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半仙故作忧愁地道:“我还是太年轻了!”
这句话,怎么听怎么自恋。
我无语了半响,随即收敛了自身的气势,道:“那就谢了,我先走了啊。”
我立马牵着小宝赶紧转身。
“等一下。”
刚走没两步就听到这声,我眯起眼睛,回身:“还有事?”不会是反悔了吧?
苗半仙走上来:“我跟你一起去。”
我扬眉:“这不好吧,你师姐不会找你吗?你要知道,我现在不能让她们知道我的行踪。”
“你放心吧,我又不是你,得让人时刻看着,我在外耽搁个几天,我师姐不会多问的,我们苗家有自己的命牌,只要我还活着,命牌就会好好的,我师姐就不会急着要找我。”
“可你跟着我,可能会遇到很大的危险,连性命都可能没有。”
“那时候,就算因此被我师姐发现,跟你的计划也没冲突了吧?”
我没想到提到生命危机,他想到的会是这个。
我迟疑着不太想答应,苗半仙却悠哉地说:“你可以不答应,那我也很难保证,不会将这事透露给小芳姐他们知道。”
“你怎么……”这样!
大概见我生气了,他忙又道:“你也说有危险了,带上我多一份助力,更何况,失踪的不只是惊火大师,还有不少重要人物,你还记得我们参加阴阳大赛时的评委前辈孙兰淇和温教授吗,他们也不见了,如果你能找到惊火大师,说不定也能找到他们,多我一个帮手只有好处不是吗?”
我沉默着,此去,我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凭着一颗大不了我们一家三口死在一起的想法,我真不想也赔上苗半仙这条命的。
苗半仙摊开双手:“我是不会逼你的啦,但你不能逼我的嘴巴始终牢靠,对吧?”
我咬牙:“你自己想找死,我拦得住吗?”
冷哼着转身就走,还故意牵着小宝走得很快,黑蛋“咻”地落在我肩上。
然后,我听到了苗半仙从容跟上来的脚步声,表面生气,内心却是一叹,既忧愁,还有一丝感动。
我们没有离开车站,而是悄悄拐进了列车轨道,顺着轨道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去感受,乙木就拿在手中,时不时地感应。
起先,我们还走在轨道旁边,渐渐地,就偏离了轨道,逐渐地进了深山中。
但也不是只往一处深山靠近,有时,从这座山的边缘走过,有时,直接跨过一座小山,走过一个晚上,天亮后大太阳出来,我们才在一处林中,找了个阴凉的地方休息。
“我们大概还要走多久?”
苗半仙在自己周边洒了药粉,丛林之中虫蚁多,他是真的人,自然怕这些,所以要多做准备。
我摇摇头:“不确定。”
闭上眼睛,看着那条歪七扭八的光线,我只能跟着这条光线走,但光线会经过哪些地方,会不会影响我们脚程的速度一概不知。
“你要是觉得走不动了,现在就可以回去。”
苗半仙无辜地笑着:“我倒想啊,可是我迷路了啊,走不回去了,只能跟着你了。”
我给他一个白眼,能找更好一点的借口吗?
他笑笑,随即望着我感慨:“不过我得说,你比那时候要强不少啊,我完全被你比下去了。我们也就分开几个月吧,就像分别了好几年似得。”
他的眼睛里,多了些许感慨。
“是啊,”我恍惚道,短短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事了,他这么一提起,我不免回想当初的阴阳大赛,“廖俊明怎么样了?”
那个看着娇滴滴的鬼修,我一直觉得他不简单,虽说看着娘娘腔吧,遇到事情就往我身后躲,可要真那么没用,在最难的鬼修中,他是怎么修出半身的实体的?
“他挺好的啊,我有碰见过他,他还在跟我抱怨你家惊火大师太凶,他有一次遇见你想喊你来着,被惊火大师直接吓跑了,连跟你打声招呼都不敢。”
我惊讶地眨了眼睛:“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是啊,想来,惊火大师肯定没跟你说过这件事了。”
确实没说。
我忍不住笑了,那个霸道的家伙,那天肯定是听到了廖俊明对我说跟我双修的事,以至于都不愿意让我再看到廖俊明,简直是个醋坛子。
笑着笑着,心中充斥着一份糅杂着幸福的苦涩。
我一定、一定,要找到他!
……
“你确定是走这边吗?”
苗半仙仰头望着前面的高山。
我们此时在一处群山环绕之中,走得好好的,被一处高耸的山峰挡住了去路,奇怪的是,这山峰高得吓人,仰头看去,好似钻入了云层之间,可我们从前头的几座不算怎么高的山头走过来,直到在这山峰的山脚下之前,居然未曾看到这座山峰。
按理说,这么高的山,应该早能看到峰尖才对。
如今摆在面前的难度就是,我从乙木那感应到的路线,竟是要穿过这座山峰。
单是爬上去再翻过去,就很有问题了!
我试过绕远一点再重新感应路线,结果走着走着,还是走到这座山峰面前,根本没办法绕过去。
“我们刚也试着绕开了,可怎么走,最终都会回到这里,就说明,这是唯一的路了。”
苗半仙走出树下的阴影,往那座山峰靠近一点,再次仰起头,被头顶上的光芒照射得眯起眼睛,半响后道:“这么高的山,可得爬好一阵啊。”
我知道他的担忧,我和小宝黑蛋都好说,他这么个纯人类,要短时间翻过这座高耸入云的峰巅,是有点困难。
然而他陪着我们到了这地方,总不能丢下他吧:“我们轮流带着你上去。”
苗半仙无奈地叹气:“看来我的一世英名,是真的要折损在这了。”
被女人背,被小孩背,被一只猫背,他一个大男人的……确实挺没面子的。
我笑道:“反正除了我们,也没人知道了。”
他耸耸肩:“说得也对。”
我也走出了阴影,仰头望着那山峰,哪怕阳光让我很不舒服,我也没打算退怯。
这点高度算什么,只要能找到仇诗人,就算是天,我也要给它翻过来!
不过我想得还是太简单了点。
眼前这座高峰,几乎九十度的垂直,大大增加了攀爬的难度,这也是苗半仙刚那么为难的原因,一开始,苗半仙倒没依靠我们,使出他种种手段紧跟着我们,到了后面,灵力耗得差不多,虽他肯定还能再上一段,可谁也不知道这么陡峭的山,继续往上会遇到什么,还是有所保留的好。
在我想背他一段时,黑蛋叫了一声,几个灵巧地跳跃就来到苗半仙跟前,它低声咆哮,随即身体就开始变大,变成一只身长近两米的猫……好吧,看起来更像是老虎。
它给了苗半仙一个鄙夷的眼神,再示意他趴到自己的背上来。
好在苗半仙这人脾气确实好,为人也圆滑,被鄙视了也不介意,大大方方地爬上黑蛋的背上,搂抱着它,还故意般地发出舒服地喟叹,把黑蛋气得吱吱叫了两声。
后来又转成小宝来背,本来我看小宝那么小,想自己来的,可不知道他跟黑蛋怎么回事,就是不让我背苗半仙,连让我多靠近苗半仙一点都不乐意。
看着小宝小小的身体驼起苗半仙,长长的指甲嵌入石壁里,虽说看着轻轻松松地,可小小的身体背着大大的男人,总有些怪异。
等再换成黑蛋时,我偷偷地问小宝,小宝还跟我生气:“妈妈怎么可以背他呢,你这样我怎么跟爸爸交待!”
我:“……”
好,我懂了。
如此盯着我和小宝都不喜的太阳攀爬了半天,速度不慢了,可连这座山的一半都没爬到,且午后两点多,那阳光已经不止是让我不喜了,还开始对我产生影响。
再看身旁的小宝,他原本轻松的脚程这会看起来多了沉重,他僵尸的身体怎么会轻易疲惫,定然也是这阳光的损害。
哪怕心里着急,我还是选了一个相对大一点的山壁上的平台,我们躲进去稍作休息一会。
自己家的孩子,自己心疼。
小宝躺在我腿上,手里捧着装着血液的奶瓶,吸得津津有味,黑蛋恢复原本的大小挤在我们身旁,尾巴一甩一甩,在一探头就是深渊的陡峭壁台,竟还能整出惬意的姿态。
不过讲真,如果不是心中惦记着,在如此高度,一眼望出去,那风景,壮阔得能够震撼你的心灵。
一旁的苗半仙看得瞪眼:“现在真是不一样了,连僵尸都能収做儿子了,我下次是不是也能収个小鬼做女儿了?”
“你这猥琐的家伙,不会是想着童养媳吧?”
正说笑着,我忽然好像听到了“嘶嘶”的声音。
小宝从我身上坐了起来,一点不浪费地快速两口吸干瓶子里的血,然后和黑蛋一起,挡在了我面前,站在此平台的最外围。
苗半仙同样有所感觉,戒备起来。
可我们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什么,除了偶尔略过的一两只鸟外,没再看到有什么东西冒出来,是对方隐藏得太好,忍耐心太高,还是只是靠近了就马上离开了?
忽地,心下猛然感到一阵危机,汗毛直立,凭着感觉低头看去,就见一条小拇指粗细的小蛇,不知何时来到了苗半仙的脚边,昂起了蛇脑袋就要朝苗半仙的脚咬下去。
“小心!”
虽然我害怕蛇鼠,可危机之下,本能地还是抬脚去踩那条小蛇,结果我脚刚碰到,那蛇脑袋后传就给我先来了一口。
蛇有没有毒我不知道,可那一口,竟然吸走了我一点魂力。
这、这绝不是普通的小蛇。
苗半仙的反应不慢,虽然小蛇反咬我一口,也给他提供了时间,当下飞射出一张符纸,直接将小蛇轰炸出平台,掉下山去。
他没有停,手指连动不知做了什么,随之脸色大变:“不好,我们……我们被蛇给包围了!”
什么?
我还没能吸收他这句话的意思,就看到平台四周,包括左右遮挡起来的石壁,一个个蛇脑袋探了出来,看起来都不大,甚至还有比刚才那条小蛇还小的,可数量实在惊人,密密麻麻地越来越多地涌在平台四周,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在想到被咬一口就会被吸一口魂力,要是被它们扑过来咬个几百几千口,我也会没命的,对我来说,这简直是剧毒啊。
也不知道,苗半仙要被咬一口,会怎么样。
“怎么办?”苗半仙沉声问着。
我们现在被困在半山中,落脚的地方只有这两平米都不到的平台,往前一步就是深渊,往上往下都是峭壁,且被蛇给占据,真是前无路后无门啊!
我呵呵地冷笑着:“没有路,就打一条出来。”
来之前,什么样的危险我都想过了,现在还只是开始而已。
一连抽出好几道符,双手齐发选择往上扔,将上方岩壁上盘旋的蛇轰飞,那群蛇一条条飞起在摔落,扬起的飞沙也挡住了旁边的蛇马上围拢过来,趁这个机会,我招呼着大家赶紧往上爬。
小宝终于展露了他的能力,小手抓住苗半仙,将将他甩在了自己背上,弓着不大的背脊将其顶起来,两手的指甲无坚不摧,插入石壁跟切豆腐一样,脚一蹬平台,当先背着苗半仙往上窜。
我和黑蛋紧随其后,一边将追过来的蛇打落,黑蛋发威,身上的毛根根竖起,丝毫不比刺猬身上的刺差,很多扑向它的蛇,都被他的毛刺给扎落,没有碰到黑蛋的皮肉。
我身上也缠绕着两条闪电,所有扑向我的蛇都被弹开,然后一身焦黑。
被小宝背着的苗半仙更没有闲着,他的蛊虫、弯刀、符纸,能用的都用出来了,虽说是小宝背着他行动,他却用出自己所有力量,将小宝保护完善,没让任何一条蛇靠近小宝。
可我们并没有爬行多久,在我们上方的小宝,当先停了下来。
“怎么……”
话没有全问出来,因为我已经看到了,在小宝上方,密密麻麻地不知从哪钻出来的蛇,挡住了往上通行的路。
这蛇简直跟蚂蚁似得,打不完的。
黑蛋咆哮一声,身形再次变大,直接攀着石壁蹦到小宝上方,替他当下了好几条迫不及待扑下来的蛇,而我们周边的蛇,也对我们加大了攻击。
除了我变幽灵体可以悬浮之外,不管是黑蛋还是小宝,都是垂直地挂在石壁上的,离了刚才的平台,现在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想要翻转身体都得带动技能。
若说这种时候,我们还能艰难地往上继续爬行的话,当我们之前看过的一闪而过的鸟,也跑过来“凑热闹”的话,悲剧可想而知。
当时我们都没注意,这里的鸟块头会那么大,最小的一只都有承认一条胳膊的长短,翅膀很有劲,翅膀煽动起来带起猛烈的风,本来,在这陡峭的岩壁上风力就不小了,再有这些鸟的加成,我的幽灵体差点都被风给刮飞。
它们还会对我们进行偷袭,在我们艰难抵挡源源不绝的蛇时,这些鸟就从我们背后头顶脚尖出发起攻击,简直防不胜防。
“啊——”
我听到一声叫声,回过头时,就看到小宝和苗半仙的身体从我身旁坠落!
原本小宝待的地方,一只穿山甲居然从石壁里钻出来,不用想都能猜到小宝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也跟着往下跳,直追着坠落的小宝和苗半仙,在我之后,黑蛋也跳了下来。
掉落的速度很快,狂风刮疼眼睛,我逼迫着自己把眼睛睁大,然后甩出一条红绳,让苗半仙和小宝堪堪地抓住红绳,我手臂变长,抓住一块凸起的石块,坠在了石壁上,将红绳拽紧,小宝和苗半仙就挂在红绳下,那瞬间的弹力加重力,让我险些抓不住石块。
紧接着,黑蛋也掉了下来,就挂在我身上。
我缓了缓,才算是稳住了自己,也挂住了大家,这时候我很庆幸自己不是人了,更庆幸我不是刚死时那么没用,不然,真这么掉下去,苗半仙不死都要重伤,断手断脚是肯定的,连小宝我都不敢肯定他能够完好无损。
毕竟,以我们那速度,我们可是整整爬了好几个小时啊,我们所在的高度可以想见。
我低头看去,见小宝反应很快地重新用爪子嵌入石壁中,稳住他和苗半仙后,我大大地呼一口气,天知道刚看到他俩掉下来时,我“心跳”都跟着停止了。
正想跟小宝喊话,那种不好的感觉又来了,我迅速地抬起头,只能看到一只逐渐放大的鸟头,迎面朝我撞过来,那力气太大了,还借着往下的冲势,两只抓住推在我肩上,我就那么生生地被推得往后仰,手上抓的石块砰然掉裂,我后仰着直直往下掉。
我几次试着挽救,那只鸟就跟我过不去,我愤恨地拿出匕首划伤它,又飞来它的族群,全飞在我周围,别说我头顶“乌云密布”,就连崖壁都没办法触摸到。
临近山脚的时候我放弃了,张开双臂任由自己摔落在地面上。
我跟瘫痪了一样,动都不想动,就那么呆呆地看着仿佛一抬手就能碰到,实际上怎么都到达不了的峰顶。
小宝黑蛋和苗半仙也下来了,他们是见我掉下来后追下来的,没像我,身上粘了一身的鸟毛,外加一头乱糟糟的头发。
“妈妈!”小宝直接跪扑在我身旁,“妈妈,你哪里痛,小宝帮你呼呼?”
我勉强打起精神坐起身来,软绵的手摸了下小宝的头就重新垂下:“妈妈没事。”只是觉得累而已。
一只鬼魂而已,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虽然灵魂也受了震荡,还不至于让我也断手断脚的,我只是不甘心,登山时还信誓旦旦地说,就算是天,也要翻过去,事实是,这座山峰的一半,我都没能越过去。
“别气馁,”苗半仙是成年人,他大概明白我现在的心情,“这座山本就奇葩,我们在外围时根本感受不到它的存在,且还跟惊火大师他们失踪地点有关,就证明这座山恐怕不只是山而已,我们才失败一次而已,再想想办法。”
我一手扒着头发,一手撑着额头,泛着疲软:“你有办法吗,那源源不断的蛇,还有那比老鹰还猛的鸟,我们受到攻击的地方连一半都不到,再往上,还不止有什么等着我们,我们若是一遍遍的试,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
从乙木突然传来甲木的讯息,我就在想,或许根本不是仇诗人在呼唤我,而是他出事了,甲木护主之下才与乙木产生了联系,所以我怎么可能不急,多耽搁一秒,都不知这一秒里,仇诗人在面对着什么。
况且,就算愿意多花点时间,可一遍遍的来,哪怕身为鬼的话,魂力也支撑不住的。
苗半仙问:“那你要放弃了吗?”
放弃?怎么可能放弃!
我被苗半仙一句话给激得站起来,来回走动几次,又停下来看着那藏在云中的峰顶,摸着下巴思索:肯定有什么办法能够过去的,要不然,对方又是怎么把仇诗人他们带过这座山峰的,对吧?
可通过刚那一次的攀爬,直觉告诉我,想翻过这座山不太可能,不是我对那些蛇啊鸟的胆怯,真的就是一种玄渺的直觉而已。
那会不会……有其他的办法,可以不通过攀爬而越过这座山呢,就像电视里讲到的魔法世界,不是就有穿墙过去,进入另一个世界的吗?
想到此,我收回了往上的视线,看着前方跟我们平行的石壁,我还故意走进一些,伸手去摸一摸,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关,亦或者像魔法世界那样可以直接穿过去的?
不过我走了一圈后就失望了,碰了一手青苔泥石外,啥都没发现。
苗半仙和小宝黑蛋跟着我找,同样没有什么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