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振辉在电话里告诉玫瑰自己摆平了十四少,现在他们都安全了,叫玫瑰不必再担心了。
玫瑰听到田振辉这么说愣了一下神,还没等反应过来,田振辉那边就说道:“好了,我这边还有事情,具体的一会回去再说,先挂了。”
“喂,你等等!”玫瑰刚想多问几句,田振辉却已经把电话挂掉了。
田振辉挂掉电话,对身边的土娃笑呵呵的说道:“是你玫瑰姐姐和雪梅姐姐,叫我赶快带你回去呢。”
土娃盯着田振辉的笑脸,却是一点笑意也没有,他十分认真的说道:“师父,你帮了我这么多,我不能再麻烦你了,现在我已经有了这些人帮我,我就不和你回去了。”
田振辉担心的就是这个,他知道这个土娃天生一股倔脾气,又只是个半大孩子,很多道理难和他讲清楚,一旦他认准了什么事,很难把他拉回来。
而且刚刚王雪梅还在电话里特地要他把土娃带回去,如果今晚不能把土娃带回家去,只怕回去后又会是一场雷霆暴雨等着自己。
田振辉与这个土娃虽说远不带亲近不带故,可是他毕竟救过自己的养女雪姑,自己家里也不在乎多添那一双筷子,虽说自己不能把他像雪姑那样永远的养在家里,但是就这样让他继续流落街头,田振辉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田振辉已经给土娃想好了接下来的出路,只要再让他在自己家里多住上一段时日,等到十四少那边的儿童福利院建成,土娃也可以入住到那里去了。
而且田振辉还隐隐约约的在这个土娃身上察觉到一点不安的感觉,就好像总觉得他会出什么事情一样,但这只是一种直觉,田振辉即使用相术为这个土娃暗中算过,也没能算出这孩子将来会发生什么事。
田振辉的相术和算术并不是对每个人都灵验的,有些人命数天定,一生安定,相上平稳,若有人生中有什么风吹草动,像田振辉这种功力的相师一眼便可看出七七八八来,可是还有一些人,他们命相中带着坎坷凌乱,一生要遭遇许多难以预测的喜悲祸福,这些杂乱的命相纠结在一起,即使是最高明的相术师,也难以明确的分辨他们命相中那些祸福在哪里会发生,更难以确定他们在接下来是否会遭遇什么。
土娃就属于这种命相难以预测的类型,他的命相在田振辉看来太过纷乱,又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王将相之相,同时又有穷困潦倒坎坷一生的败象,田振辉记得师傅说过,这种命相复杂之人,是不受天理命数影响之人,他们的一生最大程度的掌握在他们自己手中,相术对他们起到的作用十分有限。
本来若是田振辉知道土娃的生辰八字,田振辉还可以给这个土娃进一步算测一下,即使会有偏差,总归还能起到一点作用,可是这个土娃早年丧亲,家人离散,哪里还记得自己的生辰八字,现在土娃对于相术师田振辉来说就是一团谜,他的命运连田振辉也无法看清。
只是田振辉对于这个土娃总有一种在直觉上的不安感觉,这种不安自从田振辉遇到土娃后就一直萦绕着他,只是田振辉一直以为这大概是因为自己很少遇到像土娃这种难以预测命运之人才会出现这种感觉,田振辉却不曾想,自己的直觉也是十分灵验的。
田振辉听土娃还是很倔强,不肯和自己回去,便尝试努力劝解道:“你在这里有什么好的,师傅家里每天有吃有喝,又有暖和舒服的大床和空调浴池,不比你和这些流浪汉一起强多了。”
土娃倔强的回答道:“师父,我从小习惯了这种生活了,您家的大床太软了,我都睡不舒服,而且那毕竟是你的家,我可不能一直住下去,我总要过我自己的生活的。”
田振辉皱着眉头说道:“你不用在意,你看家里所有人都没把你当外人看待,至于说你要在我那里住多久,也不用担心,我已经给你联系好了一家福利院,你只需要再在我那里住上一段时间,我就可以给你找到新的比这里好的多的地方了。”
田振辉指的当然是十四少要建的儿童福利院,他刚刚要十四少做那些事,名义上是弥补十四少所犯下的罪孽,实际上是要十四少多做些实事,毕竟死者已矣,还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土娃摇了摇头,还是不肯答应田振辉,他说道:“不用了,师父,福利院什么的我根本没想去过,我只想尽快找到妹妹后回老家去。”
田振辉又劝解道:“你要想找你妹妹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而且这不是有这么多人帮你在找吗,你只需要指挥他们帮你就可以了,你自己留在我家里,一点也不耽误你找人啊,更何况万一你要是一直找不到你妹妹,那你总不能一直这么流浪下去吧,你还这么小,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土娃把脑袋摇的像个拨楞鼓一样,执意不肯听田振辉的话,倔强的对田振辉说道:“不,师父,妹妹我一定会找到的。”
土娃的双眼带着坚毅而执着的神采,一张英气十足却又略显稚气的脸庞带着倔强严肃的表情,任谁看了也不会怀疑他这会的决心。
田振辉也是劝的有些不耐烦了,心想这小兔崽子倔的要死,自己费这么大劲劝他,他像一句话都听不进去一样,就是不愿意,你不和老子回去不要紧,我要是没把你带回去,王雪梅只怕又要给自己找茬添麻烦,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田振辉收起自己和蔼可亲的笑容,脸色沉了下来,他用非常严肃严厉的口吻问道土娃:“土娃子,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和不和我回去?”
土娃使劲摇了摇头,全然不怕这会忽然变了脸的田振辉,斩钉截铁的说道:“不回去。”
田振辉又把语气加重一些,问道:“你要是不和我回去,我可就再不管你了。”
土娃听田振辉这么说,却还是一点都没有动摇,他怔怔的看了田振辉一会,然后忽然转过身来,噗通一声跪在了田振辉面前,大声说道:“土娃感谢师傅,师傅对弟子的恩情土娃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日后土娃有机会一定会全力报答师傅。”
土娃说着,跪在地上就给田振辉连磕了三个响头,接着他抬起头来,对田振辉接着说道:“师傅,弟子以后的路还是要自己闯的,不能再连累师傅了,师傅还是自己回去吧,土娃一个人没问题的。”
田振辉看土娃这个样子,心里更是气恼,心想这兔崽子怎么这么倔,田振辉心里急躁,也顾不上装好人了,把实话也抖了出来,说道:“不行,你今天必须跟我回去,你不和我回去,王雪梅又得和我急。”
田振辉说着站起身来,撸胳膊挽袖子便拿出一副要动粗的架势,田振辉打算就算是硬抗也要把这个土娃给扛回去。
只是让田振辉感到完全出乎意外的是,还没等他动手,这土娃却忽然从身后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寒芒毕露的匕首尖直指着田振辉。
土娃本人这会更是目露凶光,只是脸上的表情还是那副英气执着的神色,却又多添了几分冷漠与无情,他对田振辉一字一句的说道:“师父,你别逼我。”
田振辉看到土娃突然掏出刀来对准了自己,整个人一下子就愣住了,本来要伸出去抓土娃的右手也停滞在空中没有再往前动过,而田振辉本人这会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复杂起来,又是惊愕,又是尴尬,又有一些恼怒。
火光映照着土娃手中匕首晶亮的刀身,将这一把没有多长的小匕首映照得血红,刀身上火光一直在不安的跳动,那刀身里映照到的火像是对眼下的气氛感到不满,想要挣脱什么束缚着自己的枷锁一样,猛烈的摇动挣扎。
匕首两端的两人,一个站着一个跪着,都在互相紧紧地注视着对方,气氛既紧张又尴尬。
良久,站着的田振辉终于先有了动作,他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眼神里的那种愤慨惊愕也被无奈所代替。
田振辉冷冷的看着还在拿着匕首一动不动的土娃,本来自己想要稍微用点武力把他带回去的,可是眼见这个土娃居然拿出刀刃来对自己相向,这是田振辉始料未及的,本来以田振辉的身手,别说这个土娃拿的是一把小匕首,就算是几尺长的砍刀,田振辉也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田振辉并不是怕了这个土娃,而只是感到了一点无奈,他又何必强求一个本来就是流浪的小孩住到自己家里呢,既然看到这个土娃如此决绝,田振辉也不愿意再做过多纠缠,至于王雪梅那边,田振辉也并不是没办法交代。
田振辉心中一凉,心道,罢了罢了,就随他去吧,自己可不是什么救苦救难济世的活菩萨,就算这个土娃再可怜,若是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帮助,自己也没必要过于执着。
田振辉冷冷的对土娃说道:“也罢,既然你这么执着,我也不勉强你,以后你若有什么难处,再来找我,我能帮的也会尽量帮你。”
田振辉说完,哀叹一声,便转身要走,转身之时,却听到身后又是三声闷响,那个土娃又是给田振辉磕了三个响头,却是一言未发。
田振辉听到这三声闷响,脚步停滞了一下,然后又叹了一口气,便头也不回的越走越远,消失在了土娃视野外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