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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甜的脸色随着顾墨存的话,而一点点变得发白。这些事情,她这几天里已经在上搜寻了一遍,虽然信息有限,而且大多是碎片,可她稍作整理,也能明白一个大概。
腹部有些不适,她慢慢地坐了下来,心中惴惴。
“是不是悬案之一,我真的说不上来,其实,我很感谢你在我说完那些话之后,没有把我当成疯子。我十分清楚,我的话听起来是多么的耸人听闻,就算别人不相信,我也一点儿都不会感到惊讶。”
虽然无法对面前的这个男人建立起什么好感,可是,单单他至今还能保持着冷静思考的状态这一点,就令荣甜对他有几分刮目相看。
“刚才我没有把你当成疯子,是因为我直接晕过去了。”
顾墨存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当然,他不会因为她的三言两语就相信她所说的一切。
如果是真的,那也太诡异了。
不过,假如从那一年她出院以后开始回忆往事,他又不得不承认,她的身上的确存在着一些说不上来的变化。其实,当年他就有那种感觉,但又不可能朝别的方面去想,只能当做是她从鬼门关前转了一圈之后,导致的性情大变。
“可是我真的没有撒谎!和你结婚的人不是我,所以你不应该因为我不愿意和你在一起而耿耿于怀。我很抱歉,是我鸠占鹊巢,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我比任何人都感到害怕,我不想做除了自己的任何人!虽然我很穷,没有名气,可我真的并不觊觎现在的这个身份,又或者说是夜婴宁的那个身份!如果可以的话,我无时无刻不想要做回我自己!”
见他流露出明显怀疑的神色,荣甜不禁急了,她匆忙站了起来,一口气说道。
她没有任何闪躲地看着顾墨存,紧盯着他的双眼,眼神里坦坦荡荡,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除了这么做,荣甜已经没有任何确切的证据向他来证明一切,而她不希望他把自己当成一个骗子来看待。
没有人愿意被人欺骗,也没有人愿意在并没有欺骗别人的情况下,反而被当成骗子。
许久许久,顾墨存都没有开口。
其实,他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他的理智告诉他,这种事情犹如天方夜谭,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但是,从她的种种言行来看,顾墨存又觉得,她其实真的没有撒谎。
何况,事到如今,在已经得知了他患有绝症的情况下,她根本没有必要再继续用这种谎言来为自己开脱,完全没有必要。
“我只是想要知道,你告诉我这些事情的最根本原因是什么。要知道,既然你已经和宠天戈在一起,即便你不告诉我,将这个秘密保存一辈子,也是可以的。因为,这种事情就算我派人去查,也查不到任何有力的证据。”
他不懂,她说出真话到底为了什么。
似乎被顾墨存问住了,荣甜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
她看了他很久,自然也看到了他脸上的疤痕,那种眼神令顾墨存感到有些许的不自然,他率先把脸扭到了一边去,避免继续与荣甜产生视线上的交集。
“我也说不上来,我只是想要告诉你这一切罢了。我猜,你会因为我和别人的爱情怨恨我,可能也会因为我爱上别人而怀疑自己。如果我告诉你,我已经不是她,没有办法接受她的婚姻和命运,也许你的心里会好受一些。在感情里,从来都没有谁是强者,谁是弱者的区分,我选择了宠天戈,从来都不是因为他比你好,只是因为我想和他在一起。如果谁好一些谁就会得到爱情,那么这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张‘好人卡’了。爱情,从来都不是对善良的奖赏。”
说完,荣甜盯着地面,苦笑一声,口中喃喃道:“我都不知道我到底在说什么,词不达意,可能怀孕的女人都会变得有些蠢吧……”
她以为自己没有说清楚,但是,顾墨存听懂了。
他甚至在一刹那萌生出一丝丝的感激之情。
原来,她懂他。
原来,这个世界上最懂他的人,恰恰是那个最伤他的人。
这真是一个讽刺意味十足的大笑话。
所有了解当年真相的人都以为,这些年以来,他发疯了一样地去报复宠天戈,是因为把女人输给了他,他和夜婴宁的婚姻被这个男人给破坏掉了。其实,只有顾墨存自己知道,他最想报复的人,其实是自己。他怨恨自己不够强大,不够优秀,不够迷人,不能挽留住妻子的心,他甚至不止一次地去进行着假设,如果从一开始他就是个富有而浪漫的男人,夜婴宁会不会对他忠贞不二。
他改头换面,彻底抛弃“周扬”这个身份,其实是在跟自己较劲,他想让自己无限接近宠天戈,然后用事实打败他,让他知道,谁更强一些,谁才会得到这个女人。
最后,他亲手打败的人,其实只是曾经的自己。
而此时此刻,她却清楚地告诉了他,她从来没有背叛过他,因为她从来就没有对他许下过任何的承诺,换言之,在她醒来的时候,他对她而言,其实一直都只是个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最可笑的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没有发觉,自己的妻子早已不是自己的妻子。
他为了一个从来都不是自己女人的女人,活活把自己逼疯了。
“所以呢?你的意思是,让我明白,无论我是比他强,还是比他弱,都不会影响你选择他,而不是选择我,是不是?”
顾墨存声音嘶哑地问道,提炼着她刚刚说的那番话的含义。
荣甜愣了愣,轻轻点头。
“我不是从你的身上撤离了我的爱情,再去投注到他的身上。所以,请你不要继续恨下去了,我知道,我这么说很自私,可我真的不愿意看到你这么折磨自己。你伤害我,伤害他,同时也在伤害你自己。而你现在的状况,已经不能再随意去做任何事情了。康纳德医生都告诉我了,你必须回去,继续为下一次手术做准备,而不是应该留在这里……”
她忍着恐惧,向前一步,靠近他,扬起头来,直视着顾墨存的双眼。
他的眼窝凹陷下去,脸色透着一股病人特有的黯淡颜色,其他人如果得了这种病,都会想尽办法来休养身体,而他竟然漂洋过海,一路跑到这里来,完全不拿性命当回事。
趁机一把抓住荣甜的手,将她用力带进自己的怀中,顾墨存微微一扯嘴角,笑得古怪:“先别急着表达你的担忧,我还并没有完全相信你的话。”
她白了白脸色,紧咬着嘴唇,反驳道:“我为什么要骗你?我说出来这些,已经用光了我的全部勇气!我对这个世界的敌意,一点儿也不比你少!我一路摸索着去寻找我自己,而你呢?在我看来,你只是不停地用堆积起来的怨恨去一遍遍地安慰着自己!”
荣甜的话犹如一把利刃,将顾墨存在一瞬间刺得血流入注,只见他一脸忧伤地反问道:“寻找自己?我早就把我自己亲手打破了!你告诉我,我去哪里找?你的灵魂还在,而我的灵魂早就跟魔鬼做了交易!”
说完,他狠狠一甩手,她向后倒去,落在柔软的大床上。
眼看着顾墨存向外走去,荣甜吃力地坐了起来。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站起来,试图追上他。
顾墨存向外走去,一个保镖忽然冲上前,低声说了两句话。
刚好追上来的荣甜听到了,那个人说的是,夜昀的手里有枪!
原来,在顾墨存和荣甜去卧室里交谈的时候,夜昀趁机取出来了一把枪,这把枪是他平时放在家中防身用的,以备不时之需,原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拿出来,没想到这一天来得竟然如此突然!
然而,对于这些训练有素的保镖们来说,拿着枪的夜昀其实就跟一个拿着武器的小孩儿差不多。
尽管如此,他们却不敢贸然开枪,因为没有得到顾墨存的授意。
“有枪?我本来以为,这里的人应该还算欢迎我的。既然,主人选择用枪和子弹来招待我这个远道而来的客人,那我又该如何回敬呢?”
转过头来,顾墨存冷冷地说道,漠然地瞥了荣甜一眼。
她同样没有想到夜昀竟然把枪拿了出来,听到他充满威胁的话语,荣甜一下子惊惧至极!
“不要!他只是为了防身而已,绝对不会对你怎么样!这里毕竟是私人住宅,他想要保护我妈和我,你别伤害他们!”
荣甜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瑟瑟地说道。
犹如没听见一样,顾墨存左右活动了一下颈子,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来了一副白色的手套,动作优雅地戴上。然后,他向身边的人一伸手,那人立即把一把袖珍手枪放在了他的手上。
“你疯了!”
她冲上去,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想也不想地低下头,就去啃咬着顾墨存的手指。≈l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