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无证开房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傅天真的身份证不能用,江暮染的身份证其实也不能用。好在秦笑笑格外靠谱了一回,除了在电话里一直猥琐地笑个不停外,很爽快地说认识个人可以给她们安排住的地方。
按要求来到一家不起眼的宾馆外。一个穿着清凉等候多时的女人走来,浓妆艳抹的脸上没多余的表情,只冷淡问道,“笑笑朋友?”
这个时候,江暮染就算画了兔子妆也把口罩戴起来,点头说道,“是的。”
女人上下打量这个奇怪的组合,傅天真也被要求戴上了口罩,一双大眼睛充满了好奇,目光无暇得看着女人。
“行,走吧。”女人信手掐灭手中的薄荷味女士香烟,踩着高跟鞋,将镂空的背部留给她们。
宾馆前台看了眼女人带人进来,正要调笑两句“芳姐今晚生意不错”,却发现是两个女生,不由改口道,“芳姐最近挺讨女人喜欢?”
女人用眉笔勾勒出的柳眉一挑,将钱拍在前台,“三百,标间。”
前台见她没有平日里开玩笑的意思,办起事来也麻利。更何况,这种无证开房也不需要走什么严格程序,收了钱,把房门钥匙一给,就算完事了。
考虑到江暮染行动不便,房间开在一楼最里面。女人把人送到,算是任务完成,也没什么多余的话能说,便打算转身离开。
“谢谢你,姐姐。”傅天真赶忙趁女人没走出门口就说道。
女孩儿甜糯真挚的声音令女人一愣。她很清楚,坐轮椅上的那个从见她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干什么行当,所以并不多愿说话。她以为推她的这个女孩应该也明白,却没想到她居然认真跟自己说谢谢。
“不客气。”女人望着傅天真剔透的眼睛说道。想了想,她从包里拿出一副耳塞给傅天真,说道,“新的。这里隔音不好。”
“哦哦。”傅天真有些新奇地接过耳塞,又俏生生说了声“谢谢”。她压根没住过这类的宾馆,没体会过隔音不好是什么感觉。再说了,她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属于倒下就能睡着的类型。
芳姐走了。她们也有了落脚点地方。傅天真认真将门反锁好,才打量起这个小小的标间。
真的很小,和她们的大学宿舍差不多。两张单人床被一个小小的床头柜隔开,浴室有台阶,而且很小,几乎可以肯定江暮染进不去。
江暮染此时已经摘了口罩,也终于得以看见自己脸上的兔子妆。她觉得新奇又好看,傅天真来给她卸妆的时候还臭屁地说自己再看看。
“好了好了。以后你想画我再给你画就好了呀,有什么好不舍得的。”傅天真小声哄着江暮染,才将人安分地固定在自己面前。
然后认真用卸妆棉在江暮染脸上擦拭,怕擦痛江暮染,每擦干净一个地方,就吹一口气,惹得江暮染脸上温度烫得不行,又说不出来自己擦的话。
终于擦完了。傅天真正要起身。被人满脸通红地叫住,“傅天真,我心跳得好快。”
傅天真这回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羞道,“江兔兔,你不能老这样。”
说完,跑到洗手间把门关上。
留下江暮染满脸委屈,“傅天真,你也不能老撩人又不自知啊。”
洗漱完毕,各自躺在床上。
“兔兔。你睡着了吗?”
“没。”江暮染现在满脑子都是明天怎么出城的事,怎么可能睡得着?
“我也没有。”傅天真仰面看着天花板,说道,“我在想明天带你去哪儿。”
江暮染闻言微微侧身,惊讶道,“你怎么在想这个?”
“不是你让我带你走吗?总要有个目的地吧。”女孩儿也侧过身子,柔美的身躯在黑暗中影影绰绰,唯有声音清晰坚定,“既然我都亲你了,当然要对你负责啊。”
傅天真说完,满脸羞红。好在黑暗中,谁也看不见,降低了她的羞耻感。
江暮染说不清心里充盈着的是什么,叫她的心脏又酸涩难堪,又丝丝甜蜜,她涩声道,“你还愿意相信我?”
“其实,我也难过了好久。”傅天真的手指抓紧了被单,轻声说道,“我一直在想,难道真的因为我是傅天真,傅云秋的女儿,所以你才故意接近我的吗?”
“我……没有。”江暮染忍不住为自己辩解,又觉得这样的辩解很没有说服力。她仰头看着房间的天花板,漆黑一片,其实什么也什么看不见,就像她心里清楚,没人会信这她说的一点。
她这么精于算计的人,有一百种方式接近傅天真而不被察觉,又怎么可能会是巧合,亦或是缘分?当初连江寒雪也不信。
江暮染眼睑微敛,却听见黑暗中传来女孩儿笑吟吟的肯定声,简单又悦耳,“我知道。”
江暮染闻言手指蜷缩了下。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我迷路了一直跟在你后面。后来也是我主动告诉你我的名字。都是我主动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女孩儿的声音悠扬,仿佛回忆起了她们初识的时候,“而且,你都不愿意告诉我你真名,说明你一开始也没想真的认识我。”
“我只是想逗你一下,没想到你信了。”江暮染闷声说道。
“哼!”女孩把侧身变回平躺,但片刻后又侧身回来说道,“所以啊,我知道你不是他们口中别有用心的坏人。”
“再后来我又想,当时我那么想救你出来,但不管我怎么求爸爸妈妈他们都不肯松口。幸亏你利用了我,我也不用继续饿肚子了,不正好吗?”
“更何况,比起我自己难过那么一下子,我更希望你能赶紧从警察局出来。”黑暗中,女孩儿似乎轻轻叹息了一声,半晌才故作凶狠地说道,“可是江兔兔,下不为例。你都不知道手机号注销是件多麻烦的事。”
女孩儿开始叨叨絮絮说手机号注销后,给她带来都一系列麻烦。诸如要去银行更换绑定号码,好多app需要验证码登陆不上去,还要给不少人告知自己的新号码。
她把所有的埋怨都落在了手机号注销上。
她只是舍不得埋怨江暮染。
她看似合理的逻辑里面,有的只是她对江暮染的偏心。
这种偏心,把她自己也放在了外面。
“江兔兔,你怎么不说话?睡着了吗?”傅天真一个人说了半天,发现没人回应。
“我——”江暮染一开口居然是哭腔,枕头早被她的眼泪打湿,“我胃疼,傅天真,我胃疼。”
“啊?”大概是哭腔太急切,吓得傅天真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连鞋也顾不上穿,俯身到江暮染床边,急道,“你别哭,我带你去看医生。”
她温热的手无意间触及到江暮染满脸的冰冷。更是令她整个人都慌乱起来,“是不是吃伤心豆腐干的原因?肯定是,那东西那么辣。都怪我,我应该阻止你去的。”
她边说边要去查看江暮染的情况,漆黑一片,她才发觉自己笨到连灯都忘了开。
只是手指刚要摸上灯开关,就被抓住。“傅天真,你别开灯。很……难看。”
“可是你胃疼,我要带你穿衣服去出去。”
“……也没那么疼。”
江暮染虽说失去了味觉,但伤心豆腐干吃进肚子,确实很伤胃。也的确让她一整个晚上胃部都隐隐作痛。但她更清楚,这无非是她刻意夸大了自己的疼痛,用来掩盖她被傅天真察觉到自己哭了的事实。
“可是你都疼哭了。”傅天真倏然站起身,摸黑拿到自己的外套套上,说道,“你等我一会,我去给你买药。”
江暮染赶紧将人抓住。她怎么放心让傅天真一个人出去。她有些后悔自己找就个这样的借口。
她抓着女孩儿温热的掌心,能够感受到女孩儿的急切。因为那掌心和她抗衡的力量在不断增大。
“傅天真,你手这么暖和,要不你给我揉揉吧。揉一揉也许我就不疼了。”
江暮染直接抓住女孩儿的手进了被窝。贴在自己的胃上。
肌肤于肌肤相触,女孩儿温热的掌心陡然滚烫起来。可来不及有羞涩的情绪,傅天真蹙眉,“你被窝怎么这么冷啊?”
岂止是冷。简直没有温度。
江暮染浑身上下冰的犹如一块寒铁。
“所以才需要你帮我揉一揉嘛。”江暮染轻声说道。
“好吧。”傅天真满脸严肃。像是接受了什么重大任务,蹲在床边,手心贴在江暮染胃部,开始轻轻地给她揉不舒服的地方。
揉了一会,傅天真问,“好些了吗?”
“其实……我腰也有点疼。”怕傅天真不信,江暮染解释道,“因为坐太久的缘故。”
这点江暮染没有撒谎。普通人坐一整天尚觉得腰酸背痛,更何况她一直坐在轮椅上也不能下来。当然,她只是又夸大了一下这种疼痛。
傅天真咬了咬唇,让她翻身,搓热掌心,稍卷起一点衣服,给她按腰。
傅天真的手法并不好,手上的劲道也不够,但江暮染头埋在枕头里却觉得腰上敏感得打紧。
她只好找话分散注意力,“今天那个男生就是当初给你写情书的那个吧?”
傅天真手一顿,“嗯”了一声。
“那家面馆也是他带你去吃的。”江暮染口气里少见的计较。她本身就是个小气的人,不然也不会为了打击蒋毅,硬是和他比了一场吃辣大赛。
“你知道了?”女孩儿彻底停下手中的动作,语气有些慌乱。
江暮染愣了一下。她忽然想起来,傅天真在隐瞒这方面心理素质差得可以。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她慌慌张张开口,“江暮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抄袭的。”
连“江兔兔”也不敢喊了,活像一个被老师训话的学生。立马开始十讲述自己的错误。
“说完了?”江暮染憋住笑,故作严肃。
“说完了。”傅天真低着头,情绪低落。
原来,傅天真没什么告白的经验。而她唯一一次被告白的经验就来自于蒋毅。蒋毅给她写了封情书,情真意切,言语生动。
开头先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爱慕之情,然后开始给傅天真讲述学院街巷子里那家面馆是如何如何好吃,并诚邀傅天真跟他一起去吃,因为他想带喜欢的人去吃最好吃的面。还保证从朋友做起,要带傅天真吃遍学院街之后,再给她正式告白。
而正式告白的步骤他也想好了。他在信上说,隔壁燕大的歌唱社有个传统的告白圆台,告白率百分之百。所以他会在告白圆台上唱歌给她告白,希望傅天真能够同意。
“就因为你想吃学院街的东西你就答应了?”江暮染又好气又好笑地批评道。
“他写得太香了嘛。我也只吃了那家面而已。”傅天真委屈道,“而且蒋毅的情书被姥姥发现后,司机每天都到教室门口接我。”
“要是没被你姥姥发现你不就被拐跑了?”江暮染知道没那么多“如果”,可又忍不住假设。
“不会的。因为我还想遇见你。”女孩儿可怜巴巴做着保证,又小心翼翼问道,“你不生气吧?”
小情话一套一套的,江暮染成功被取悦,大方说道,“我不生气。毕竟你也有创新的地方。”
“什么?”
江暮染刚平缓的心脏又被气了一下,说道,“你把我拉进小树林亲了一口,这么快忘了?”
“没忘。”女孩儿低头去按江暮染的腰,脸上羞得慌。哪有告白还没成功就亲人的?
“那你上来吧。”
“嗯?”
“上床。我亲你一口,我也对你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