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早,钟庭早早去了公司。
我敲门叫王爽起床,听到一阵儿匪夷所思的声音,让我这老脸一时间没太挂得住,尴尬的跑开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实在不能想象,小白花这样那样时的画面。
心道弟弟我是管不了了,只能管管尚未长大的小家伙。
被我拎起来吃早饭,南星起床气不小,要跟他爸打电话告状。
拨了三次都没接,我心烦道,“别打了,爸爸忙。赶紧吃饭,吃了我们去野生动物园。”
听了这话,南星立刻收起郁闷,乖乖吃饭,只可惜好的表现没换来好结果。
我接到云回电话,说她两小时后到青市,让我去机场接她。
南星这下就在地上打起滚儿来,死活抱着我的腿不让我走。
还好王爽和小白花拯救了我,答应带他去野生动物园,小屁孩才擦干眼泪爬起来,屁颠颠跟他小舅舅一块儿走了。
我提前一个钟头到了机场,坐着看了会儿报纸,听到广播,云回的航班已降落,赶紧往接机口走。
手里端着喝掉三分之一的咖啡,没想走得太急,与疾步出来的人撞个正着。
咖啡很不讲道理地洒了对方一身。
我赶紧掏出纸巾,慌忙说着对不起,见对方的衣服价格不菲,立马道,“先生,实在抱歉,我把衣服的钱赔给您,您看怎么转……”
“没关系,”他微微一笑,说出的话让本就窘迫的我更加窘,“能和你这样漂亮的女孩子撞在一起,是我的荣幸。”
女孩子……就算保养得再好,听到这个称呼也很尴尬好吗。
我一时愣住,笑容僵硬的挂在脸上,眼睛却打量着他。
这男人气质不俗,看上去四十多不到五十的样子,不过按照现在有钱人的保养节奏,他的实际年龄肯定不止五十。
他不像一般中年人脱发迹象明显,发量多且有型,笑容也显得随和,但仔细一品,又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不怀好意?猥琐?可以这样说么,好像不太好啊……
也许是我的打量过于冒犯,他咳了一声,以示提醒。
我不经意垂了眸,又很快抬起来,“要不您在那边店里重新选件衣服,我来付钱。”我指着不远处的一家名品男装,里边有同样的牌子。
他上下看了我两眼,“不用了,我赶时间,这是我的名片,你若真觉得抱歉,有空可以给我打电话,请我喝杯茶。”
我愣愣接过名片,他人已经迈着大步离开,后头跟着几个提包拉行李的随从,淡淡的看了我一眼。
名片上写着:吴天雄,天雄实业董事长,后面跟着十来个头衔,个个听起来都牛轰轰的。
算起来,谭粤铭的头衔都快上百了,要都印上去怕十张名片都不够,干脆就一个名字,也算土豪中的一股清流,不过话又说回来,他的名字本身就是招牌……想着他心里就是一阵痛,不自主的叹了口气,接着听见有人叫我。
转头见云回,立刻笑了。
她穿一身经典款格子内衬风衣,系了条亮色丝巾,踩着深棕色长筒靴,头发是披肩大波浪,浅茶色,远远看过去优雅又俏丽。
我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惊讶道,“天啦,你怎么突然瘦成这样,都咯骨头了。”
我按住她的腰肢,貌似比生孩子前还纤细,一点赘肉都没有,却也不是运动瘦身后那种肌肉感,倒像是节食过度导致的营养不良。
我放开她,仔细瞧着她的脸,妆容是精致,却掩饰不了疲倦和忧郁。
她没说话,只叹了口气,我也不多问,拿过她的行李,“先去酒店吧,不用订房间了,跟我住就行。”
她点点头,上了车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又放回兜里,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样子。
车驶出机场她才问我,“这谁的车,挺牛叉啊,捷豹F-TYPESVR。”
我道,“在钟庭车库里随意找了辆,倒是没注意什么车型。”
云回笑笑,“我以为他只喜欢中规中矩的,没想到骨子里还是个闷骚。”
我看她一眼,皱了皱眉,终是没说什么,又听她问,“你和钟庭现在究竟怎么回事,看上去关系不错嘛,车也共享。”
说完笑了一下,“不过你们也是不可能断绝关系的,毕竟还有图图。”
说到孩子,我吁了口气,“图图过几天就满十岁了,我和钟庭准备给她办个生日派对,让她高兴高兴。钟庭这几年一直忙工作,压根没想到这茬。图图说,他每年都送芭比娃娃,其实她并不喜欢,可又不好跟他说,怕伤了他的心。”
云回笑了笑,“这闺女还挺懂事。其实像他这样一根筋的男人也挺好的,至少不会变心,不像有的人,说变就变。”
我瞧她一眼,“怎么了?你是不是跟曹俊吵架了?”
她苦笑了一下,“我倒是希望和他吵架,可现在面都见不上,上哪儿吵去。他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要不是手机还能显示步数,我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个老公。”
我挺愧疚的,“对不起云回,都怪我,搞个公司让他担着,他这大半年肯定是没闲着。你放心,等把图图生日过了我就回公司,帮你们分担,让你俩有时间甜蜜。”
云回不屑一笑,“这和忙不忙没关系。钟庭忙不忙,谭粤铭忙不忙,不一样围着你打转,什么忙啊累啊的都是借口,就是不在意了。说实话我真是嫉妒你,有这么爱你的男人在身边。我现在特别后悔结婚,真的,悔得肠子都青了。”
我看着她,没说话。
她一脸看破红尘的样子,“都说婚姻是坟墓,我以为说的是别人,其实都一样,谁也逃不过,万恶的婚姻啊!可我又不能离婚,孩子还那么小,快乐无忧的成长着,我不敢打破这种幸福。”
听她说了一堆全是对婚姻失望的消极话,我也没插嘴。
等车拐进酒店,我才问,“你和曹俊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她轻声叹息,“谁知道呢,就是淡了,没激情了,两个人呆在一起也没话说,你不知道那种寂静有多恐怖,简直可以把人逼疯。我原先以为他不碰我是因为身材原因,但我错了,他是本能的厌恶我。”
我皱眉,“前段不还好好的么。”
她笑笑,“假象。半年了就一次,很敷衍。你是不会明白那种感觉的,同床异梦。”
我惊声道,“怎么可能,你们是彼此的第一个,你还是他的初恋,他以前那么爱你,连那件事都包容了。”
“秋思,”云回打断我,“人是会变的,不管因为什么,不管什么时候,变了就是变了。”
我想了想,还是问道,“他是不是外头有人了?”
云回没说话,隔了会儿,“不知道,我问过他,他否认了,说就是觉得累,没心思。”
这种事女人最是敏锐,如果真的感觉到,那十之八/九是有情况,想当初我那样信任钟庭不一样嗅到了,目睹现场时的滋味更不用提,天都塌了。
我看着云回,“你感觉到了对不对?”
云回在我心里一直是个开朗阳光又特别硬气的人,我以为面对这样的事,她会干脆果断,没想到一样会彷徨无助。
她拢拢头发,“不说他了。我这次来有两件事,一件是参加一位朋友母亲的寿宴,还有就是参加下周的全国医疗大会。”
我哦了声,掏出房卡开了门,云回伸了个懒腰,四下看了看,“可以啊,总统套房。”
我笑了下,“谭粤铭订的。三个房间,随你住哪间。”
她皱眉,“不是吧,你让我当电灯泡。”
我推开那间临湖的卧室,帮她把衣服挂起来,“他不会来的。”
云回正要脱外套,听了这话,动作一顿,“啥情况?”
我把于子悦来找我的事说了一遍,她的反应和钟庭一样,问我有没有亲自跟谭粤铭确认。
我笑了,“这种事就不要确认了吧,难道于子悦那样的人还会拿名节开玩笑,更何况那关系到孩子,她应该不会胡说。”
想着她肚子里健康的双胞胎,我就觉得自己有罪,再不可能和他有什么纠缠。
云回想了想,大约也是觉得在理,便也不劝我了,只叹气,“你说,想有个幸福安稳的家怎么就这么难呢。棒棒糖糖现在爷爷奶奶外公外外婆那各呆一段,可开心了,哪知道大人的苦。”
我笑了笑,“你就知足吧,还有父母帮带孩子,我只能自己带。其实我挺后悔把南星带到世上的,他对谭粤铭越来越依赖,真不知道告诉他,他爸爸也是别人的爸爸,他会怎么想。”
“那就别告诉他呗。”
“所以我骗他说,他爸工作忙啊,”说到这儿顿了一下,“对了,他现在还在医院里住着呢,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和云回聊了半天,她说有些累了想去床上躺会儿,正好钟庭来电话,让我晚上跟他一块儿吃饭,说是要介绍一位朋友给我认识。
我问云回,愿不愿意一块儿去,她摇摇头,说不想应酬,一会儿随便吃点就行。
看她确实没精神,也就不劝她了,让她休息好了帮我把南星接回来,她点点头,就钻被窝里去了。
看着完全没有朝气的她,我心里也说不出的难受,真希望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误会。
换了身小香风洋装,把头发扎了起来,看上去还能抓住一点青春的尾巴。
钟庭开着那辆林肯等在楼下,见我过来,微微一笑,“这么多年你好像一直没变,还跟上学时一样。”
我笑了笑,“那会儿你眼里可没我,还记得我啥样。”
他苦笑了一下,“我眼瞎。”
不过开个玩笑,他又要当真了,我赶紧转移话题,“什么朋友啊这么隆重,还约在1949?”
1949,一间背景神秘的会所,跟山海关一样,非达官贵人不得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