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恪公主接着消息匆匆入宫——林太妃是她的亲生母亲。
明恪公主一直抱着个指望,待再过两年,自己有了孩子,向皇上恳求接母亲出宫奉养,所以平时她要多老实有多老实,皇上让她嫁谁她就嫁谁,安守本分,从来不做任何可能触怒皇上引火烧身的事。
前两天皇上登基后,先帝遗妃一个接着一个的死,明恪公主那阵子茶饭不思,生怕自己的生母也步了那些人的后尘。
那些死了的人里,有的是病死,有的大概是觉得未来没有指望而自尽,还有的死的不明不白的。明恪公主知道自己母妃必然不会自尽的,她也盼着有一天能出宫住进公主府里与女儿团聚,能享几年天伦之乐呢。
明恪公主急匆匆的赶到万寿殿,有个穿深绿袍子的太监迎上来“请公主安。”
这个是会宁宫的太监,明恪公主再急,对他也算客气“赵公公,我母妃现在怎么样了?”
“公主请随奴婢来。刚刚太医院左院判和张太医二位都来了,也给太妃娘娘诊过脉,施过针了,太妃娘娘现下已经醒转。”
明恪公主长长的松了口气,她身边跟着的宫女立刻摸出荷包往赵良手里塞“多谢公公费心了。”
赵良接了荷包,笑着说“这都是奴婢的本分,皇上和贵妃娘娘都吩咐了,令太医务必仔细替太妃娘娘诊治。”
明恪公主又说“贵妃娘娘的一片心意,我看望了母妃就当去会宁宫登门道谢。”
赵良笑容满面的说“公主客气了,那奴婢先回去复命。”
明恪公主一脚踏进万寿殿,就难免心酸。
万寿殿地方很宽敞,前庭阔朗,回廊曲折,后头还带一个花园儿。但地方再宽敞,住的人一多,就难免显得挤迫杂乱。
林太妃住的还算是宽敞,单独的一座侧殿,但是主子奴婢也有十来个人。明恪公主心里止不住的发酸。
她的公主府可是十分宽敞的,皇上并没有苛扣她身为公主应有的嫁妆和排场,她的公主府、妆田、封邑样样都是按规制来的。尤其是公主府,亭台楼阁假山池塘,光花园就占了几十亩地。
可母妃却只能和这么些人一起挤在万寿殿里,以前母妃爱书,她有好些书,现在住的地方这么小,书架摆不开,那些书都只能装箱子里头难见天日。母妃还会弹琴,明恪公主的琴就是她教的,母妃有张心爱的琴,明恪公主出嫁的时候给她添在嫁妆里了,现在住的这地方,想弹琴也没有安静的地方,更没有那个心境。
林太妃身边的宫女打起帘子,明恪公主迈步进了门。
林太妃已经醒了过来,靠坐在床头,她面色苍白,头上什么首饰也没戴,明恪公主一看到有气无力的模样眼泪就出来了。
林太妃自己倒是很从容,轻声说“你怎么进宫了?我这没什么大病,不碍事。”
“都晕过去了还说不碍事。”明恪公主借着坐下的时候把眼泪抹了“我刚进来时听说太医来了,怎么没见人呢?”
“诊过脉,也施过针了,连方子都开过了,太医哪能一直待在这儿。”
“太医怎么说?这好端端的人突然晕过去,怎么能诊过脉就走呢?”
宫人说“太医说,太妃是身子虚弱的缘故。”
其实太医说了好长的话呢,但那些太过复杂的文绉绉的宫人也记不住,能记住的的太妃又不让说,只能对公主简单的说是因为身子虚弱。
明恪公主眉头紧皱,眼圈儿也红红的“母妃受苦了……”
林太妃赶紧拦住她的话“你瞧你,一着急连话都不会说了。我日子过得很好,皇上宽,万寿殿一应供给都是足足的,我身边伺候的人也都很尽心。”
明恪公主也知道刚才的话说的不对。
皇上确实没有亏待这些太妃太嫔们。往前数数,宫里头哪有对太妃们这么优待的?都是送到庙里、道观里头,别说有人伺候了,好些甚至是缺衣少食,要自己洗衣劳作。
可是身为女儿,自己过着舒坦自在的日子,看着母亲过得不如意,她心里自然难受。
“母妃一定要好生保重身子,我之前让人送东西进来,你还总说不要送。这次不能听你的,回头我打发人多送药材、补品进来,母妃一定要放宽心,多进补。”
林太妃摸了摸她的脸“你送进来我也不会留下的。宫里真不缺这些,我想吃什么自然让人去膳房要去,补品我也不缺。”
明恪公主都要急了“可是母妃今天都晕过去了,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晕呢?必然是没有好好保养的缘故。”
林太妃摇了摇头“我也是四十来岁的人了,有了岁数自然不会和年轻时候一样。”
不管明恪公主怎么劝,林太妃都不松口,药熬好了端进来,明恪公主接过去要亲奉汤药,林太妃还笑了“哎哟哟,你快饶了这药吧。你打小儿就是一堆人伺候着长大的,哪里会伺候人啊?快把药给静兰吧,别回头洒我一身。”
明恪公主让自己亲娘说的没脾气。
她确实不会伺候人,可是母妃病了,她端个药总是能端的吧?总得让她也尽一尽做女儿的孝心啊。
林太妃不是那种扭捏的脾气,药吹凉了她接过去一饮而尽,把药碗递给宫女,又接过温水漱了口“好了,人你也看过了,药我也吃了。时候不早了,你就早些回去吧。”
明恪公主哪里能放得下心,不过她也知道,她再留在这儿,林太妃也不得休养,只能说“那女儿就先走了,母妃一定要好好用膳,按时服药,若有什么事,一定打发人出宫给我送个信儿。”
“知道知道,你快走吧。”林太妃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朝她挥手。
明恪公主出了殿门,就把林太妃身边的宫女静兰叫到一旁问话“太妃到底是什么病?只是身子虚弱?你们可别骗我,我回头就去太医院细细打听。”
静兰并不怕她。说到底,静兰伺候林太妃都十来年了,主仆情分非同一般,连明恪公主也是看她着长大的“公主不要太担心人,太妃真的并无大碍,公主若要不信,只管去太医院打听就是了。不过奴婢倒是有一件事情想同公主说。”
明恪公主心里一紧“什么事情?你快说。”
静兰在林太妃这儿地位不一般,明恪公主可不敢轻忽她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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