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送南星到派出所的那位帅哥。
他这会儿不再西装革履,换了身铆钉皮衣,照样闪瞎眼。两侧分别站着个年轻女孩,妆容精致,穿着打扮时尚光鲜,其中一个女孩颇为大胆,秀出了完美事业线,定力不强的准流鼻血。
公子哥儿身边自来美女不断,奈何龙泽美女见得少,看直了眼,被我掐了一下才回神,望向那高个子男人,估计是被对方的气势镇压,说不出话来。
我笑笑,“很荣幸,又见面了。”
他上前一步,“别在门口站着啊,里面坐。”
说完就有人上前开道,没走两步,戴着黄金项链的酒吧老板迎上来,笑容灿烂,“哎哟,二少,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请快请,座都给您留着呢,”说着在前头牵引,“上次要不是你大哥帮忙啊,我那厂子准完蛋,哪儿有闲工夫到这儿开酒吧,感谢感谢……”
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就被抓住,“美女,一起呀。”
这男人动作未免也太自然了,看来这种事儿没少干,花花公子的标签贴定了。
龙泽傻兮兮跟在我边上,看有人抓我手也没啥反应,我有点生气,好歹我名义上也是他姐啊,他怎么能看我被这么欺负。
我气愤的甩开手,“先生,还请你自重。”
他笑了笑,什么话也没说,倒是他边上的两个小美女明显有点吃味儿,嘴里咕哝了几句不好听的,大概就是装什么装之类的。
我现在这身份只能表现出拘谨且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也不会同她们计较。
酒吧挺大,有点像丽江的一米阳光,运营得像演出场所,有些夜店感觉,台上有人在唱歌,也有人伴舞。
唱歌的人已经不是钟庭,换了个女歌手,唱着farawayfroho,唱功很棒,不骄不躁,氛围倒也舒适。
可是钟庭去哪儿了?
我飞快扫了一圈,并没看见他人在哪,吧台那边也没见着,有人拉了拉我的衣服,“美女,看什么呢,找帅哥的话你面前这个无人能及。”
我嗤了声,心道这人脸皮还真不薄,和谭粤铭有一拼。
人称二少的帅哥盯着我笑,“怎么,不相信吗,那你找个比我帅的出来,我跟你磕三个响头。”
不知怎么的,恍惚间觉得他的笑容好熟悉,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这时旁边有人拉扯了两下我的衣裳,是龙泽,他大概是不习惯这氛围,小声说,“姐,我先回家了。”
那位二少瞟他一眼,又看着我,“这你弟弟?”
我说是啊,他再问,“亲弟弟?”
我点头,他半眯起眼,“可我怎么觉得你两一点也不像呢,你这么白,他这么黑,这在遗传学上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啊。”
我说龙生九子各不相同,这没什么,说完对龙泽道,“你回去吧,看看南星,要是醒了就给他倒点水喝。”
龙泽似乎不愿和二少对视,点完头就走了。
二少还在纠结遗传的话题,“那你是像你爸还是像你妈。”
我说我和我弟弟是孤儿,从小被人捡了,在山里长大,没见过父母。
是个懂事的这时候就该闭嘴了,还好二少剩了点修养,没再继续问,转头吩咐旁边的美女去点东西,又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说,“龙芸,芸是草字头下面一朵云。”
他笑笑,“我叫陈望,这是我的名片。”说着递了张金色卡片过来。
听到陈望两个字,内心一震,同时拉响了警报,面上没有大波动,接过那张名片,低头看了眼,上面写着铭望投资集团副总裁一个头衔,余下就是名字和一窜号码。
搞了半天,原来是他亲弟弟,难怪一样的厚脸皮,真是有其兄必有其弟。
脑子里忽然有个邪恶的念头,勾引他,气死谭粤铭。
不过想到南星,立刻把这念头挤得粉碎,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母亲勾引叔叔气死父亲,八点档狗血剧都不带这么演的。
算了,对他有关的一切人和事都敬而远之比较好。
正想着,修长的手递了瓶饮料来,“龙小姐,喝点东西。”
看了下是当地的一种植物饮料,口味还不错,咬着吸管喝了一口。
就听旁边的男人笑道,“我有做心理医生的朋友说过,喜欢啃咬细管类物体的女人性欲极强。”
我差点没一口喷出来,呛了好几下,心里再次肯定,他和谭粤铭是一丘之貉。
他哈哈大笑,“龙小姐,开个玩笑而已,你也太不淡定了,你可是有经验的人。”
这时旁边的女人吃吃笑起来,“真会装,都多大年纪了,还在我们二少跟前卖纯。”
我没说话,低头看着桌上的饮料。
陈望眸子扫过去,冷冷瞪了她一眼,她哼了一声,嗑起瓜子儿来,红唇一张一合,咬得瓜子脆生生响,竟有种奇异的诱惑力,让我想到倚在胡同口嗑瓜子儿的窑姐儿们,精致勾画过的眼睛像捉摸不定的风,轻拂在陈望身上,他却连看也不看一眼。
只盯着我笑,“龙小姐今年多大了?”
我没说话,他笑着说,“别介,我知道年龄是女人的秘密,我只对龙小姐好奇,你看上去挺年轻,但你儿子已经三岁了。”
脑子里的警报再次拉响,这陈望该不会是怀疑什么,特意来试探我的吧。
我轻笑一声,“我三十多了,我们山里人成家都早,正常我这个年纪的女人,孩子应该快满十岁了,陈先生可还有什么疑问。”
他看着我,笑着摇了摇头,这时台上的女歌手结束了那首歌,正在享受台下的掌声。
她看了眼台下某个方向,很快站起来,向大家鞠了一躬,拿着话筒离开了舞台。
接着,一个穿牛仔外套和休闲裤的男人走了上去,不是别人,正是钟庭。
他摒弃了万年不变的商务发型,换了个更时尚随意的,脸部轮廓特别清瘦,但并没有不健康的感觉,反倒多了清新,这个年龄的男人最有味道,脱离了年少的青涩,又没中年的疲态,一切状态都是刚刚好。
他在高凳上坐下,双手握着身前的悬挂麦克风,试了试音,接着说道,“下面这首老歌《忘记你我做不到》,和之前所有歌曲一样,送我给妻子,我相信,她听得到。”
接着,是听得人泪眼朦胧的歌声,没有人说话,都在安静听,沉醉的听。
陈望在旁边,我不敢流露太多情绪,明明有很多东西在心中汹涌,却只敢和所有听众一样,做出一副痴醉羡慕的表情。
有爱就有恨,或多或少
有幸福就有烦恼,除非你都不要
跟你的温柔比较,一切变得不重要
没有你,分分秒秒都是煎熬
想一次白头到老,说再见太潦草
看你头也不回地走掉,心里像火烧,管他艳阳高照
忘记你我做不到,不去天涯海角,在我身边就好
……
曲终,我跟着大家一起鼓掌。
陈望瞧着我,目光带了些许探究,我更怀疑之前的猜测。
他道,“认识台上那人吗?”
我很自然的摇摇头,“他唱的真好,不知是不是专业歌手。”
陈望一时没说话,托腮盯着我,“龙小姐……”
他的话没说下去,被桌上震动的手机打断,他也不避讳我,立刻接起来,“喂,在黔东南,过几天就回去……放心,我不会乱来的……嗯嗯,知道了,真啰嗦。”
挂了电话,他对我说,“我哥,婆婆妈妈的,比女人还啰嗦。”
我喝了口饮料,没说话,目光又望向台上,心中万般苦涩。
我死了,人家的生活照过不误,没有丝毫影响,真正爱我的却受着煎熬。
倘若一切只是场噩梦多好,醒过来,还和原来一样。
陈望喊了我一声,“龙小姐,你有没有发现,其实我们挺像的。”
我笑了一声,“哪里像了,我出身大山,你身在豪门。”
他不以为意,呷了口酒,“都没父母啊,你和你弟,我和我哥,都不容易。”
我什么也没说,只听见他说,“尤其是做大的,什么都要背负。我哥真的很不容易,小小年纪就扛起照顾我的责任。父母离开时我才三岁,什么都不懂,我爸以前得罪的人不少,他走了人家连房子都给收了。没钱没住,我跟着我哥四处流浪,我有次实在饿得厉害,我哥就偷了一个包子,抱着我被人追了一条街,结果他一口都没吃全给了我,我那时饿的厉害几下就吃光了,没吃饱,又哭又闹的,我哥只好又去冒险,运气不好被逮到揍了一顿,那家有狗还咬了他一口,之后他发了场高烧,我在边上哭了好久,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之后他也再不偷了,背着我到处拾荒,拿到废品站去卖。”
说着说着,抬手擦了下眼睛,“你相信吗,我们住了好几个月桥洞子,还和流浪汉争地盘,人小没力气总是被揍,直到舅舅接我们去新加坡,我们都居无定所。中间我还生过两次病,差点死了,我哥跪在诊所门口求医生救我,我到现在都时常恍惚,我们现在这么多钱是真的还是假的,过去的苦日子太深刻清晰了,有时候看到桥洞,我都会多停留一会儿。”
说内心不震撼是假的,我只知道谭粤铭小时候苦,却没想到会苦成这个样子,而这一切都是我妈造成的。
我看着他,轻声道,“都过去了,你现在是有钱人,忆苦思甜就好。”
他笑了笑,“有钱也未必快乐,像我哥这种人,从小活得沉重,一辈子都没快乐过,好不容易开心了几天又……”说到这儿他话锋一转,“你怎么会一个人带着孩子,你老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