“但是我怕,如果他们说要杀我,我就会把你送给他们的头目做压寨夫人,这样他们就不会再为难我了。”
“你……”蔡霓登时气红了脸,四处看了看,真怕会有山贼出来。又对义宣骂道,“你还算不算男人!”
义宣乐得笑了,牵着马悠然地往树林里走去。说,“不算男人,怎么做得你的未婚夫?”
蔡霓瞪了他片刻,跟上去怒道,“你跟我回去!”
义宣道,“你不是说要见她吗?”
蔡霓道,“她在哪?”
义宣道,“我当然不会告诉你的。”
蔡霓道,“那你还问?”
义宣道,“我想知道你有多想见她。”
蔡霓道,“谈不上有多想见,只是好奇,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义宣道,“她很美。”
蔡霓道,“跟我比呢?”
义宣笑道,“你自觉得你很美是么?”
蔡霓“哼”一声,觉得有点羞,便不答他。走了许久,越来越觉得不大对劲,他到底想要带自己去哪?又不肯主动问他,只好闷声跟着。又走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忍耐不住了,问道,“你到底想带我去哪?”
义宣道,“我只是随便走走,谁说要带你去哪了?”
蔡霓气急,但的确是自己偏要跟来的,一时没有话驳他。就说,“你这样子乱走,要是真的遇到山贼怎么办?”
义宣道,“你不是说过你不怕的?”
蔡霓道,“我怕你当真不顾我自己跑了。”
义宣道,“你算是想对了,若真有山贼,我自身都难保,怎么还顾得上你啊?”
蔡霓瞪着他道,“你若想做个堂堂正正的男人,就不能不顾我。”
义宣道,“再怎么堂堂正正的男人也会怕死。”
蔡霓差点哭了出来。这样的人,竟然还是自己以后的丈夫,要跟他过一辈子,现在就快被他气死了!
天说黑就黑,两人在森林里越走越深。蔡霓吊着颗心,看义宣时,他竟然还偷偷地发笑。寻思了一阵,决定赌一把。突然停了下来,也不叫他,就将马拴在树上。
义宣“咦”的一声,当即知道她是要跟自己赌气,她不敢一个人留着不走。于是也不回头,仍当没事地往前走。过得一阵,算算已经走出四里多地了,想她也该追上来了吧。于是回头看去,却是不见人影。心想再等一会,她必定会追上来的。可等了又等,始终不见她人,天又那么黑,当下真急了。心里骂道,死丫头,跟我赌什么气啊!
遂原路回去,却是天黑路难辨。视线又不好,总是不小心把头撞大树上,感觉到一阵阵的剧痛。即时就冒火了,想找到她之后须得狠狠地训斥一顿才可泄愤。
又走了足足十里,仍不见她人影。再细看一下地方,原来是自己走错了。
只得又要原路回去,再觅自己行走过的痕迹。不敢走得太快,仔细地看路,怕再一次走错到另一个地方去,找到天亮也找不到。
不久就累得大汗淋漓,大群的蚊子又在耳边“嗡嗡”地叫,烦燥不已。突然脚底滑了一下,双手急急地往地上一撑,膝盖撞到块尖石头,疼得心都纠成了一团。再静下来时,听见有人嘤声啜泣,知道是蔡霓无疑。
“你还知道哭?”
蔡霓靠树坐着,把头伏在两个膝盖之间,瑟瑟发抖。听见这一声,是挺熟悉的,却又不敢太信。抬头看见个高大的身影,牵着匹马,因为天黑看不细致他的模样,心里又惊又疑,哭着问了一声,“是你么?”
义宣气道,“是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