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毅的微信迟迟没有回复,倒是等来了桑韵。
沈钰被袭击的事情上了社会版新闻头条,虽然没有指名道姓,桑韵还是从事故现场的超跑看出了端倪,一番打听之后,就直奔医院来了。
原本我是打算等沈钰的烧退了再通知她,免得担心的,突然见她推门进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无所适从的站了起来。
桑韵倒是没太注意到我,查看了一下沈钰的情况,确认人好好的活着,这才松了口气。
“昨天就该告诉我的。”怕吵醒沈钰,她的声音小的只刚好能够听见。
不清楚这话有多少埋怨的成分,但我自觉有愧,把头低了下去,“抱”
“我是他的妻子。”桑韵打断了我的话,认真的看着病床上的沈钰,看似平静的脸上藏着绵绵的情义,调侃道,“让他知道我来的这样迟,免不了又要啰嗦一阵了。”
一直以来桑韵在我眼里的形象都是独立的,坚韧的,但这一刻,她看起来那么温柔,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全世界都能被治愈似的。
我好像明白他们是怎么修成正果的了,在沈钰漫长的率性而为的人生里,桑韵就是他的港湾。
没有责备,没有怨天尤人,她深知沈钰不会为此让我为难,便绝口不提,三两句便夫唱妇随,打消了我的顾虑。
牵起唇角一阵苦笑,倒是我小人之心了,对着陪伴沈钰找了我六年的亲人,别扭什么呢。
“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看着。”桑韵道,“别回头等他醒了,你却累倒了。”
不提还好,一提困倦的感觉就上来了,想着给他们夫妻多点相处的时间也是应该的,就没再多说,简单交代了一些事情就先回去了。
天已大亮,车子经过事发路段,依稀还能看到急刹之下轮胎与地面的划痕,沈钰倒下的地方,血渍已经清理,我却从空气里闻到了熟悉的腥咸味,不自觉蹙眉,仍是心有余悸。
洗了个热水澡,打算好好睡一觉补充体力,但或许是昨夜见到的场面冲击力太强,一躺上床脑子里就是沈钰被打的画面,根本无法入睡。
折腾了几个小时,干脆起床洗漱,准备亲手给桑韵他们做点吃的送到医院去,沈钰的嘴一直都很挑,外面的山珍海味不爱,偏偏喜欢我这半吊子手艺,说是有一种特别的味道。
准备了两个小时,临出门的时候看了眼手机,陈毅那边没有任何回音,不知道是没看到消息,还是故意已读不回。
哪一个,都不是好事。
到医院的时候,麻药的药效已经过了,沈钰正和桑韵贫嘴,“所以说有老婆就是好啊,躺着一动不能动还有人伺候,这辈子值了~”
桑韵依旧不给面子,“看来你是还不够疼。”
心头紧绷的神经不免松缓,万幸,还能开玩笑。
深吸了口气,鼓足勇气,这才提着保温餐盒走进去,装作寻常一般的搭腔,“这么说的话,有老婆也不需要我这个妹妹咯,伤心啊,枉我还特地亲自下厨做了你最喜欢的菜~”
东西往桌上一放,才发觉沈钰和桑韵都在看我,视线相撞,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我那强行挤出来的,若无其事的笑意逐渐变得僵硬。
最后实在装不下去,只好叹了口气,露出内疚的本来面目,局促的搓了搓手,低下头不敢去看沈钰的眼睛。
最后还是沈钰开口打破沉默,“干嘛不说话了,我又不是快死了。”
“嗷!”
话刚说完就被桑韵狠狠拍了下大腿,“不会说话就别说!”
沈钰吃痛的吸了口凉气,揪着眉心表示抗议,“我是病人,你温柔点行不行?”
桑韵无动于衷,随手拿了个苹果削皮。
沈钰讨了个没趣,索性在我这找台阶下,“别理你嫂子,她这是吃醋呢,吃醋,做什么好吃的了,快拿出来。”
我赶忙升起床上餐桌把东西摆开,“熬了点粥,还有两个清淡的小菜,医生说了,要忌口的。”
不出意外的话,未来几个月,沈钰都享不了什么口福。
大概是不愿加重我的负罪感,沈钰一点也不嫌弃,就着勺子舀了满满一勺鸡丝粥送到嘴里,“嗯~有进步,干脆以后你哥我的病号餐,小姝你就全包了吧。”
鼻间一酸,下意识把头点成了拨浪鼓,“好,每天都给你换着花样做。”
沈钰淡定接受,“那老哥就先谢了,哈哈”
桑韵摇了摇头,故意揶揄他,“某些人啊,别人动他妹妹一根头发都不行,私下却一点风度都没有,光知道占便宜~”
沈钰也不恼,嬉皮笑脸的卖乖,伸长了脖子反过来调侃她,“嘿嘿,你要是肯为我下厨,我也是可以勉为其难,占你的便宜的。”
这话讨了桑韵一个白眼,沈钰立刻就认怂,侧身躲远了些继续埋头喝粥。
气氛之轻松,让我有一种什么都没发生过的错觉,好似沈钰没出过意外,手也完好无损,他还是那个风度翩翩却在亲近的人面前贱兮兮的贵公子,任何时候我被欺负,都会毫不犹豫的站出来狠狠的暴揍对方。
但我心里很清楚,这是他们夫妻俩给我的另一种体贴,风平浪静的表面之下,终究有什么东西堵在彼此心里。
正当我以为,短时间内,避开受伤的话题会是约定俗成的默契时,沈钰就不走寻常路的挑起话题了。
“慕容谨这小子,打不过就玩阴的,下次,下次我绝对不会让他再有作妖的机会。”沈钰边吃边说,一时没拿稳,粥就沾到了脸上。
桑韵无奈叹了口气,动作粗鲁的替他擦拭,力气大的他直往后躲。
“别动。”她索性两只手都用上,叫他动弹不得,一下又一下的擦,最后还意犹未尽的左右查看了一下,才满意的放开。
沈钰皱了皱眉,重获自由之后又开始侃侃而谈,“跟我玩出其不意,也不打听打听,我沈钰是怎么活到今天的,还有那群黑人,迟早一锅端了。”
他说着,暗自啐了一声。
桑韵直接把削好的苹果堵住他的嘴,“人家都说吃一堑长一智,怎么,你还真想把左手也搭上?”
沈钰咬了一口,把苹果取下来,讪讪的盯着她看,想要反驳,却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恹恹的把话就着苹果咽了下去。
虽然知道她没有刻意针对我的意思,还是不免为沈钰的右手暗自难过。
大概是被我们两的消极弄得心烦意乱,桑韵恨铁不成钢的唾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废了右手,总好过丢了命,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