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朝廷赈济我们的,难不成还是赈济那些贪官的吗?难道还是赈济你的吗?你若是讲不出道理来,我们可不答应!”
依旧是之前那个煽动百姓的声音,虽然声音不算大,但是字字诛心。
高球连眼眉都没有抬,低着头看向自己脚下的张江,开口问道:“这一次,你发现他在哪了吗?”
“小公子放心,我已经看见他了!”
最后一个‘了’字还没有出口,张江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板车的旁边。
几乎是眨眼之间,张江冲到了人群之中,好似虎入羊群一般,直接冲着一个流里流气的青年就冲了过去。那青年看见张江冲来,还想要逃,可是张江虎背熊腰,人离着那青年还有两米的时候就伸出了手去,等到青年转身想逃的时候,却是发现不管自己的双脚如何发力,身体却是向上升去。
回过头来,青年看见了张江的浓眉大眼,“啊!你……你想干什么,杀人灭口吗?”
“哼!就是你这种人在煽动百姓吧?公子在出来之前就嘱咐过我要抓你们了,别费劲了,跟我回去!”
张江没有一点跟青年商量的意思,抓着青年的后颈往板车的方向走去。
来到了板车旁边,张江将青年扔到了地上。
看着摔得站不起来的青年,高球的脸上满是冷漠,“就是你,在煽动百姓与朝廷作对?你知不知道,天威之下,可没有什么‘法不责众’的说法,莫说是临安城外这些人,就算是整个杭州府的百姓都成了暴民,朝廷也只是一句话就能够剿灭,你安的究竟是什么心?”
说起‘诛心’、‘扣帽子’,一个北宋的流氓混混怎么能够跟穿越而来的高球相比?这个青年只是在将高球归为贪官、恶吏里面,而高球,却是直接将这些青年推到了百姓的对立面!
果然,就在高球说完这些话之后,刚才愣住了的百姓都反应了过来。
“哎?这不是牛家村的牛二吗?”
“这小子说是去汴梁了,怎么出现在这?”
“我就说嘛!之前就听见有个声音挺熟的,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小子!”
“牛二,你是怎么回事?”
依旧是那个老人,走到了牛二的面前,轻声问道。
“我……我……”
牛二自然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本来就是突发奇想才会起哄,这个时候被人发现,根本就难以自圆其说。
“行了,先将他捆绑起来,之后自然会有律法来制裁他!”扫了一眼牛二,高球知道接下来会顺利多了,接着开口说道:“行了,接着说吧!这赈济说是‘赈济’,但是实际上,这赈济却是知州大人向朝廷申请的治理西湖的经费!不然的话,你们觉得从确定旱灾开始就上疏朝廷,到现在能够收到朝廷的回文吗?别自欺欺人了啊!”
“那……知州大人将这些治理西湖的钱来赈济我们,那不是……那不是……”
老人活了一辈子,就算没亲眼见过为民请命的清官,却也是听说过不少的传言。
“是啊!这样做是不合规矩的,所以说,知州大人只能够用治理西湖的方式来‘赈济’你们,换句话说,就是要你们去帮着治理西湖,然后靠着一份力来挣一口饭吃。只要西湖能够治理好,未必不能够赶上下一次播种啊!”
声情并茂,说的就是现在的高球,只可惜高球现在左脸都已经被血污给覆盖了,效果是大打折扣。
“可是……做工的话,我们还有老人,还有孩子啊!”
先前抱着孩子的村妇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孩子,很是不甘地争辩道。
“孩子?孩子又怎么了?帮着端杯水、递碗饭难道还做不到吗?又不是说让你们全部去挖河道,老人、妇女,包括孩子在内,都有他能够做的事情。再者说了,难道我就不是个孩子了吗?可是你看看,你们是如何对我的呢?”
配合上高球脸上那已经干涸的血污,这一番话说出口,倒是真的没有人能够反驳。
“咳咳!那什么,孩子,你……还是先处理一下你的伤口吧?”
这个时候,老人也是觉得有些尴尬,咳嗽了两声之后,开口提醒起来。
不过到了现在,高球左额上面的伤口其实已经不流血了,而且若是不刻意去想的话,倒也不是那么疼痛。可是现在作为代表的老人提出来了,高球自然是没有反驳的道理,在李万的托举之下下了高台,准备清理一下自己的伤口。
因为伤口在左额靠近左眼的地方,所以在清理的时候就需要高球闭上左眼了,因为习惯问题,实际上高球闭上的却是双眼。就在高球闭上双眼之后没多久,一块沾着热水的布巾就放到了他的伤口之上。
“嘶!还真是有点……疼啊!”
本来已经没那么痛了,可是在清理之下,高球再次感受到了疼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热水的原因。
出乎预料的,一个很是熟悉的温柔声音从高球的面前想起,然后传进了高球的双耳之中,“很疼吗?”
“是很……哎?你怎么会在这……嘶!”
听到问话之后,高球本能地回答了一句,可是随即就反应了过来身前的声音是谁的,立刻就睁眼去看,只是这一睁眼,却又牵扯到了他左额上的伤口,疼的又是一声轻呼。
在为高球擦拭伤口的,正是多日都没怎么好好说过话的花想容!
“你别动啊!”
看着高球痛苦的样子,花想容只觉得是伤在了自己的心上一样,很是难过。
“你可真是胡闹!”感觉自己的心口暖暖的,但是高球却明白,现在真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因此压低了声音,低声说道:“容儿,你听我说啊!这里的情况很复杂的,你看我都受伤了,这里还能待吗?听我说,给我清理完伤口,一会趁着别人不注意就赶紧躲起来,听见没有!”
眼下这种处境,高球没有说让花想容回城这种蠢话,只有躲的远远的,才是唯一的办法。
“……”
花想容轻轻为高俅擦拭着伤口,却是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呆呆地望着高俅那看起来很是吓人的伤势。
“你可真是……唉!”想想往日花想容一直都是顺着自己,可是今天这一次,高俅知道花想容是不想听自己的话了,不过在这种地方也不是呵斥她的地方,因此只能另外想办法,“喂!张千,一会你看着她点。”
“是!”
张千低低地答应了一声,没敢张扬。
清理伤口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竟除了擦拭血污之外还要清理伤口,之后还需要上药等一系列的处理。可是眼下高球也不能奢望太多,在花想容清理完了之后,随便撕了一块白布绑在了自己的左额之上,当然因为伤口位置还有布块大小的原因,左眼也算是安全被遮盖了。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看不见自己的模样,可是高球依旧想起了三国时期的夏侯惇,只是夏侯惇伤到的是哪个眼睛他就不知道了,不过高球还算幸运,只是伤到了额头和眼角附近,而那位会‘刚烈’的夏侯惇,却是实实在在瞎了一只眼睛。
“咳咳!这位小哥,我看你这伤口也是处理好了,能不能跟我,跟我们说说,官府到底是想要我们如何呢?”
老人家的身子说到底也是不太行了,站在一边看着高球一直在调整他的‘眼罩’,实在是有些忍耐不住了,开口询问起来。
“嗯?你说什么?哦!对对对!我想起来了!”高球还在适应自己这‘一支眼’,因此在老人发问的时候没能迅速反应过来,不过也就是眨眼的功夫,高球就明白了过来,连忙开口解释起来,“其实这件事情说起来也是简单,你们所有人都将自己的名姓、籍贯登记在册,然后官府派人将你们带去西湖清理淤积。只要今年的旱情稍有缓解,官府就会分批放人回家下种,这样也不耽误来年的收获,老人家你觉得如何?”
“这倒是好主意,不过西湖葑田实在是太过好大,清理起来怕不是十天半个月能够清理完成吧?若是时间太长了,恐怕也会耽误我们的劳作吧?”
老人家脑子不糊涂,一件事情是否对自己有利很容易就能看明白,自然能更好地提出问题,然后将全部的计划完善。
“老人家,这点不用担心。西湖葑田的面积确实是大,可是谁也没说今年就处理完毕吧?人们都说隋朝残暴,修建京杭大运河,可是谁又知道,京杭大运河其实早在春秋时期就已经开始了挖掘呢?今年官府要解决的还是旱灾的问题,西湖的事情并不一定要完全解决。”
靠着这几天翻史书看见了一些内容,高球努力地为老人、还有周围的那些人解释着。
不管怎么说,高球也只是一个孩童,声音再大也不可能让所有的人都听清楚,所以到头来还是靠着这些人相互诉说才能让所有的人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