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送的礼,就装在一只很单薄的扁竹盒子里,说是竹盒子都抬举它了,这分明就竹片随便编编。说实在话,这东西顾昕看着还挺亲切——进宫前常见,进宫以后没见过了。
景王爷可不是缺钱的人,这么个盒子实在不象他能送的东西。
这盒子在外头已经检查过了,顾昕直接掀开盖子,盒子里垫着干草,一左一右装的是几个泥人。
这个吧,怎么看也不象是王爷送的礼物。
香珠很机灵的说:“这泥人儿很是别致,娘娘你瞧,这个女娃娃多喜庆。”
这些泥人八成是顾家那位舅爷送的,不过这泥人嘛,感觉也象是送给孩子玩儿的。
顾昕兴致勃勃把泥人全拿出来,一个一个摆在桌上。
还别说,这泥人摆在桌上也站得挺稳当。
头一个是个胖老头儿,长得很喜庆,圆圆的脸,两撇八字胡,手里还拿着根拐杖——顾昕特别摸了一下那个拐杖,这个不是泥捏的,是根小木棍儿。
旁边是一个老太太,老太太就比较瘦,眉头紧皱,嘴角下垂,看着是个坏脾气的老太太。按说这样的面相不讨人喜欢,但是和那个老头儿站一起,又显得出奇的和谐。
“这泥人儿倒是和一般的不大一样。”
顾昕点点头。
第三个泥人儿是个书生,头戴方巾,身穿青袍,长身玉立,风度翩翩,手里还拿着一卷书。更有意思的是,那书皮上居然还有论语两个字。当然字极小,还没有米粒大。
第四个泥人则是个中年女子,脸容秀丽,眉眼弯弯,穿着粉底儿白花裙子,还系着一件围裙,手里端着一盘子点心。
顾昕还特意捏了捏点心,不过这次很遗憾,这点心当然不可能是真点心,就是泥捏的。
香珠看娘娘的眼神儿都不对了。
难道这里搁一粒真点心,娘娘还打算送嘴里尝尝?
最后一个泥人是个女娃娃,穿着件小红袄,头上扎着包包头,手里抱着个灯笼,灯笼也是红的。
这一盒装的就是这么五个泥人。
确实比一般的泥人显得生动,不是街上常见的那种。
顾昕饶有兴致的把泥人一个个拿起来看过,又挨个放回桌上。
这五个泥人站的有前有后,有高有有矮的,还别说,看起来挺象一家人,很齐整。
顾昕也是这种感觉。
五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的,看着确实象一家人。老爷子脾气挺好,乐呵呵的。老太太比较严肃,可能夫妻两个里头说了算的那个人是她。至于书生和妇人,看着倒真是一对美满夫妻,十分般配的样子。
至于那个娃娃嘛……
顾昕把这个娃娃重新拿了起来。
一般泥人都会捏个男娃娃,或者一对,金童玉女都有,单只捏一个小姑娘的不多。这单捏一个小姑娘……
顾昕拿起来仔细端祥,这小姑娘吧,胖乎乎的,小圆脸儿,大眼睛,小红袄……这个,再多的实在看不出来了。
她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脸。
她完全不记得自己小时候长个什么样子了。嗯,眼睛应该不小,但脸圆不圆她可不知道。
而且……如果顾峪送她的泥人是一家五口,那怎么没有他?
要是捏一家人,那泥人应该是六个而不是五个,这个女娃娃旁边应该再站一个少年嘛。
这样一家五口,顾峪在哪?
或者是她想错了,顾峪就是单纯送她一盒泥人,没别的意思?
顾昕恨不得赶紧把顾峪找来,当面把过去的事情问个清楚。
她想不起来也没关系,顾峪告诉她就行了。
她过去是什么样的人?在哪里生活过,过什么样的生活。还有,父母家人,家乡的样子,她急着想知道。
顾峪为什么昨天不和她说呢?
难道,有什么话不能当着皇上和景王的面儿说?
呃,有什么不好说的呢?
难道他们家过去干的是打家劫舍的买卖?
那……应该是不至于。毕竟顾家是个大族,顾建荣以前也说过,他和顾昕的父亲顾仰贤还一起在学堂念过书,自家就算不是富贵人家,怎么也得算殷实,就算家道中落吧,也不至于作奸犯科啊。
那还有啥不好说?
难不成过去她定过亲?还是有什么旁的事?
对了,顾峪当初为什么她留给崔道士照应呢?那几年他去哪儿了?
一连串的问题,一个答案都没有。
她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
唉,今天就算想把人宣进宫也来不及了。
她要不是贵妃,那和顾峪见面就不会这么不方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