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灾厄开始
凌晨5点。
正斜靠在沙发上打瞌睡的营业课长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了。他立刻坐直了身体，迅速整理了一下之前不小心弄乱的领带，端端正正的坐好，镇静的将目光投射向门外。
随着嘭的一声大响，门被狠狠的推开了。头发凌乱，两眼布满血丝的开发课长也不打招呼，直接就这么闯了进来。一面急冲冲的走，一面手上还使劲挥舞着一叠厚厚的数据打印纸。
“看！看看！！”开发课长瞪了一眼正一本正经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营业课长，恶声恶气的吼了起来：“我们调派了七名数据分析师，用了十个小时，把所有的怪物数据重新校对了一边，现在结论出来了！你自己看看吧！所有的数据都是正常的，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
老谋深算的营业课长暗暗吐了口气，原本严肃不苟言笑的面容也改换成热情的笑容，赶忙站起身来快步走上前去拉住这个直肠子的同仁，亲热的说：“辛苦了辛苦了！那些连夜加班的社员还在么？来来来，去喝点东西吧，我请客……”
就这样，放下心来的两位课长带着一干加班到凌晨的下属一起跑到公司附近通宵营业的居酒屋，开始狂饮海塞。因为确定了产品并不存在所谓“和式怪物”纰漏，两位课长也就异常放松的招呼下属们一起联谊起来。
一直到上午八时，营业课长的电话响了起来。
“课长，给您安排的车已经到了公司楼下，请问是继续等您还是怎么处理？”一个谨慎的女声。
营业课长喝得有些高，舌头都大了不少，老大不高兴的道：“谁啊！什么安排的车？”
“课长……”那女声小心翼翼的回道：“昨天不是您预约安排人员到产品测试会场去查验具体事宜的么？随行人员都已经到位了，您是在接待客户么？那是否我们先安排随行人员先过去……”
营业课长这才想起昨天的确有安排过这一档子事，当时只是为了万一发现产品出了纰漏，自己再去现场及时确认一番，等于是在现有阶段再上个双保险。不过今天早晨得到了开发课长的确认后，他心头的大石落地之后也就把这个事情付诸脑后了。
“哦哦！我知道了，那就你们自己去吧，我就算了……啊，不，等等！”
营业课长正打算随口拒绝掉，但随即转念一想，既然已经安排好了，那么干脆就还是去现场转转，能亲眼看看测试现场的状况，再逐个把这些恶意中伤产品的商业间谍们赶出会场，何尝不是一大快事！
于是，两位课长叫来两盆热水，匆匆洗了把脸，把同样喝得醉醺醺的一班程序员下属打发回去睡觉，然后自己再到公司打了个上班的晨卡，就跟着早已久候多时的公司派遣外勤车一起去了最近的一家《最终幻想14》的测试会场。
当他们赶到会场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时许的样子了。
算起来，今天是《最终幻想14》阿尔法测试的第五天。按照既定的测试时间来算，九点是测试正式启动的时候。两位社长满以为这个测试会场里面肯定是测试机器座位上座无虚席，玩家们正脸色肃穆的在那里尽情游戏的一派盛况。
可是他们想错了。
时间已经接近上午九点半，，可是现场的三百名玩家却只到了不到三分之二的样子，稀稀落落的分别坐在会场内里，偌大的会场因为没有坐满，所以显得整个会场有些寥落。
“喂！这是怎么回事？”营业课长非常不高兴，随手招呼不远处几个正在整理数据表格的工作人员，道：“怎么今天玩家来得这么少？”
“课长，非常抱歉，似乎昨天的测试情况让玩家们感到非常不高兴，前几天一早就来会场排队的玩家们，今天直到九点都才来了这么点……”一位现场工作人员忙不迭的跑到近前来，同两位课长大人解释道。
营业课长心里一动，暗道莫不是昨夜走漏了消息，使得这些商业间谍们收到风声，所以今天一个个都不敢再来了么？
心念未转完，就见一名玩家怒气冲冲的推开键盘，猛的站了起来。
“不玩了！这样没办法玩下去的！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啊？这究竟是最终幻想还是百鬼夜行啊！？”
这玩家刚站起来，一旁负责这块片区的服务小姐立刻赶上前，带着职业化的笑容安抚玩家。
然而那玩家却是不依不饶，挣脱开服务小姐，抓起自己的背包，准备直接退场离开。
眼见两位课长都露出疑惑的神色，之前那位负责陪同的现场工作人员连忙看了看手上的资料名册，然后低声解释道：“前田永福，是知名最终幻想系列玩家，他所建立的最终幻想fans站点是有数几个日均访问超过50万pv的个人站点，常常在网路上发表相关评论文章……”
“这个家伙，也成了对方的间谍么？”营业课长不耐烦的打断他，接着说道：“不用理会他，他要离开就让他离开吧！”
负责陪同的现场工作人员却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困惑的反问道：“课长……不好意思，请问一下……您所说的间谍，是什么意思？”
营业课长指着已经甩开劝阻的服务小姐直接扬长而去的那名玩家说：“这家伙张口闭口就是什么和式怪物，什么这个游戏不是最终幻想……其实谁都知道我们的游戏里面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和式怪物这种东西！他这样信口开河，不是竞争对手派来的商业间谍还是什么呢？”
那工作人员有些愣住了，似乎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
“你有什么话要说么？”营业课长皱着眉头问。
“啊……是……”那工作人员有些欲言又止的迟疑着回道：“这个……和式怪物，从前天开始就出现了的呀，并不是什么不存在的东西……”
“什么？！”
两位课长同时惊呼了起来，飞快的互相对望了一下，也不等那工作人员还想继续往下说，一把拨开他，齐齐的抢到了先前那愤然离去的玩家座位上。
那玩家之前愤然离座，背起背包就走了，正是离开的匆忙，所以他这台电脑显示器也没有关闭，甚至连账号都没来得及登出去。而这名玩家的人物角色还停留在游戏世界中，但是因为没有人操控了的缘故，所以游戏人物也就在游戏里面呆呆站着不动。
这个玩家的人物角色是一名铠甲战士，等级算是本次测试中比较高的级别了，已经达到了24级的样子。只见这个24级的铠甲战士，正呆立在一片旷野中不动，而身边密密麻麻的站了十数个奇形怪状的怪物。
这些怪物身着破旧的棉麻和式长袖宽袍，服饰式样俨然是一派日本古时平安时代的风貌。
为什么看上去就让人直觉这群怪物是上古平安时代的样子呢？那是因为在上古志怪小说记载中，日本的平安时代是一个万妖混杂在人间出没的时期。那时期正是桓武天皇将日本首都从奈良迁都到平安京的时期，而正因为新近迁都，万般建筑庙祗根基不牢，同时又传说有古代西域大月氏国流出一颗返魂香遗落在日本平安京，结果就造成了人鬼妖共存的混乱时期。
这个时候也正是日本百鬼万妖横行无忌出没人间的时代，百鬼万妖与人类杂居在一处，肆意猎杀人类作为血食，而人类中的灵能力者也不得不组成了庞大的阴阳师与之对抗。
这一时期的的百鬼万妖，由于正处于绝对强势的地位，所以特征明显，更有大妖与人类繁衍出半人半妖的后裔。
而眼前游戏中围着那铠甲战士的这些怪物大抵都是平安时代那万妖混杂的时光里描述的样子，或狰狞，或妖异，或淫邪。
这些妖怪们围在这名铠甲战士身边，似乎极为兴奋，蹦蹦跳跳的穿梭来去。而那铠甲战士因为玩家已经离去的缘故，所以只是呆站在原地不动，任凭这群妖怪们围着他转来转去。
“这……这是些什么东西！！”营业课长目瞪口呆的指着屏幕，扭头瞪着同样瞠目结舌的开发课长狂吼道。
“我也不知道啊！这些怪物是哪里来的啊！！”开发课长也快崩溃了，他扑到座位上，抓住鼠标，迅速点击那些怪物，一一辨识着怪物的名字。
“屋台崩……烟尘烟雾……赤颜兵卫……破晓提灯……”开发课长一面口里喃喃的念着这些奇怪的怪物名字，一面额头上的汗水簌簌而下。
“混蛋！！你不是说在游戏里没有加入这些见鬼的和式怪物么？这些是什么东西！！”营销课长恶狠狠的揪住刚才还被自己勾肩搭背引为兄弟的同事，死命的摇晃着。
还没等开发课长回答他，另外一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那屏幕中被一群和式怪物团团围住的铠甲战士，因为之前开发课长抓过鼠标操控了几下的缘故，原本呆立当场不动的他也跟着左右挪移了几步。
不动尤好，这一动弹，就出了岔子了。
那群刚才只是围着铠甲战士来回穿梭乐此不疲的和式怪物们，眼见这个之前一直呆着不动的对手开始挪动了，顿时像磕了兴奋剂一般，呼啦啦一下全部扑了上来！
开发课长还以为是怪物们开始主动攻击了，也没当一回事，可是哪知道再一细看，却发现这群怪物们根本就没有去攻击游戏中的玩家角色，它们的目标乃是玩家角色身上的装备！
十数只怪物一拥而上，将那铠甲战士推倒在地，怪物们兴奋的嘎嘎尖叫着，七手八脚的撕扯着铠甲战士的那套明光铠甲。那只名叫屋台崩的怪物，外形是一个满头白发侏儒，双手握着一根粗大的木桩，只见它恶狠狠的一记重击拍在铠甲战士的后心，顿时将铠甲战士后心处一面明晃晃的护心镜给拍了下来。那屋台崩立刻如获至宝，木桩也不要了，双手捧着那护心镜从怪物群中钻了出去，逃之夭夭。
另外一只名叫赤颜兵卫的怪物，是一个红脸的怪物，头颅硕大无比，跟身体一般比例，穿着一袭酱色和式长袍，可是这家伙却似乎对面前这铠甲战士头上戴着的那顶秘银头盔特别感兴趣。赤颜兵卫兴奋的低吼两声，仗着那巨大的红脸，挤开身边的怪物，一个头槌撞在铠甲战士的面上，顿时把铠甲战士头上那面秘银头盔给撞飞了起来。
哪知道那头盔还飞在半空，就被天空一只奇怪的人面鸟掠过，长喙疾插，迅速叼住空中的那头盔，大翅展动，一个漂亮的回旋，向远处飞去。
那赤颜兵卫暴跳如雷，迈开脚步直奔那人面怪鸟飞去的方向穷追而去。
就这样，不一会儿，等到怪物们心满意足的散去，地上只剩下那被剥得只剩下内衣的铠甲战士无力的躺在地上双眼望天。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开发课长也陷入了濒临暴走的边缘，他挣脱开营业课长的手，转身却死死抓住了那站在一旁的工作人员，死命摇晃着对方吼道：“告诉我！这群该死的平安时代的妖怪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它们怎么还会抢夺玩家的装备？！”
“课长！我……我也不知道啊……”那工作人员也被吓住了，可是在上司的积威之下，只能喃喃的应道：“前两天还挺正常的，从第三天开始，玩家们就反映说城市周围出现了和式怪物，开始我们还以为是游戏版本更新出来的东西……”
“八嘎！更新？！这次测试的服务器是架设在会场的局域网，我们根本没有联到公司的网络去，怎么会有更新！”开发课长怒不可遏。
“……后来，我们也没当一回事，只是安抚玩家继续测试，结果后来这些和式怪物原来越来，到昨天下午，和式怪物开始屠杀城市里面的npc，甚至开始主动围攻玩家，像这种十多个怪物结队在一起，围住玩家，如果玩家不动还好，只要一动，就会被剥光所有的装备……”
听到这里，开发课长再也忍不住了，两眼一黑，险些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