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婵娟问出了其他人的心声,洪夫人不悦的皱眉,这话不该是她的女儿问出口。
可洪婵娟却没有收到洪夫人的眼色,继续问道:“你做了童养媳,不是该在夫家照顾夫君吗?怎么还能来赴宴呢?”
“回洪小姐的话,小女子当初被卖去冲喜,但那家人非打即骂并让小女子住在柴房中,逼着小女子每日刺绣和干活,一日却只给一碗稀饭果腹。”
“二妹去看我的时候,我已经被丢在柴房里等死。二妹为了救下我,签下了用双倍银子赎我的文书,一旦二妹做不到就得和我一起在他们家当牛做马。”
说到过往的事,柳叶忍不住眼眶泛红。
“都是自家姐妹,大姐跟我客气啥?再说大姐现在是女户,等招赘个上门女婿,大姐的好日子就好了。”柳芽拿出帕子为柳叶拭泪。
而一些心底柔善的人已经听的落泪,他们不敢想象柳叶轻描淡写的话,是经历了怎样的苦楚。
那种被人拿捏生死的滋味,可是比下人还不如。
“你们家把你卖了不就是为了银子吗?你妹妹有多大的本事,能赚到双倍的银子赎你?”
洪婵娟不满意有人怜悯柳家姐妹,尖酸的问道。
“婵娟这丫头是个急性子,她本意是关心你们当时的境况,并无恶意。”
洪夫人笑着接过话茬,以眼神警告洪婵娟闭嘴。
可燕姨娘却不满意自己女儿的及笄礼,被别的人抢了风头,哪怕是卖惨也不成。
“两位柳姑娘样貌生的倒是好看,我也想知道柳二姑娘是怎么赚到银子给长姐赎身的,该不会是……”
燕姨娘只说了一半的话,便掩嘴不语,可那复杂的眼神,在场的夫人们都秒懂,毕竟燕姨娘刻意说了柳家姐妹生的好看。
“老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乡下人只要能吃苦,敢豁出去命就能赚到银子。我也就是去山里挖几个陷阱,在山脚采点药罢了。”柳芽轻笑回道。
“这个我可有话说了。”
周老夫人接过话,拉着柳芽的手拍了拍,和蔼的道:“我这身子不好,出门的时候出了事,就是这小丫头救了我,她的医术就连我儿子都说了不得。可这丫头只拿自己该拿的银子,我想厚礼感谢她都被拒绝了。”
柳芽配合的腼腆一笑,能将注意力从柳叶身上转移就好。
姐妹俩的手在桌下交握着,柳芽能感受到柳叶的紧张,只是面上还能表现镇定罢了。
周老夫人的态度极为明显,还当众说起准备收柳芽做干孙女的事。
众人都是心里明亮的人,周老爷虽然不是本地人,可他在红湖县的地位连洪知县都卖几分面子,众人便不再围绕柳家姐妹说话。
燕姨娘心有不甘,洪婵娟也想找茬,但洪夫人的态度明显,她们也只能暂时忍着。
倒是没人注意到一直没开口的洪秀娟,看向柳芽姐妹的眼神充满恶意。
这段宴席总算是顺利完成,出了洪府后柳叶便重重的吐了一口浊气。
“奶奶要在庄子里住几日,你们要是有空便过来玩,奶奶让从南边带回来的厨子给你们做点心吃。”
分别之际,周老夫人拍着柳芽姐妹的手道。
“好,奶奶先回去歇着,我们回家之前一定去看望奶奶。记着吃药,不许嫌苦。”
柳芽应下,带着几分撒娇的口吻,叮嘱周老夫人按时吃药。
柳叶很是诧异柳芽竟然还有这般小女儿的姿态,和在家里的时候截然不同,更像是个孩子。
县城的宅子有王二舅和王三舅一家在,姐妹俩陪着他们吃完晚饭后回房休息,才有机会说起在洪县令家里的事。
“大姐当时留意屋子里的情况了吗?那洪公子摔倒昏迷,可有受伤?”
柳芽轻声问道,怕会吓到柳叶。
柳叶听戏的时候都不多,根本不会想到高门大户里有多少龌龊事。
“我没有仔细检查,但我能确定屋里没有血腥味。”
柳叶仔细回想了一下,又道:“除了那个倒下的圆凳,屋子看上去都很正常,不过我也没好意思仔细看,也许漏掉了什么。”
轻轻捏着柳叶的手,柳芽道:“我会让人去查一下,大姐不要想那么多。明儿咱们便回家去,正好顺路去看看周奶奶。”
“嗯。”
听柳芽的语气,柳叶以为事情没她想的那么严重,故而也没有再去细想。
而在柳叶睡熟之后,柳芽却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间,对铃铛吩咐道:“让人盯着知县一家,看他们是打的什么主意。”
柳芽不相信有那么多巧合,知县府上的下人,怎么会把柳叶送错了位置?
再者洪家两位小姐的态度都很明显,分明是没有邀请过柳叶,倒是那洪夫人在宴席期间刻意与柳叶说话,和善的有些不寻常。
第二日吃早饭的时候,王二舅等人知道柳芽姐妹要回去,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将平日里给家里买东西拿出来,让他们给家里送去。
可王家人出去摆摊后,没等柳芽姐妹上马车,洪夫人便派了身边的嬷嬷过来,开口便是,“给柳大姑娘道喜了。”
“请嬷嬷屋里说话吧,这外头日头大着呢。”
柳芽昨日单独见过洪夫人,所以对这位嬷嬷倒是有些印象。
突如其来的道喜,让柳芽的心都沉了几分,柳叶则是一脸的不安。
落座后,嬷嬷便直言道:“昨儿宴席散了后,大公子便向夫人禀明,看中了柳大姑娘,想要纳柳姑娘……”
“嬷嬷。”
柳芽忙打断对方的话,紧紧握住柳叶颤抖的手,叹道:“嬷嬷怕是有所不知,我们家的情况特殊。我姐姐身为长女,早早的便立了女户,是要顶起门楣的。”
“若非是家母怕委屈了姐姐,早就该招赘上门女婿了。舍弟年幼,日后还得靠长姐扶持,注定不能外嫁。”
嬷嬷没想到柳芽会如此不知好歹的截住了她的话,顿时脸色有些难看。
却听柳芽又道:“昨儿给夫人诊脉后,我便一直把此事放在心上。犹记得恩师曾经和我说过一个方子,能够驱除这寒症。只是……”
“只是如何?”嬷嬷有些急切的问道。
“俗话说病去如抽丝,此病症需要将养两年,且药方要不断调整,所用药材也都十分名贵。”
柳芽有意将效果说的极慢,也是缓兵之计。
嬷嬷看了柳叶一眼,见她小脸煞白,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显然是不喜欢这门婚事。
“柳姑娘这是在威胁老奴?”
嬷嬷沉下声来,眼神狠厉的落在柳芽身上,犹如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