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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议论最为激烈的时候，陆子衿走出屏风。精致淡漠的眉眼甚至没有抬起来施舍给众人一个眼神，却令整个饭厅都安静下来。
如果陆子衿单单只是相貌过人，陆家人很愿意追捧她为燕京第一人。可如果这个人长得已经足够漂亮，又手握大权的话，便很难不让人嫉妒。
“爷爷。”陆子衿先是和陆霆辉点头示意，然后来到江暮染身边，问道，“大家在议论什么？”
“不知道。”江暮染睁着眼说瞎话，议论声这么大，她没道理听不到。“不过我刚才说了下聘的事。估计大家都在赞同我的意见，毕竟是一家人，谁舍得你在外面受委屈？”
江暮染说得那叫个情真意切，仰头看着陆子衿，眼睛里满是关切。
陆家人集体无语。他们巴不得陆子衿跌下神坛，最好还能让他们踩上两脚，谁在不在乎她受委屈啊？
“子衿，你来得正好。这件事你怎么想？”陆霆辉开口问道。
江暮染再不怎么受江家待见，能和陆子衿领证也是因为她是江家人。她自己可以和江家人撇清关系，但陆家却不能做出不合礼数的事来。
“我同意。”陆子衿没有犹豫说道。
陆霆辉闻言先是一顿，然后长叹口气，“你当真同意？小江初次回燕京，于情于理都应该回江家认祖。当然，她心里有怨气很正常，但是身为她的妻子，你怎么能不顾礼数？只不过是下聘的时候遇到点小困难，就觉得委屈。如果真要让小江收了这聘礼，你知不知道外人会说小江什么？”
“我愿意给，她愿意收。外人能说什么？”陆子衿表情虽然淡漠，但语气却坚定。这也是陆家人第一次见她如此维护一个人。
大伙忍不住再次窃窃私语起来。看江暮染的眼神从鄙夷变成了探究。
聘礼的事因为陆子衿这句毋庸置疑的话尘埃落定。江暮染却暗中撇嘴，陆子衿倒是来到恰巧，好人都叫她给做了。
“走吧。”眼见事情解决，陆子衿对江暮染说道。
“走？去哪儿？”江暮染有点懵。虽然她也并不想留下吃饭，但于情于理第一次参加陆家家宴她都应该留下来。
“吃饭。”陆子衿已经转身朝外走。从前她坐在轮椅上，再曼妙的身材也展露不出来。如今她的腿恢复健康，转身的须臾间都带着风采。
陆子衿居然不在陆家家宴上吃饭？
“去吧。”陆霆辉微笑着对江暮染说道。言语间似是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
来不及细想，江暮染跟着陆子衿出了陆家老宅。出来后才发现天已经黑了。陆子衿的车队已经停在门口。
“你不跟他们一起吃饭？”江暮染没忍住问道。一个家族的家宴应该是那个家族最正式和重要的场合，陆子衿居然只是露个面就要走。
“你想留下来？”陆子衿反问道。旋即说道，“在陆家，你只需要跟着我一起吃饭即可。其余人不用理会。”
“你们家家宴还有人下毒不成？”
陆子衿闻言停下脚步，深深地看了江暮染一眼，说道，“如果你想试试的话。”
“———”江暮染只好讷讷上车。
整个车厢很安静。只有陆子衿手指划过文件翻页的声音。
江暮染扒拉着手机，发现自己领证的消息依旧在热搜榜第一。
走到这一步，她也不知道是对是错。甚至在冷静下来后，隐隐有些后悔。
她登的是微博小号，习惯性点进私信看了眼，空空荡荡。没有回应。这个时候她倒是庆幸没有回应了。
“什么时候知道闻家就在江家旁边的？”
江暮染正兀自患得患失，陆子衿倒是主动找起了话。
说到这件事，江暮染简直想打自己两个巴掌。她光幸灾乐祸陆子衿去下聘时被人拒收的狼狈了，怎么不想想
，江寒雪和闻嫣然从小认识，青梅竹马，江家和闻家距离远又怎么可能？
“秦相如看见你的样子一定很难看吧。”江暮染反唇相讥，“追求了这么久的女神居然站在敌人的门前。也难怪会想出这么下作的手段。不过，这么深情的男人可不多见，等我们去办了离婚证你可以第一个考虑他。”
她说的话里带着怒气，虽然不是针对陆子衿，却难免把陆子衿带进去。拍结婚证照片的时候，她的脸黑沉如碳，不管民政局拍照的工作人员怎么提醒，都露不出一丝笑容。
一场不情不愿的婚姻自然令人感受不到任何欣喜。
陆子衿对此相当理解，但江暮染如果一直是这样抗拒她的态度，却也是不合情理的。
“想离婚，现在也来得及。”
江暮染的火气瞬间灭下去。说起来，是她拉着陆子衿结婚，不是陆子衿硬逼着她领证。
“……谢谢。”
“不客气。”陆子衿漂亮的眸子没什么情绪，但清清冷冷的眸色却剔透如冰，晶莹得像一块价值不菲的水晶。
“聘礼的事————”
“你愿意掩耳盗铃没人拦着。我也不是你的挡箭牌。既然领了证，我希望你也能做好该做的事。”陆子衿好整以暇说道。
“什么是该做的事？”江暮染紧了紧自己的外套，满脸警惕问道。她可不愿意以色事人。
“比如———见父母。”
“见父母？”江暮染愣了愣。而后忽然想起来，陆子衿虽说父亲早逝，但母亲尚在人世。只不过深居简出，从未出现在任何公开场合，所以大家似乎都忽略了这号人。包括江暮染。
“怎么刚才家宴没看见伯母？”现在才想起来陆子衿母亲，饶是江暮染脸皮厚也觉得有些抱歉。
“明天你去拜访她吧。”陆子衿没有回答江暮染的问题，直接提出自己的要求。“她一直想见你。”
“她认识我？”江暮染惊讶地问道。
“认识。”陆子衿言简意赅道。却不说明她母亲怎么认识的江暮染。
“我们俩是合作结婚，不用搞见家长这么正式的一套吧？”江暮染不是很想去。
“做戏做。”陆子衿淡淡扫过江暮染抗拒的眼，说道，“我也会做我应该做的事。”
“我可没有家长给你见。”江暮染瞬间接嘴道。她到底放不下被当作弃子抛弃二十多年的恨。对江家如是，对沈家亦是。
“婚礼那天，我会让整个燕京的灯为你点亮。”陆子衿满脸平静地说出如此浪漫的话，令江暮染觉得她在跟自己说冷笑话。
她嘿嘿干笑两声，说道，“不过是我跟乔伯开玩笑的话，不用当真。”
“如果你对婚礼还有什么要求尽可能提出来，我都会想办法满足。”
“不会有诈吧？”江暮染紧盯着陆子衿的脸，试图看出她的目的。
“你想过有一天会跟我在一起吗？”陆子衿漂亮至极的脸忽然扭过来，令江暮染瞬间晃了晃神。
“我……没有！”江暮染撒谎了，她小的时候不知想过多少次今后和陆子衿一同生活的场景，她想等陆子衿可以站起来了，她就让她背她，然后陆子衿就会背她去她们憧憬过的每一个地方。
“我也没有。”陆子衿比起江暮染就坦荡多了，“我很清楚，你有你喜欢的人。就算我们之间有婚约，你大概也会做临阵脱逃的那一个。”
江暮染皱眉。暗想，陆子衿是怎么猜到自己心里这种阴暗邪恶的想法的？
“这跟婚礼有什么关系？我们证都领了。”
“那你觉得陆家的人把你当一回事了吗？”
江暮染被问住了。说不当一回事吧，她迟到了所有人都在等她；说当一回事吧，大家议论的时候又没把她放眼里。
“我不在乎。”
“由不得你不在乎。”陆子衿忽然将翻越的文件递到江暮染面前，“你可以看看。”
江暮染看了她一眼，才低头看文件。结果是越看越心惊，越看越后怕。
当把文件最后一个字看完，她咽了咽口水，问道，“这些都是真的？”
江暮染万万没想到，从她登上陆子衿派来接她的私人飞机的那一刻起，背后居然发生了如此触目惊心的事。
买通地勤，安装炸药，动机翼手脚，机场狙击。包括她坐陆家老宅的车出了落云宅，一路上每个点的暗杀……而最后，是老宅厨房查出了毒。
“现在知道为什么了吧？”
当然知道了。因为越是一场盛大的婚礼越能表现出陆子衿对自己的重视，而陆子衿越重视自己，越能让那些想对自己动手的人掂量掂量得罪陆子衿的下场。
换句话说，陆子衿是在提供对她的保护。
“这里面有陆家的人吧？”没有陆家的人，也不会有谁有本事能在陆家老宅的厨房里下毒。
“既然你都问了，我对婚礼还有什么要求。那我就直说。”江暮染笑起来，眼神却阴鸷万分，“陆家的这个人我不想在婚礼上看见他。”
江暮染没有直接问这个人是谁，而是提出了这么个有些怪异的要求。
“好。”陆子衿点头应下。如果江暮染直接问，她是不会告诉她的，不然文件上就会清晰地标注出来。可如果换一种方式，她很乐意把这个人交出来。
“另外，我希望婚礼提前。5月5号。”
订婚宴的时间是5月10号。而将订婚宴改为结婚宴，时间自然要往后再推上一推。可江暮染却要提前，提前到距离现在只剩下三天时间。
恰好不好，5月5号这一天是秦家老爷子的80大寿。早早宴请了诸多京城名流。陆子衿也收到了请柬。
“你说，寿宴和婚宴大家参加哪一个呢？”江暮染笑得一脸恶劣。看来她来燕京之前也不是一无所知。
陆子衿轻轻蹙眉，低声道，“看来你是不想要一场顺利的婚礼。”
“陆子衿，隆重的婚礼有很多种。我们之间却不可能是浪漫的那种。”
《圣经》旧约?创世纪里记载：起初，神创造天地。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神说：“要有光。”世上便就有了光。
虽然是开玩笑的话，但江暮染心里关于婚礼的向往中，的确是希望有很多很多的光为她梦想中的婚礼照亮出绚丽又梦幻的光彩。
就好像神说，要有光。世上便有了光一样。那是一种创世的浪漫。也是两个人从此结合在一起，开始一种新生活的启示。
而自己和陆子衿的这场婚礼，从一开始就注定不是这样。江暮染很清醒，也正是因为清醒，她才决定将婚礼的日期订在5月5号。
不能浪漫，就选择兵荒马乱。她倒是要看看这燕京的水有多深！
只是当陆子衿沉吟半晌，最终点头说“好”的那刻，江暮染忽然有种恃宠而骄的怪异感。
“你不再考虑一下？”
“我考虑过了。三天时间准备婚礼也来得及。”
“你知道我不是指这个。”
为什么和陆子衿对话就这么费劲呢？
“还有其他什么吗？”陆子衿剔透的眼睛望向江暮染，“我以为只有婚礼时间的问题。”
江暮染不说话了。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就像她不能让陆子衿不装傻一样。只是心底划过的那一道异样，就像被蚊子叮咬后的红肿，明知道不该去挠，却又痒得人心慌。
第323章婚礼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