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见女婿,未婚妻子见夫君有甚不妥?”蔡邕质问。
“这个……”余笃望一眼身后的卢植,再瞧瞧栾奕,见栾奕一脸向往不由心软了许多,可再看看人山人海的城头,又不得不硬起心肠,“确实不方便!此番征东将军进京乃是受审,二位大人此时与将军叙话,怕会引起非议,如此非但对将军无利反会生害。请二位大人三思!”
“你……”见蔡邕不肯善罢甘休,王允连忙将其拦下,贴着蔡邕接连耳语,道:“此人说的有理。子奇因圣母教被抓之后,张让曾试图将你我二人牵连进来,幸得司徒大人全力周旋,再加我等尚未与栾家结成儿女亲家才勉强保下我等。此时我二人再与子奇交流过多,难免落下口实,若是张让再进谗言,搞不好你我也要步子奇后尘,一起入狱。届时,谁又来营救子奇?”
“这……”蔡邕恍然大悟,“险些误了大事!”他复向栾奕大喊:“既如此,待子奇洗清冤屈,我等再续佳话!”
王允则给栾奕递了个安心的眼神。
栾奕当然安心,从看到杨彪、袁逢、袁隗亲自出城迎接自己的那一刻,他悬着的心就已经放下了。杨彪、袁逢、袁隗是谁?太尉、司空加司徒,大汉朝三公,士人集团的中流砥柱。除了他们,栾奕依稀还认出四位位列九卿的大人物。有他们携手保举自己,何愁大难不解。
一股强烈的感激之情在栾奕胸中升腾而起。自灵帝登基以来,士人集团在对待阉党、外戚大权在握的事上一直秉持明哲保身的态度。他们左右逢源,暗暗蛰伏着、忍耐着,所等待的就是外戚、阉党两败俱伤的时机,从而后起勃发,坐收渔翁之利。
可是今天,他们却为了自己一改往日默不出声的态度,揭开老好人的假面具,公然联合起来跟阉党叫板。从中足可见这段时间,王允、蔡邕做出的努力。
当然,袁逢、袁隗久在官场混迹,跟他栾奕非亲非故,如此偏帮自己绝不可能像他们说的那样,乃是出于叔侄情谊,也不可能是什么关心后备人才。天下悠悠皆为利往,他们之所以愿意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实际上是看好栾奕未来的发展。
士人集团这么多年来被外戚阉党压在脚下翻不过身,最大的原因就是集团内部缺少强而有力的外援,少一个杀伐果决,手握雄兵的封疆大吏。在这方面,没有人比能征善战的栾奕更符合条件,更值得拉拢!
对此,栾奕心知肚明。他明白在袁隗眼里,自己只不过是一枚棋子,一枚重要的棋子。不过他并未因此对袁家兄弟产生任何不满,相反的他反而觉得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有时候这种建立在利益价值链上的同盟关系才更加牢固和稳妥。
想到这里,栾奕向袁逢、袁隗等人拱手一礼,“谢诸位大人前来相迎。”
袁逢、袁隗含笑点头,对卢植和栾奕道:“子干、子奇放心便可,朝中一应事物,自有我等料理,二位只管放宽心,在牢里少待几天便可重见天日。”
“谢众位大人!”
又客套一番。囚车再度踏上前行的路,入城而去。栾奕回望一眼尾随追赶,哭个不停的蔡琰和貂蝉,止不住一阵心酸,“昭姬,蝉儿,暂且回家等待,奕不日便可出来与尔等相会。”
貂蝉离着老远高呼,“栾郎,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奴家也随你而去。”
“怎么会?”栾奕大喇喇摆摆手,“我栾奕尚未娶你们过门,怎舍得去死。放心回家吧!”
蔡琰、貂蝉毕竟是女子,见追不上行进中的囚车,这才止步。互道:“子奇可千万别有事啊!”
“栾郎吉人自有天相,必不会有事的!”
……
囚车在京城的石板路上缓缓行进,颠的栾奕头晕眼花,好不容挨到大牢。
显然,在这方面栾福早就有所铺垫,给牢头送了不少的钱。
是以,牢头见到栾奕格外亲切,不但免去了入牢必挨的杀威棒,连牢房也是最上等的单间,打理的干干净净,桌椅板凳,文房四宝齐备,简直就跟客栈中的天字号房似的。
栾奕对此十分满意,吩咐牢头儿下工之后还可再去京城起凤阁领100两白银。
牢头儿一听这话嘴都乐歪了。当然,栾奕还有别的条件,那就是给卢植也网开一面,搞个高档点的单间住住,平时一应用度,他栾奕用什么样的,卢植也用什么样的。
牢头对此自然不会反对,反正用度花的银子不从他兜里掏,都是眼前这位大财主自个儿掏钱。且买得越多,他从中贪墨的钱财也就越多,如此“共赢”之事何乐而不为呢!
正午时分,有人来送饭。栾奕打开食盒,里边都是自己最爱吃的菜色。说实在的,一连赶了快一个月的路,途中虽然也吃的不错,可是比起起凤阁来,那可是差远了。
拿起碗碟正想大吃一顿,才见食盒下方有个暗格,里边整整齐齐放着几张字条。
第一封是毛玠从济南国寄来的。信中说毛玠已经按栾奕的嘱托,将圣母教从明处转到暗处,教堂一概查封不再使用,转而在虔诚的大户家开展各式活动,运转一切正常。不过,刚开始得知教主被抓之时,各地信徒怨气很大,纷纷指责皇帝昏聩,奸佞当朝,大有一副揭竿而起为教主讨说法的架势。幸得各地神仆安抚,才没闹出大事来。此外,毛玠已经将栾涛、栾邈、栾刁氏等栾奕家人转移到济南国南部山区中去了,那里地势复杂,只有毛玠、吴天等可靠之人知晓具体方位,若是官府来抓,绝对找不到人。最后毛玠还告诉栾奕,栾涛、栾邈、栾刁氏身体很好,让他放心!
信看到这儿,栾奕的双手不由颤抖起来。不得不承认,毛玠的这封信用极短的文字,将济南国的一应情况交代的十分清楚。但有一点他非常巧妙的避而未谈。那就是,得知自己被抓之后,祖父、父亲、母亲的心情是怎样的?
担忧自不必提,母亲想必又要以泪洗面了吧!
“孩儿不孝!”栾奕自责大哭,跪地面向正东方连磕三个响头。
磕完响头,栾奕起身,小心翼翼地将毛玠所撰书信揣进怀里。这家伙现在成了书法名家,平日里写三五个字就卖好上百万贯钱,如今一封书信洋洋洒洒近千字,那得多少钱?可得好好收着,将来搞不好就是个传家宝。
从食盒再拿一封信来。这是徐庶写的,内容多于战况有关。栾奕在南阳被抓以后,皇甫嵩传来军令,令南阳太守秦颉与暂由徐庶领衔的教会大军合兵一处支援朱儁攻打宛城。宛城不日而破,皇甫嵩、朱儁又引大军北上,攻略冀州而去。徐庶则以皇命仅限他们支援豫州战事为由,拒绝跟随北行。
对此,皇甫嵩表示可以理解。毕竟,皇帝在战火未熄之时把人家主将给抓了,人家没趁火打劫,聚众抗命就不错了,这时候还想人家帮你平叛,这不开玩笑么!便放教会大军返回济南,还令沿途郡县支应粮草。
得知一众兄弟安然返回济南,栾奕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搁下信纸,再开一封。这封信乃是王允送来的。
王允告诉他,灵帝这阵子一直没提栾奕的事,也不说什么时候审问,似乎是把派人捉拿栾奕的事给忘了。他让栾奕别担心,时间拖得越久对栾奕越有利。
栾奕也是这般认为,既来之则安之。既然牢房那么舒服,他不在乎多住几天。唯一的缺陷就是,整天在这“号儿”里蹲着无聊可怎么办?
恰当此时,只听仅由一道木栏像隔的隔壁传来吱呀一声脆响,栾奕寻声看去,“耶?将军大人?”
“哈哈……”卢植显然刚刚梳洗了一番,换上了新囚服,如今看起来气色好了许多。他指着屋子里铮明瓦亮的红木家具,一脸兴奋,“托子奇洪福,没想到老了老了,能在牢里享受如此待遇!”
栾奕羞涩一笑,“有将军相伴,这牢狱时光不会虚度矣!”
“然也!”卢植望一眼栾奕桌上的食盒,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有酒乎?”
“有肉怎能无酒!”栾奕将食盒提到牢房边缘,与卢植隔栏相对席地而坐,从食盒中取出一应肉肴,又拎出一壶神仙酿。
卢植闻到酒香,食指大动,遗憾的摇了摇头,“可惜啊……酒忒少!”
栾奕回头瞥一眼牢头,还没发话,便听牢头点头哈腰道:“二位将军尽管敞开了喝,酒要多少有多少,小的这就去买。”
栾奕笑着向他拱手,“如此,就有劳上官了!”
“征东将军折煞小人了。小人就一个牢头,微末小吏怎得将军上官称呼!”说完,扭头吩咐人买酒去了。
栾奕则取出酒盏与卢植各倒一盏,“将军,为我们有缘在此相会,干!”
“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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