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前,罗家展开了辩论。罗素素极力反对:“连张请帖都没有,我们为何要去啊?总是让我们的热脸贴舅舅的冷屁股。”
“忘了上次挨打了?我才几次没有去跟他借钱,他就来炸我们的鱼塘。你去理论还弄得半死不活回来。素素,现在不是逞英雄得时候。”父亲罗宁照是在求她:“要是你舅舅看到我家谁没有去,又会拿我们出气。”
“你舅舅要的就是那点脸面,我们就给他吧。”陈来弟也是劝说。
罗新元则是很兴奋,罗素素很久没见他这么开心了,他只想着说:“舅舅家摆酒席,有很多好吃的。我们吃完后,带一点回来吧。”
罗素素被全家人劝服了。
所有收到请帖的人都送来了贺礼,金银财宝等物数不胜数。还有陈家各亲戚的贺礼也少不了,怎么说,罗素素的各位姨母,堂舅都是靠陈图浩才过上富人生活的,这小小的贺礼也是应该的。
而罗素素一家,是唯一没有收到请帖而自己来的。她也不再想什么,反正吃晚饭就走,不再多看陈图浩一眼。她静静地和表姐妹们坐在同一桌,听着她们议论自己挨打一事。过来的客人也有不少认识她了“那个就是陈老板最讨厌的外甥女,叫罗素素”“差点被她舅舅打死,她是怎么得罪了陈老板啊”“听说是嘴硬,顶嘴”、、、、、、
罗素素听着,只要没有人直对她讽刺,她也不与人对抗,不愿再闹事了:想想也对,钟亦得去广州快二十天了,她们也没议论的人,我就成了她们唱戏的焦点了。不过,今日,怎么黄春雪没有来?听爹娘说她湿症,不会病得这么重吧,连起床来参加生辰宴都不行?
先端上几盘果子,罗新元先抢着吃。那个嘴贱的表妹许伟真又想说话了,但罗素素瞪她的眼神,把她顶回去了:你今日要是给我多说一个不该说的字,就玉石俱焚!
爆竹声响后,陈图浩站在正门台阶上,双手向下,让各位鼓掌的人静一静。他笑得像迎春花一样,开始他的“致谢演讲”:“感谢各位来客赏脸,下榻鄙人、、、、、、”
罗素素不屑地想:这是谁给他写好,他背出来的欢迎词吧?不管他,与我何干?
罗素素和罗新元就只管吃一顿饱饭。但今日的生辰宴不会与罗素素无关。各位表姐妹们都送上了礼物,还有自制的礼物,一个个说好听的话,把陈图浩说得要飞上天了。
罗素素觉得听到她们喊着,不下一百个“舅舅”,听得罗素素耳朵要爆了:我没有礼物。
此时,所有人都写了礼金,亲属们也送礼了,也说好词了,就差罗素素一家了。陈图浩正瞪着罗素素呢,罗素素往旁边一扭头:我没收到你的请帖都来了,你可别指望我家送你什么礼物。
出乎罗素素意料的是,罗新元从她身边走开,跑到角落里,拿出一燃着烛光的灯笼,走到陈图浩面前,学着那些表姐妹一样说话的口气:“舅舅,新元送你一灯笼。学堂里,先生教我,外甥打灯笼,照旧,就是说外甥要对舅舅好。新元以后每年都会给舅舅打灯笼,给舅舅照亮前面的路,做什么都旗开得胜。”
这话把陈图浩开心的,比刚才收到那些礼金,礼物,祝词都高兴啊,他高兴地牵着罗新元的手,向所有人介绍:“我陈图浩唯一的外甥啊,这么懂事,都知道要给舅舅打灯笼了,对舅舅真是孝顺。”
罗氏夫妇看陈图浩这么喜欢罗新元,心里也开心,相互说着:“以后图浩会因新元待我家好些了。”
而罗素素冷冷地盯着,现在就想冲上去,牵罗新元走,告诉他这个舅舅是怎么打姐姐的。但是,今日他生辰,就算了吧,本来就是给他面子的。等会去再好好教育新元吧。
陈图浩接下来的话让所有人都震惊,他牵着罗新元,向所有来客和亲属说:“我陈图浩喜欢这个外甥,现在就趁我生辰之日认他做干儿子,从此吃住在我家,称我为爹。新元,你说好吗?”
新元还不懂事就这么答应了。
陈图浩料想不懂吃苦的罗新元,还小,肯定会答应的,这个干爹就当亲爹了,他地下头,引着他说:“新元,喊声爹。”
罗氏夫妇都手足无措,只想着在宴会后跟陈图浩说清楚,要回儿子,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和陈图浩闹得不开心,可不好。
可罗素素管不了了,踢开凳子,走过去,指着罗新元喊:“新元,跟姐姐回去,你有爹有娘,何必再认个干爹?”
“素素,你来干什么?”陈图浩示意她走开。
罗素素走过来,抢过罗新元手中的灯笼,往地上一扔,灯笼燃了,像丧事时烧纸钱一样。罗素素牵着罗新元就走:“打什么灯笼,永远都别打灯笼。我们回去,不稀罕这里。”
可罗新元另一手被陈图浩拉着,一时场面很难堪。陈图浩下令罗素素:“素素,你给我坐回去!马上坐回去!”
“舅舅你把你刚才的话收回去。新元他有爹有娘,你就这么招他为干儿子,还让他喊你爹,你安的什么心?也不跟我爹娘说一声,就想要走新元,你想干什么啊?”罗素素开始了争执,声音,气场一点不亚于陈图浩了。
旁边的来客议论着“这就是陈老板想要打死的外甥女吗”“这嘴可够厉害的”。
陈图浩“哼”了一声,自以为是,地撑起腰:“素素,我认新元为干儿子,你怎么不问问新元同意不同意?还要问你父母干什么?”
“新元,你是要住在舅舅家里,还是跟姐姐回去?”罗素素拉过罗新元问。
罗新元小心翼翼地回答:“我想留在舅舅家里。”
罗素素虽火气上来了,但心中好寒冷,她扇了罗新元一巴掌,又打他,边打边骂:“你这个臭小子。爹娘把你养这么大,都白养你了,你现在要去做别人的儿子。你这么不孝,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宴席上没人在意吃喝了,都看着这场戏呢。“这个罗素素,真不像是大家大户出身的姑娘”“就算是小家小户,也该有点姑娘的温顺啊”“难怪会被他舅舅打得半死”。
罗新元被姐姐打得哭了,陈图浩拉他回来,让他站在自己身后,一家之主似地责骂:“罗素素,你到底想干什么?今日是我,你亲舅舅的生辰!”
罗素素拉过罗新元来,牵着他,如泰山矗立不倒,说出陈图浩的痛处:“陈图浩,你不就是因为你自己没有生儿子,就想要认新元做你的干儿子,给你招子吗?这天底下,哪有舅舅认外甥做干儿子的道理。四舅不是有个儿子,你让他来做你的干儿子,不是更好吗?”
“你还敢喊我的名字,你眼里有没有我这个舅舅?你别管我认谁做干儿子,今日新元答应了,他就是我的干儿子!”陈图浩就是赖皮,用一点点好吃好喝诱惑不懂事的罗新元。
罗素素于是说话声震天响,响过了陈图浩:“陈图浩,我早说过,你不用担心你自己没有儿子,外公没有孙子。将来外公百年之后,有新元这个外孙给他举灵位,将来你寿终正寝,新元回来给你送终。你着急什么,非要抢走我罗家唯一的继承人?”
这是舅舅的生辰宴啊,罗素素还真口无遮拦,对外公和舅舅,一下一个“百年之后”,一下一个“寿终正寝”,还有“端灵位”“送终”。到此,陈图浩精心安排的生辰宴就成了个大笑话了,肯定会传遍整个鄱阳镇。
陈老爷,就是罗素素外公陈梧拄着拐杖,从酒桌上走出,由下人扶着,气喘吁吁拿起拐杖:“罗素素,我今日打死你这个不懂礼数的外孙女,就当没有你。”
陈图浩令人扶着父亲,自己动手:“爹,你歇着。我来教训这丫头。”然后指着罗素素说:“素素,今日是你自己讨打的,可别怪我这个舅舅!”
然后就是摞起袖子,一点“装儒雅”的风度也没有了。罗素素也没走:你打吧,打死我,看看你还能逃过衙门制裁,看你还能一手遮天!
这时,做老好人的人出来了,就是罗素素的三位姨母和三位堂舅,都过来拉着陈图浩,一个个劝着“今日生辰,别动那么大肝火”“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坐下消消气”。
陈图浩在门口座位上坐下了,将罗新元拉在身边,消气后,跟他讲道理似地:“新元啊,以后做舅舅的干儿子了,就不姓罗了,跟舅舅姓陈。知道吗?”
其实,这干儿子是不必改姓的,但陈图浩觉得自己陈家的脸面都被罗素素丢光了,必须要夺回来,所以干脆让外甥跟自己姓,气一气这个顽固的外甥女。
罗新元知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道理,现在做舅舅的干儿子,就不用饿肚子了,但是这改姓不和道理啊,可是看着舅舅越来越严厉的目光,罗新元想到“识时务者为俊杰”,改了姓以后还可再改回来啊,于是他说:“我,”
此时,一直不敢说话的罗宁照要站起来了,他再维持场面也不能让自己的儿子跟他人姓啊。不过不用他起身了。
今日“罗新元”是难以改成“陈新元”了。罗素素端起旁边桌上一碟子,往地上一摔,捡起一块碎片,放在脖子处,斩钉截铁地说:“罗新元,你今日要是敢改姓陈,我就死在这里。你今日就要给姐姐收尸,入殓,盖棺,送葬。你说,你要怎么样?”
又是一番办丧事的话,听地外人都好笑。
“姐姐,你别这样。”罗新元已松懈了自己“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想法,但没有说出口。
罗素素已在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直逼罗新元:“你说,你永远姓罗,不改姓!”
陈图浩的生辰日居然见血了,他觉得这个外甥女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