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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宝宝的父母得知女儿已经醒过来的消息,顿时喜出望外,不过,他们还是察觉到了蒋斌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沉重。
“小斌,是不是宝宝她……”
关爸爸从妻子的手上接过手机,轻声问道。
蒋斌深吸一口气,将关宝宝醒过来之后发生的事情如实地讲述了一遍。听完他的话,关爸爸也沉默了,之前的喜悦似乎也跟着消散了大半,随之重新笼罩上了一层愁云。
“孩子,别太难过,我们马上就赶过去。也许,过不了几天,宝宝就能好了呢?”
蒋斌听着老人的安慰,也连声说是。
他买好了机票,让他们稍微收拾一下,做好接下来在中海常住的准备,暂时可能不能回老家了。毕竟,中海的医疗水平是最好的,不是关宝宝的老家能够比得了的,为了她的身体,只能先暂时委屈二老留在这里。
放下手机,蒋斌又去找关宝宝的主治医生,和他商量进一步的检查方案。
其实,不只是他,就连医生都说,这种后遗症在医学界并不多见。唯一能够解释得通的说法就是,关宝宝的大脑中因为受到之前那块淤血的积压而导致某个区域受损,随着淤血散开,她清醒过来,不再昏迷,但因为多日来的影响,她的其中一块大脑反射区出现了严重问题,所以整个人才回到了二十年前,还以为自己是个小孩。
简单来说,这不是一种失忆,而是一种对时间概念的缺失。
“至于对智力有没有影响,还要等待详细的检查,不过,请家属放心,我们会尽力的。换个角度来看,很多病人十几二十年都处于植物人的状态,关小姐能够醒过来,也是一种幸运。就是如果你要继续和她在一起生活,可能要付出很多……”
见蒋斌看起来十分消沉,医生不由得轻声安慰道。
他立即抬起来头,哑声道:“我不是担心她不能接受我,也不是担心我们的婚事告吹。我只是替她难过,她是一个很有梦想的女人,如果没有这次的意外,她的个人工作室已经开始走上正轨,马上就能推出很多产品……她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她应该是一个很有才华的珠宝设计师……”
说完,蒋斌痛苦地捂住了脸,不忍继续说下去。
都是他害了她。
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多了生老病死,很多事情都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走出医院,蒋斌的深思有些恍惚。
他听见手机在口袋里响,却不想去接听,奈何铃声响个不停,周围路过的人都在频频侧目。最后,蒋斌只好接起来。
那边说了几句话,他的神色一下子严肃起来,整个人彻底精神了。
“好,我马上回去!”
电话是小沈打来的,据她说,是上面派人过来,点名要找蒋斌做一个讯问,是关于褚冬妮之死的。看样子,情况似乎比想象中的更为复杂,也更为棘手。
因为褚冬妮死在医院,影响很大,所以蒋斌的几个上司一致认为,他对这起案件是要负全责的——知情不报,隐瞒案情。由于正式的处分需要一个过程,他暂时被停了职,无法再继续跟这个案件,关于褚冬妮的全部信息,都移交到了另一个小组的手上。
不只是蒋斌,就连小沈等人,也被很明确地排除在了小组之外,上面不允许他们再插手。
也许是跟着蒋斌做事久了,蒋斌的这群手下,一个个也沾染了他的脾气,做事除了一丝不苟之外,往往还十分固执。他们原本都是可以找机会撇清关系的,只要说一句“这是蒋局让我们做的,我们也不清楚具体如何”之类的话就能脱身,可他们没有一个人在背后向蒋斌捅刀子。几次问话下来,几个人反倒是全都来了脾气:大不了就开除好了,不开除,老子继续抓贼去了,没空在这里一遍遍地回答你们的问题。
开车一路返回单位,一进大门,蒋斌就觉得警局的气氛不太对头。
比往日安静了许多,不,应该说是死气沉沉的。
他是中海历史上最年轻的公安局长,再加上还没有成家,很容易和下面的年轻警察们打成一片,所以整个单位常年都是一片融洽。
但此刻,这里就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一样,连空气都是黏滞的。
一见到蒋斌,大家纷纷向他问好。
这一点,倒是令蒋斌无比感动,人走茶凉的事情他见得多了,自己虽然没有完全被革职,但也差不多了,可往日的手下们并没有因此冷眼相对,这让他还是感到了不少的安慰。
他上了楼,前往自己的办公室。
在他被迫离开的这些天里,已经有人将他的办公室翻了个底朝天,美其名曰是检查,也不知道是检查什么。
反正,蒋斌无愧于心,所以他也不担心什么,大不了以后慢慢收拾就好了。
小沈说得不错,上面派下来的人已经在会议室里等着蒋斌了。
蒋斌换上了警服,收拾妥当,前去会议室。
不过,情况比他预料得要严峻得多,这次一共有三个上了年纪的领导前来问话。
他们三个人一字排开,蒋斌的座位就位于他们的面前空地上,犹如面试。
蒋斌敬礼,问好,得到许可之后,他在空地上唯一的那把椅子上坐下来,上半身笔直,双腿自然分开,两手就放在大腿上。
他虽然不知道他们要问自己什么,但还是察觉到了一丝紧张的味道。
“蒋斌同志,请你讲述一下……”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毫无预兆地向蒋斌丢过来,他正常回答着,可心里却忍不住犯了嘀咕:既然是调查褚冬妮的死,那为什么从一开始就问到了钟万美呢?
“我有一个问题,我想问你,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对钟万美这个毒贩如此感兴趣呢?根据你刚才的回答,以及我们所掌握的部分资料,你是从好几年前就开始盯着她,甚至不惜亲自前往香港,调查她的犯罪情况。这些……好像并不是完全归你管吧?”
三个人中,稍微年长的那个,也是在这里面官职最高的人,他低头翻了翻面前的材料,然后目光如炬,语气有些咄咄逼人地向蒋斌问道。
尽管他是在例行公事,可他的态度,还是令蒋斌感到了一丝不舒服。
但他想了想,还是严肃地回答道:“我承认,我想要抓毒贩,的确是有我的私心。我的父亲是一名警察,他和我母亲死于一场车祸,那时候我还很小。后来我也当上了警察,家里的老房子要拆迁,我回去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了我父亲生前所写的一本日记。根据日记内容,我确定他在出事之前的几个月,搜集到了一部分关于想要从边境向内地,特别是中海贩毒的证据。他只是一个很普通的警察,职务又低,说话没人信,所以他想着,等自己掌握的资料再多一些,集中上报。没想到……”
沉默了片刻,蒋斌抬起头来,神色肃穆:“很多年过去了,中海的毒品只多不少,明星艺人,小姐二|奶,甚至是一些普通人都在吸食。这些毒品究竟是哪里来的,贩毒者到底有着怎么样的利益链条,又是谁在为他们保驾护航?这些问题,我还是不知道。我父亲在天上看着我,我不查清楚,他不会瞑目,将来我死了,我也不会瞑目。”
说完,他站起身,摘下警帽。
“各位领导,你们可以处分我,也可以继续调查我,停职还是开除,我都可以接受。但是,我有一句话必须要说,也请你们一定要记录下来,在我们的队伍里,一定有蛀虫,甚至可能还混进来了卧底。现实永远比影视剧还要残酷,唯一的区别在于,现实里的一些事,永远不见天日,被人人为地隐藏下去。”
他缓缓地扫视了一遍那三个人,意料之中地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了惊愕的表情,这才满意地收回视线,重新戴好警帽,又敬了个礼,大步走出会议室。
虽然红蜂没有把那个名单告诉他,但是,蒋斌几乎可以确定,绝对有一个那样的名单,而且,它隐藏不了太久了,早晚有一天会泄露出来。
简单地把手里的工作交代下去,蒋斌打算休一个长长的假。
即便上面不调查他,他也要请假,因为关宝宝现在的情况离不了人,他越不和她多相处,她越不可能接受他的存在。
唯一令蒋斌感到些许欣慰的是,红蜂给他传了一段大概十几秒钟的小视频。
画面上,汪紫婷躺在一张病床上,头顶悬挂着几大瓶药水,正在输液。虽然她面色苍白,但的的确确还活着,并没有死。
看完以后,蒋斌把视频转发给了宠天戈和栾驰,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
栾驰摸了摸下巴,感慨道:“果然是尹子微,除了他,还有谁能把一个胸前中了三枪的人救回来?要是有机会,我倒是真想见一见他,听说他一直在东欧一带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