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庆殿现在只住着蒋贵人一个,以前李妃还在,蒋贵人她们的一应份例都要从李妃手里领,没少受她克扣。象云燕她们这样的宫女,虽然是伺候蒋贵人的,可李妃说罚就罚,蒋贵人都护不住。
现在头上没人压着,蒋贵人的日子过得别提多爽快了。
就是天气一转冷,她的病有所反复。太医开的药也天天吃着,就是不大见起色。
蒋贵人心里压着这样的隐忧,哪怕看着面前一箱一箱的东西,也没办法儿彻底高兴起来。
云燕倒是真高兴。今年送来的冬衣也好,日常用的东西也好,都是足数的,成色也好。
“贵人,还有件高兴的事儿呢,宫外头托人送东西进来了。”
果然蒋贵人听了这话来了精神,坐起身来说“送了什么?”
吃食药材这些东西犯忌讳,现在可不敢往宫里送。蒋贵人家中送进宫来的东西是一个檀木四季平安的摆件,一串佛珠。
“这佛珠,夫人说是请人开了光的,贵人把它带在手上,身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蒋贵人看着佛珠,眼圈儿慢慢红了。
家里人一定都很挂念她,但是想见面可不容易,兴许过年的时候还能有机会见上一面。
云燕赶紧把话岔开“贵人快看,贵妃娘娘让人送来的东西比份例里多了一半呢,今年冬天可不用怕炭不够烧了。还有,娘娘快瞧,这一匣子绒花,都做得跟真花一样呢。”
蒋贵人在盒子里挑出一支大红的绒花,放在鬓边比了比“这个好。”
云燕也挑出一支粉嫩嫩的茶花来“这个也好,贵人有件蓝缎子绣着粉色茶花的衣裳,配这个花可不正正好?”
花是好,可她连房门都不出,戴给谁看啊。
蒋贵人望着窗子,因为怕她经不起冷风吹,所以现在窗子都不敢开。
蒋贵人以前可是很喜欢冬天的。小时候家里头人多热闹,冬天一下雪,那玩的无法无天的,打雪仗堆雪人,拿弹弓射屋檐下挂的冰棱,在冰面上比赛谁溜得快,滑得远……没少挨大人的训斥,当时也都保证了下次不敢了。可是等过了一年再入冬时,去年的保证就象全喂了狗,依旧怎么疯怎么来。
后来她慢慢不喜欢冬天了。不管是在王府里还是在宫里,冬天都漫长难熬,天气冷,人只能闷在屋子里,下雪之后更冷,吃的饭食送来都凉透了,半夜炭盆里炭燃尽了,人冻醒之后就睡不着,只能蜷成一团想留住点热气。在屋里坐早上一直坐到晚上,看着雪下了,再看着雪化了。
李妃在时,蒋贵人只要远远听见她的声音就觉得憋闷。现在李妃是不在了,可是身子又不争气,总是好不起来。
“贵人不要急,等过了这两日,太医再来时,咱们细问问太医,兴许能出门走一走散散心,不用总待在屋子里头。”
云燕看着蒋贵人的样子也担心。以前蒋贵人身子康健的时候,那嗓门多洪亮,就算受李妃的欺负,脸上也常带笑容。但是她一病这些日子,好象精神都耗光了,力气也没了,脸色不好,也没力气说笑。
这样下去可不成。
云燕担心贵人这样子,是失了盼头,没了心气儿。人活一口气,要是这口气散了,没了,那身子还怎么好得了?
这承庆殿,现在连主子带奴才也就这么寥寥几个人,太冷清了。云燕有时候晚上都怕,以前从来没觉得承庆殿这么空旷过,白天晚上都一样安静。李妃、李才人她们还在时,云燕不知道在心里诅咒了多少次巴不得她们不在,现在人真不在了,云燕发现自己居然还时时想起那会儿的情形。
不不不,想那些人做什么,她们再也不可能回到宫里来了。
承庆殿现在没有人气,娘娘一天天的话越来越少,云燕心里也急。
要么,找机会跟贵妃求求情,搬出这里,另换个住处?
又或者,皇上和贵妃也不会让承庆殿一直这么空着,会让其他人迁进来住。比如赵才人她们没有单独的宫室,都挤住在一块儿,以前还抱怨过住的地方小呢。
云燕挖空心思想让自家贵人多说几句话,把外面听来的消息不管大小都一股脑的倒给蒋贵人知道。
“贵人,奴婢听说了一件事儿,关于贵妃的。”
蒋贵人没精打采的问“什么事?”
如果还是贵妃如何得宠的事,那蒋贵人都听烦了,实在不新鲜。
她算是看明白了,皇上心里眼里就只装着一个贵妃,后宫里的其他人在皇上眼里连个影儿都留不下,一个个的只能算是会喘气的摆设而已。
“前几天宁城公主进宫,听说是给武阳郡王和贵妃的堂妹牵线的。”
话音未落,蒋贵人一下子坐了起来“什么?这是从何说起?”
起得太猛,蒋贵人头晕目眩,又朝后躺了下去,一手捂着头“你这是哪里听来的消息,别是有人造谣吧?”
宁城公主和贵妃关系都不用简单用“不好”两个字来形容,上次李妃那事儿,宁城公主就站在李妃那边儿,和贵妃为难的!
宁城公主给贵妃的堂妹牵线?牵的还是早已经成了亲,儿女双全的武阳郡王?这听起来就荒唐错乱啊。
“贵人别急,我刚听的时候也觉得这事儿八成是谣言。但是奴婢细打听了下,好几个人都这么说。好象是武阳郡王骗了人家女儿,两个人私下里已经好上了。”
蒋贵人嘴半张着“这……”
这么说来倒是有几分可信了。
关于武阳郡王的一些事,蒋贵人也影影绰绰听说过,无非是他爱勾搭良家女子,这几年后院陆陆续续进了好几次人。可是蒋贵人怎么也没想到武阳郡王这胆子是越来越大,居然连尚书家的女儿也弄上手了。
“但是顾家应该不愿意认下这事,还让人参了武阳郡王,数落了好几条罪状呢。不过皇上大概是看着兄弟情分,没有重罚武阳郡王,奴婢听说,也就是罚俸,禁足反省,另外就是打杀了几个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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