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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燕大,很快到了傅天真想带江暮染来的特色学院街。其实很多学校附近,大多都会有这样一条街,各种小吃店接二连三,东西便宜,种类丰富,很符合学生时代没钱却爱尝鲜的消费偏好。
江暮染跟在傅天真身后,她看出来了,傅天真对这条街的熟悉程度并不比她深多少。也是,以傅家对她的保护程度,怎么可能让她在这种街上吃东西呢?
所以,她一路在找什么呢?
“这里!”傅天真忽然高兴地回头叫道。
江暮染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家小小的,藏在巷子深处没什么人的面馆。
“他家的面可好吃了。”傅天真表情兴奋地说道。看来,她一路寻找的就是这家面馆。
两人进到店里。傅天真点了两份招牌姜鸭面。然后将小桌一方的凳子撤掉,又替江暮染把她面前的桌面用纸巾擦了擦,推江暮染到位置上,才坐到对面,撑着巴掌大的精致的俏脸一副翘首以盼美食的模样。
“你来吃过?”江暮染问道。
“嗯。”傅天真重重点头,然后笑着说道,“当时我在这边读附中,一个同学带我来吃的。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了!可惜就只吃过那么一次。”
“感情是你自己想吃才带我来的。”江暮染逗她。
“才不是。”傅天真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认真望着江暮染,脆生生说道,“是因为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我才带你来吃的。”
江暮染倏然想起闻嫣然和江寒雪之间的那家猪脚店。
很快,面上来了。热腾腾的面上面盖了半勺姜鸭,闻起来很香,看起来也让人食指大动。
“我给你拌面。”傅天真自告奋勇。
江暮染哭笑不得,说道,“我的手没问题。”
傅天真脸一红,说道,“我知道。是我想给你拌面。”
江暮染只好任由她不怎么熟练却很认真地给自己拌面。
“可以了,你吃吧。”面拌好,傅天真把碗推到江暮染面前,又递上烫好的筷子。
她做这些的时候,江暮染的眼睛怎么也移不开。以前她们在一起的时候,都是江暮染照顾傅天真居多,她也乐意照顾她,没想到傅天真做起这些来也有模有样。
“我觉得你今天有些不一样。”江暮染说道。
没想到女孩儿对她这句话反应极大,拌面的手一抖,动作顿住,抬起头来满脸紧张地看着江暮染,“你这么快就看出来了?”
“嗯?”江暮染发出一声疑惑,然后说道,“你现在很会照顾人。刚才又挪凳子,又擦桌子的。”
女孩儿闻言抿嘴悄悄笑起来,笑够了才说道,“这算什么照顾人。只不过是些小事罢了,大家都会做。”
是啊。都是些小事。大家都会做。可为什么傅天真做起来感觉就是不一样呢?
江暮染以行动证明了她也觉得这家面好吃。害的傅天真为了赶上她的吃面速度,脸一直埋在碗里,拼命扒拉碗里的面。
江暮染笑,“你不用吃那么快。我吃东西一向很快,而且老板来生意了,人多,我得赶紧把口罩带上。”
她到不是在乎自己会不会被认出的问题。她现在名声臭,属于身上虱子多不怕咬的状态。但傅天真不一样。
人确实多了起来,一茬一茬的小年轻往这里来。这已经是半下午,她们在机场折腾的来回浪费了不少时间。很多下午没什么课的大学生已经相约出来觅食,闲逛。以前在南珠上学的时候她们也有过一段这样无忧无虑的时光。
江暮染垂下眼,认真看傅天真吃面。这样的时光不多,得抓紧时间。
结账的时候,江暮染刚要摸钱包,就被女孩拦住。
“我请客,我来。”只见她摸出一个卡通布钱包,从里面拿出零钱给了老板。
“这个
钱包你还留着?”江暮染认出了她手上的钱包是当初自己给她的那个。
“是啊。我觉得这个钱包很可爱,揣进兜里也很方便。”女孩儿眼睛一弯,笑了起来,说道,“最重要的是,这是你送给我的。”
面店门脸很小,很逼仄。加上深藏在巷子里,仿佛连光都不愿意多射进来几分。可江暮染望着傅天真亮晶晶的眼,却觉得世界都亮了起来。
“我现在可以送你更好的。”
“我知道。”傅天真乖巧地点头,又娇憨地把钱包捏紧,宝贝似的说道,“可钱的钱包也不是哪里都可以买到。”
更好的,更精致昂贵的,更奢侈限量的。世上的东西,仿佛越贵越不容易得到,也似乎越不容易得到也就越贵。
钱的钱包傅天真却怎么也买不到。刚开始她以为是自己不会讲价,后来跟室友学会讲价了,把嘴皮子磨破了也还是买不到。再后来她想,买不到就算了,就当自己占了江暮染的便宜,之后请她吃顿饭就好了。
直到后来的后来,从南珠回到燕京,姥姥帮她整理东西,发现了这个钱包。
“真真,什么时候买了个这样的钱包回来啊?你看,线头都出来了,姥姥把它扔了我们换一个新的更漂亮的好不好?”
好还是不好?
那个时候,家里人急于把她从南珠带回燕京。也急于把江暮染这个人从她的生活中清除。他们并不知道,这个过于卡通、过于幼稚、过于简陋的钱包会是江暮染送的。更不知道,仅仅一钱的钱包就俘获了一个女孩儿的心。
因为这个钱包,她学会了砍价;因为这个钱包,她不再每次出门的时候都为室友买单付钱;也因为这个钱包,她渐渐建立起普通人的消费观。
两三张卡,百来块钱,足够让这样一个钱包满满当当,再装不下其他。所以她每次带钱包出门的时候,不敢乱花钱,也没有乱花钱的底气。就算手机可以支付,她也尽量克制住。
不是每个人都生来幸运。但幸运的人应该意识到这一点。然后尽量收敛这种与生俱来的幸运,不要给别人带去负担。
因为打碎魔镜远比遇上七个小矮人和王子要来的简单直接。
傅天真没有同意扔钱包。她一个人在房间的时候,常常捏着这个钱包。她想,江暮染连让她走出自己的象牙塔都选择如此温柔又体贴的方式,又怎么会是姥姥嘴里念叨的坏人。
走出面馆,才发现不光是面馆的人多起来,而且整个学院街的人都多了起来。大家三三两两,结群成队,年轻的脸上挂着微笑。
“想不想摘口罩?”傅天真凑近了问江暮染。
江暮染挑眉,“你有办法?”
女孩儿狡黠地笑,人太多,她干脆推着江暮染直奔一家饰品店。
橡皮圈,丝绸发带,小饰品……傅天真挑挑拣拣,不时询问一下江暮染的意见,还不忘找老板问价。
江暮染猜出了傅天真的目的。买这些东西也很正常,但她为什么拿了一盒颜料膏?
江暮染忍不住想问,但她忍住了。
然后成功以标价三分之一的价格买下所有东西后,傅天真满意推着江暮染回到燕大校园,选择到没人的小树林。
“你现在可以摘口罩了。”
江暮染有种不好的感觉。但还是听话摘了口罩。
“从现在起不要动了哦。”傅天真边插颜料膏边嘱咐江暮染。
“你不会要在我脸上画画吧?”
“当然不是啊。”傅天真摇头说道,“我是打算给你化妆,不是画画。”
江暮染的眼神落在她手里的颜料膏上。
傅天真哼唧哼唧两声,才羞红脸不好意思道,“人家身上的钱不够买化妆品嘛!”
难怪刚才讲价半天都不满意,还戳了江暮染,两个人一起砍
价。
江暮染只觉得好笑,傅天真让她闭上眼睛的时候她还在笑,惹得女孩儿恼羞成怒戳她脸上的酒窝,“不准笑了,不然给你画个丑妆。”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江暮染终于老实下来。
颜料涂在脸上会有一种厚重的感觉。而且江暮染感觉傅天真涂的架势确实像画画,不像化妆。
“你给我化的什么呀?”感觉整张脸似乎都被涂了,江暮染再也忍不住问道。
“哎呀,你别动,鼻子那里歪了。”傅天真软软的,香甜的气息毫无保留地喷在江暮染脸上,她很专注,也很认真。
但———
太近了!
近到江暮染感觉自己和她在呼吸同一口空气,近到江暮染能够认真数她的睫毛,注意到她粉嫩水润的嘴唇,更近到江暮染分不清跳的如此快到心跳声是她自己的,还是傅天真的。
小树林的安静更是无限放大那怦、怦、怦的声音。
忽然,傅天真剔透的大眼睛和江暮染对上,“江暮染,是你的心跳这么快吗?”
江暮染仿佛从她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一瞬尴尬的模样,然后说道,“明明是你的心跳这么快。”
“那是我的心会动啊。”女孩儿牛头不对马嘴说道。
江暮染明白她的意思,她想说的是自己的心脏跳这么快,是在心脏的正常跳动水平。
可江暮染不是啊!她又怎么说?
女孩儿却忽然抿嘴一笑,一个自然的,羞涩的,又带一缕清甜的吻轻快点过江暮染的脸颊,然后问道,“你是不是想这样?”
江暮染的心骤然停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