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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十九年。
南京,秦淮河畔,富乐院。
富乐院一类的场所,本就是白日里面清闲,天色擦黑,才开始灯红酒绿起来。
可今天却有所不同。
日头还未上三竿。
门前就挤满了人。
和平日里富春院前,非富即贵不同。
富春院门口的,都是些寻常百姓、市民。
按说,平日里来,这些百姓,是无法支付的起富春院进门的茶水钱,欣赏里面的“表演”。
但现在富春院常常会在白日开门,不要茶水钱,随便进来随便看。
当然了,不是在屋子里面坐着,也没有茶水。
只是在富乐院的前院搭了台子。
若是想看,围着站也好,坐也好,都没有提供座椅。
出场的姑娘,因为有着要求,倒不会湖弄。
属于是: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了。
吹拉弹唱依旧,粉红翠绿依然。
只不过风花雪月,变成了肃杀。
台上的姑娘,温声细语地讲着,在朱元章的《大诰指导下,一个个贪官污吏,鱼肉百姓的豪祖。
都被诛杀一空!
富春院后院,管事吕鸣手中捧着茶碗,浅喝了一口。
入口均是苦涩,回味也没有甘甜。
吕铭面色苦楚,看着面前的周易:
“周礼部,这些日的场景您也都看在眼中。
富春院是咱礼部的买卖,是您的买卖。
可不能让它就这样黄了啊!”
几句话没说完,似乎吕铭已然说到伤心处。
眼泪流了下来,语气中尽是苦涩。
周易听着前院的热闹,笑了:
“吕管事,我看,这富春院,不是热闹得很吗?”
吕铭泪流满面,连忙给周易解释。
原来自从去年周易开始宣传大诰以来,每隔几天,就不得不安排一次夜场的《大诰。
富乐院里,当夜,许多慕名而来官员、富商,都受到了精神上的暴击。
朱元章《大诰期望诛杀的人,和富春院里面客户高度重合。
很多无恶不作的贪官,在拿着带血的银子花天酒的时候。
听得一个个都雄风不再。
甚至还有人来吕铭面前哭诉这件事,造成的长时间的身心影响。
当然,这件事儿吕铭说得很委婉。
并没有简单的把富乐院的常客和贪官污吏划等号。
而且还特意强调。
也有行的正走的端的正人君子!
比如,曾经常来常往的,现在的礼部侍郎:
周易!
周易有些无奈地看着吕铭,也不知道他是故意反讽,还是脑子不太够用,摇了摇头:
“哦,很多人不喜欢看根据《大诰排演的节目?”
吕铭听着这话,哪敢说不喜欢。
毕竟,《大诰是朱元章颁布的。
不喜欢看《大诰,便是有意和朱元章作对。
和朱元章作对的后果,后果往往就是砍头。
周易看吕铭不言语,也不逼迫,而是拽着吕铭走到前院。
前院搭了个台子,今天轮到花魁姑娘小芳。
正在将一段儿在朱元章的《大诰下,惩处贪官的场景。
周易随意看了一言围观的群众,一个个非但没有萎靡之色,反而兴奋极了。
可能有花魁姑娘小芳面貌长相的原因,但更多是被内容所吸引。
周易随意走到一个老头旁边,打过了招呼:
“老丈,你可喜欢这个?”
那老头看着台上的小芳,激动的泪流满面:
“喜欢,喜欢!
后生,你们是不知道啊。
当初暴元是如何欺负咱们老百姓的。
洪武大帝来了,青天就来了啊!”
周易又带着吕铭,问了许多人。
他们的回答和第一个老汉极其相似。
再回到后厅,周易看着吕铭,问:
“明白了吗?”
吕铭脸上的忧愁不仅没有抹去,反而是更深了一分:
“周礼部,明白了。”
吕铭挣扎了一下,大着胆子又问道:
“可周礼部,这富乐院,也是您的富乐院啊!”
周易瞪了吕铭一言:
“不是我的富乐院,富乐院从来也不是我的富乐院。”
说完这句话,周易的脸色和缓下来:
“今年是我来的第一年,咱们可有什么惯常的规矩?”
吕铭听着周易的这句话,长叹一口气,从一本书中抽出来了一个信笺:
“这是依着惯例,侍奉周礼部的份额。”
周易结果信笺打开,果然是一张三百两白银的银票。
大致相当于穿越之后的六百万。
按照购买力折算,还要更高些。
吕铭见周易接了银票,头迅速低了下去。
试图将双眼之中的怨恨,射到地面之下。
这个周易,说得漂亮极了。
不也还贪这三百两银子?
周易看了看银票,不是假的。
将银票夹在手指中间,把银票放到了吕铭眼前。
吕铭勐然间见到了眼前多了一张银票,以为是周易不满意数额,连忙给周易行礼。
解释往年的惯例就是如此,吕铭万万不敢欺骗周易。
周易摇了摇头,把银票拍在了桌子上:
“咱不缺你这点儿银票。
今后,咱这份儿你可以不用给。
但这份儿银票里面的银子,该怎么用。
你心里也应该清楚。”
吕铭听着周易这句话,突然像是被打了一针兴奋剂,连忙大声道:
“清楚,清楚!
小人明白!”
“明白什么?”
“周礼部您就是青天。
周礼部来了,青天就来了!”
周易没有答话,推开屋门,向外面走去。
周易为什么不收这个银子?
原因有很多写。
周易知道,他一定会被锦衣卫盯着,绝对算是一条。
这银子今天早上收了。
中午就会上朱元章的二月砍头名单。
晚上就得吃口好的,省的黄泉路上,成为一个饿死鬼。
但是,抛开锦衣卫不谈,若是没有锦衣卫的注视,这个钱,周易会收吗?
吕铭小碎步跑着,跟在周易后面,不停地恭维。
天确实是青的。
青天来了?
但周易抬头。
却是隐隐约约能够看到,西方,已然有了大片乌云。
周易看着皇宫的方向,洪武大帝没有几年能活了。
待到朱允文当政,这《大诰和一坨废纸,又和区别?
周易却是并不失望。
嘴角边反而勾勒出了一丝微笑。
还好,咱有长生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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