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西次仁简直爱死今天晚宴喜气洋洋的气氛了!
茅台、五粮液和红酒成堆成扎地摆到桌面上,让他喜笑颜开心花怒放高兴得蹦蹦跶自然不必说,有了这么一个争气的儿子,他老人家这辈子的好酒好烟自然是享用不尽了。
然而,真正让他高兴的,倒是其它另外三件事情。
这不,这个老帅哥心中一阵激动,虽然大干快上喝了好几杯,但脚步可是钉得扎扎实实,上身一点也不摇晃。
扎西次仁精神抖擞,极是干脆利索地站了起来,很有高原气势地一转眼睛,打量了一干亲们,接着用很有高原特质的嗓音,朗声说道:“啊,大家啊——我刚才正忙着,只顾听大家说话了。”
次仁边珍“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位老顽童刚才哪里是在听大家说话,却是举着酒杯走马灯笼似的没个停呢,几乎一半的晚宴风云都是他搅动起来的。
“大家听好了,我今天有三件事高兴,啊,”扎西次仁说,看了于都成一眼,“我每说完一件,咱们哥俩就喝一杯,要杯底朝天,点滴不剩。”
“好。”于都成爽快地说道。
“第一件,我的媳妇边玛丹珍终于要快做妈妈了!好家伙,天大的喜事,干一杯!”
“第二件,我的女儿次仁边珍也在我儿子格桑顿珠的公司工作,听说表现还不错,我心里踏实!自家哥哥当老板当然比别人强,不要看别人的脸色行事,心情舒坦。来,第二杯!”
“第三件,我终于发现了一个秘密,格桑这小子深藏了一个好朋友,就是你,来,第三杯。OK!”
扎西次仁在高品质国酒的作用下,神志大开,思维敏捷得直打滑,怎么也拿捏不住。你看,他这老帅哥此时甚至还突然间恰到好处冒出了一句英语,真难为他老人家了哈。
扎西次仁定定地望着于都成好一阵,说:“我观察你好久了。你这个朋友值得格桑好好交下去,我一看你,就明白你是个非常善良非常肝胆的人,是为了朋友完全可以倾家荡产两肋插刀的那种。哈哈,格桑这小子有福气!”
于都成躬了一下腰,把酒杯举得高高的,说:“谢谢您老夸奖!我和格桑哥哥是生死之交!来,老爸,干!”
于都成被老帅哥淋漓尽致发自内心的一席话所感染,也是豪气冲天,也不见他有多大的动作,只见他的手腕一抖,杯中的酒便化作一条蜿蜒的弧线,径自被什么力量驱使似的,直奔向他的喉咙,一滴也没有漏在地上。
先前的那几杯小酒对扎西次仁实在是踏雪无痕,微风细雨,没有半点作用,当下还是清醒得很。眼看着于都成变着戏法似的让酒从下往上直通喉咙,居然点滴不漏,其姿势之优美,动作之敏捷,让扎西次仁堪堪地开了一个眼界,直呼妈妈呀,我的乖乖。
服务员看到扎西次仁的酒杯没有酒了,便很礼貌的走了过来,眼光灵动闪耀,一脸灿烂笑容,问道:“大叔,我再给您添点酒水,要不?”
“唉呀,你这丫头。添酒是肯定的了,水就万万使不得。酒和水混在一起,这可是天大的浪费,要坏大事的。”
扎西次仁爱怜地看了丫头一眼,敏捷地抓过她手中的分酒器,兀自往杯中斟满,然后又望了她一眼,为自己能够及时纠正她那个即将发生的致命错误而感到忒有成就感。
扎西次仁爷乐颠乐颠的,心里是极其的好受。
刚才,格桑顿珠对于都成的那种亲热状,大大出乎次仁边珍的意外,让她的心里翻滚着一个巨大的谜团。
要知道,格桑顿珠可是一个极其威严的人,对一个陌生人竟有如此的亲切和热烈,在次仁边珍的印象中,这是她人生中看到的第一回。
“嫂嫂,您不觉得吗,我哥哥和那个于都成,关系似乎非常特别,瞧瞧哥哥对他的亲热劲。对待其他人,哥哥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次仁边珍急于要解开谜团,便移身到嫂嫂面前,悄悄地问道。
边玛丹珍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她笑了一笑,说:“走,我们起来走动一下。”
拉着次仁丹珍的手,一起走到了窗前。
“都成是我们家的救命大恩人。如果没有他,你哥哥就可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如果真的那样,我,也肯定随他而去了……”两颗晶莹的泪珠,在边玛丹珍的眼里闪烁。
“嫂嫂!”次仁边珍眼见边玛丹珍泪花滚动,也不由得鼻子一酸,更加有力地抓住了她的手。
“这件事过去已经快五年了!这五年来,我和你哥哥一直把它埋在心底,没有告诉家人。今天,你应该知道这一切。”
边玛丹珍回过头来,看着于都成和扎西次仁你来我往的亲热密切的模样,看着于都成那孩子般真诚烂漫的笑容,双眸流露出宁静平和的光辉,注视着于都成在说每一句话时,只有心底坦荡无邪才能映照在印堂间的那片平滑和光亮。
边玛丹珍紧拉着次仁边珍的手没有放开,眼光越过窗外的车水马龙和高楼大厦,思绪飘飞,心潮翻动,整个人完全融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中,
回到了四年前那个撕心裂肺的时刻。
那一天,格桑顿珠带着地质师唐大山、刘副总,前往贵州省贞丰县一个偏僻的乡镇考察一个金矿。在当地政府官员的陪同下,考察进展很顺利,下午,格桑顿珠他们结束考察,沿着崎岖的国道返回黔西南州,赶赴晚上州政府安排的欢迎晚宴。
但是,始料不及的是,返程途中竟发生了车祸!
当时,格桑顿珠乘坐的越野车超过了前面的一辆商务车,结果,这辆商务车因为被超越而赌气瞬间加快了速度,迅速跟了上来,结果两辆车猛烈地撞到了一起,坐在前车副驾驶座位上的格桑顿珠在猛烈的撞击之下,连人带座都被挤到了前挡风玻璃上。
对面而来的大巴车上,坐在最前面的一个精干小伙子眼睁睁地目睹了车祸发生的全过程。
他就是正在西藏军区野龙特种兵大队服役、此时返乡探亲的战士于都成。
于都成迅速叫司机停车,第一个冲了出去,来到了肇事车子旁边,迅速观察了一下现场,然后请求大巴车上的旅客一起帮忙施救,把困在车内的人员转移了出来。
其他人倒没有大事,只有格桑顿珠伤得最严重。
当救护车赶来的时候,出诊医生的神情十分紧张凝重,他十分无奈地告诉唐大山他们:格桑顿珠的伤情出乎意料的严重,他的生命体征在逐步消失,死神正一步步向他逼近。
“我们县医院的设备很差,对于如此重伤的病人,抢救的效率微乎其微,”这位医生一边处理着格桑顿珠的伤口,一边着急地说,“我们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把伤员立即送往州医院,看能不能挺过ICU重症急救这一关。”
这个消息让唐大山他们一个个紧张得大汗淋漓,茫然失措,他们向公司报告了这个坏到极点的消息,同时一再叮嘱,除了马上安排人去香格里拉接格桑顿珠的妻子边玛丹珍以外,不要告诉格桑顿珠家中的任何一个人。
此时,唐大山已经暗暗作好了最坏的打算。
“竭尽全力,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都不能放弃,”于都成拭去脸上那颗颗如黄豆般滚落的汗珠,在万分焦灼的神情中透露着出奇的冷静和坚定。“我陪你们一起去,我们一起全力以赴,共度难关。”
于都成说完,握了握唐大山的手,唐大山禁不住“哎呀”一声,痛得叫出声来,差点就要蹲了下去。
“哦对不起,对不起,我太紧张了!”于都成望了望唐大山那变形的脸,露出孩子一般的歉意,急忙道歉。
到了州医院一检查,格桑顿珠的肋骨断了四根,肝、脾、膀胱等也不同程度发生了破裂。
诊断结果非常不乐观!
格桑顿珠躺在ICU的病床上,身上插着六、七根管子,一大堆的仪器摆放在病床的左右两边,大大小小的灯光在不停闪烁。
时间一秒一分过去,格桑顿珠开始和死神赛跑,说得更确切些,他是在死亡线上苦苦挣扎。
唐大山等人惶惶徘徊在医院的走廊里,着急得恨不得把地底踩出一条缝出来。
此时,他们感觉到世界的末日都快要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