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王朝云涂抹了多久,只知道高球连手腕都让王朝云给涂抹的发红了。
高球本来精神就不是很好,上辈子就是精神衰弱,这辈子依旧没有好太多,有王朝云这样细致地为他上药,竟然让高球有些发困了,最后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啊~~~唔!”
砸吧了两下嘴,高球打了一个哈欠。
“怎么了?干儿,我弄疼你了吗?”
正专注地为高俅上药的王朝云,无端地被高球这一个哈欠给吓住了,还以为是自己的动作太大,弄疼了高球。
“不是,二夫人,您这烫伤药再涂的话就到我的手肘了啊!我就是被茶水烫了下手,可不是掉进了开水锅里面啊!”
看看已经被涂满了烫伤药膏的双手和两条前臂,高球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啊?这个……这个……”
有高球这么一提醒,王朝云这才发现高球的两条衣袖竟然都被她给拉到了手肘处。
好在烫伤药膏的颜色是淡黄,仔细地涂抹之后和高球的肤色真的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不然的话,现在高球的两只手就要变一个颜色了。
已经涂抹好了药膏,高球自然没有兴趣在王朝云这里多待,随便应付了两句,翻身就从桌子上退了下来,右脚在凳子上一踩,然后就跳到了地上,动作要多流畅就有多流畅。只是,这一切看在王朝云的眼里就多少有些提心吊胆了,以至于阻止的话还没说出来,高球已经站到她的面前了。
“既然没什么事情了,那我先走了啊!”
说多错多,不说又尴尬,高球脚底抹油,转身就要开溜。
还没等高球走出房门,王朝云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忽然间开口,叫住了高球,“哎!干儿!你先等一下!”
“二夫人,还有什么事情吗?”
留恋的看了一眼距离自己不过只有一米之遥的门槛,高球真的是想给自己一个嘴巴,怎么人家叫就停下了呢?上辈子借口信号不好而挂断电话的技能去哪了?怎么这还没几天就已经给忘得差不多了呢?
“那什么,我这里有一件之前留下来的衣服,你看看喜不喜欢。”
王朝云就像是在说自己的旧衣服一样,可是回过身去拿的,却是之前一直在缝的那件衣服。
衣服轻展,高球的眼前当时就是一亮。要知道,高球在苏轼的家中只是书童的身份,因此不管王润之、王朝云、苏过甚至是苏轼如何喜欢他,可是他穿的衣服终究是书童的衣服。可是王朝云拿出来的这一件,上面绣花纹饰,倒是个公子哥的长衫。
如果不是这件衣服在整个苏府之中只有高球的身材适合穿上,高球甚至怀疑这是王朝云要自己带给苏过的了。要知道,今天上午来的那个小男孩,穿的衣服也没有比这个华丽到哪里去,甚至有一些细节的地方,比之这一件还要有所不如。
可是,这件衣服自己真的可以穿吗?
“二夫人,我……”
要说不喜欢这件衣服,那自然是说谎,可是高球有自知之明,自己现在的身份,穿这件衣服惹祸的几率可是要太大了。虽然不知道这个层次算不算僭越,可是高球总是有些不太敢接受。
“怎么了?这衣服你不喜欢吗?我……我……”
不知道花费了多少的心思,用了多少的时间,衣服虽然不大,却倾注了王朝云的心血,此时没听见高球说满意,王朝云心中自然忐忑不安。
“不是,可是,哎呀!二夫人,这衣服怎么也不应该给我穿啊!我只是一个书童而已啊!这衣服……这衣服……好吧,我收下了。”
义正言辞的高球,本来想着直接拒绝,可是面对着王朝云那张凄苦的面庞,却无法将‘不要’两个字说出口,无奈之下,只能是硬着头皮接受了。
只是出乎高球预料的是,在高球答应收下王朝云的衣服之后,王朝云竟然开始‘得寸进尺’了。
“你收下了?收下好!收下好啊!那……你传给我看看好吗?有不合适的地方,我再给你改改。”
满脸希冀地看着高球,王朝云似乎已经开始幻想起高球穿上自己亲手做的衣服的样子了。
“这……那好吧!”
既然已经收下了衣服,那也就没有扭捏的必要了,至少高球是这么想的。
虽然说是在古代,但是在外套之下,也是有内衣的,不过却不是现代意义上的内衣,说起来,应该是和现代的‘秋衣’概念差不多。高球也不例外,在外衬之下,是一身雪白的小褂。
只是换个长衫,所以高球很快就穿好了,本能的,高球穿好之后在原地转了一圈。当然不是高球臭美,只是在应王朝云的要求穿好衣服之后的本能反应。而这一转圈,也正应了那一句‘人靠衣裳马靠鞍’,本来并没有如何起眼的高球,此时摇身一变,已经与官宦人家的小公子没什么两样了。
在高球转完一圈之后,稳了稳差点失去平衡的身体,然后才去看王朝云。只是这一看,却让高球不知所措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王朝云竟然又哭了出来,此时正在用右手的袖口擦着眼泪,而她的左手则是在右手下方拉住了衣袖,借以遮挡自己的面庞。
“二夫人,您……”
高球心中十分的纠结,女人什么的最是麻烦,如果可能的话,还是要少来这边。
“没……没事了,干儿,你去吧!”
或许是知道自己留不下高球,王朝云索性也就不再纠缠,开口放掉了高球。
“那我先走了,二夫人,明天见!”
有了这么一句话,高球就像是死刑犯在秋决的当天得到了特赦一般,卷起了自己换下了旧衣服就往门外跑去,连招呼都很是简短。
门外面,就靠在一边站着的,赫然是之前出门的苏轼,此时正靠在门板上,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在苏轼的身边,则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苏过,正在一边陪着苏轼。
看见高球出门来,身上还换上了新衣服,苏过的眼前就是一亮,“哎?干儿,你这身衣服可真不错,是姨娘给你的吧?”
“是啊!是二夫人给我的,就是穿着有点别扭。”
非是矫情,苏过和高球之间的关系也和亲兄弟没什么两样,所以高球也没有隐瞒,只是言语之中少不了一点点的嘚瑟。
“啧啧!你这身衣服可是真不错,姨娘每年都会做一身衣服,这一件好像就是去年做的,没想到现在竟然完成了,这可真是……那什么,爹爹,咱们刚才说什么来着?”
感慨着高球的好运气,苏过想起了之前自己见到过的事情,正说到关键处,却突然想起来这些事情不太合适说,因此连忙停住了嘴,紧跟着转移起话题来。
“哦,刚才是说……是说什么来着?哦,对了,是说你以后的志向。”
哪怕是苏轼,都因为高球的这一身新鲜打扮而失神了片刻,不过很快就回复了常态。
“对,是说我的志向来着,不过我真的是没什么志向,只要陪在爹爹身边,那一切都足够了。”
对自己的未来,苏过真的没有想过太多,可是这样的实话必然不会让苏轼满意,因此有高球在这里之后,苏过便随之将问题抛给了高球,“哎,干儿你的志向是什么呢?或者说,你以后想要如何呢?”
“想要如何?那当然是腰缠万……不对,十万贯!”
享受着市场经济的好处,高球自然是对钱最为敏感。
不过对钱敏感,也不能说是一件坏事。虽然说在古代是有一个‘士农工商’的说法,可这个说法其实放到近现代都是一个样子的,不过凡事也是有一个标尺的,如果这四个阶级之中有人做到了极致,其实未必就不能凌驾于其他的阶级之上。
‘士’自然不必多说,天生就处在了其他阶级的上面;‘农’,不说大地主之类,就说袁隆平,其实也可以算得上这个农字,可是又有多少当官的敢对他不敬;‘工’就更加简单了,这类人之中的极致便是公输班,也叫作鲁班,木匠的祖师爷,就连一国君主都对其礼敬有家;而归到‘商’这个字,简单来说,哪怕是在古代,处于阶级底层的也不过是小商小贩罢了。
商人之中,往前有范蠡、吕不韦,往后有红顶商人胡雪岩,宋代资产阶级萌芽,富得流油,巨富商贾自然是数不胜数。做商人到了这些人的地步,倾国之富其实也是不过如此的,谁又敢说这些人不能凌驾于官宦之上呢?
明白这些道理,苏轼自然不会觉得高球的这个想法恶俗,虽然不是很满意,但是也没有发火。瞟了一眼高球那稚嫩的脸庞,苏轼笑了,“干儿,腰缠十万贯,糖塠儿可是能吃不少吧?”
“吃?吃能吃多少?有了十万贯,我就能帮助那些挨苦受饿的人了,像容容这样的女孩子也就不会再受苦了,那不比吃好吃的更加有意义吗?”
高球的脸庞稚嫩,但是思想却很是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