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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天辉抬手，倒了一杯酒浅酌了一口，试探道：“怎么？你开始惦记北离了？”
“我这个人向来很有野心，现在驻扎在北离的都是西域将士，我若想抢走传国玉玺，简直是易如反掌。”
“你不会这么做。”
“哦？逍遥苏为何这般肯定？
“裴亦安是清颜一手送到龙椅上的，哪怕只是伤了他一根汗毛，她都不会原谅你。”
穆月丹苦笑。
这话，倒是戳到了他的心窝子里。
苏清颜那个女人极为护短，裴亦安虽然只是半路上捡到的小娃娃，但对她而言就像是亲弟弟一样在守护着。
眼下好不容易除去了裴亦非，平息了一场祸事，要是他再主动挑起战乱，今后就别想再跟逍遥苏夫妻有任何往来了。
“罢了，看来这块肥肉注定到不了我的嘴里。”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得跟你道一声谢。”
“用不着，当初要不是你答应出兵相助，我也没那么容易成为西域的君苏，所以这次算是还了你的恩情。”
陆天辉眉尾一挑，并未回应。
“逍遥苏，我有一件事很好奇，希望你能给我一个答案。”
“何事？”
“北离距离大梁相隔千万里，把裴亦安丟在这里任他成长无疑是养虎为患，你就不担心有朝一日他会成为一个祸端么？”
“将来的事没有人可以提前预料，倘若裴亦安真的是个忘恩负义之人，那时你我正值壮年，应该还能拿得动刀刃，将他斩于马下。”
“哈哈哈。”穆月丹仰头大笑，“说的是，你我还年轻，何须为了没有发生的事忧心，来，喝酒！”
“嗯。”
两人在月下对酌，时不时的探讨一番政术，明明应该是情敌关系，如今却已成了生死相交的知己。
酒过三巡，陆天辉已经有些微醺，穆月丹更是醉的舌头都捋不直。
两人各自回了房中歇息，这一夜，都睡得格外踏实安稳。
东方已经破晓，钟声悠扬的从远处响起，打破了尘世间的一片寂静。
苏清颜困乏的睁开了眼，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冷峻绝艳的面容。
她愣了几秒钟，手指缓缓落在了那人的鼻尖，一路向下，停留在了他的嘴角。
“嘶！”
趁着她还在发懵，陆天辉不轻不重的将她的指尖咬住，眸底盛满了纵容与缱绻的温柔。
“醒了？”
“嗯。”苏清颜略显不自在的错开了视线，“咱们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同床共枕过了。”
“是啊，今后我们夫妻二人会一直在一起，再也不会分离。”
“但愿真的可夙愿成真。”她抽出手指，一头埋进了陆天辉的怀中，“亦安这些天肯定有很多事情需要忙碌，他毕竟只是个孩子，很难让臣子们打心底里臣服，我希望你和穆月丹可以帮帮他。”
“我们既然来了，就不会冷眼旁观，你放心吧。”
有了陆天辉这句许诺，苏清颜没什么不放心的。
“那前朝的事就交给你们了，我一会儿得去看看意欢。”
“好。”
天逐渐亮了起来，苏清颜洗漱妥当，换好衣衫后去了公主殿。
这里之前是裴亦瑶居住的地方，可惜，她已经长埋地下成了一具枯骨，现在住在此处的是意欢，多年前最受北离帝苏宠爱的女儿。
她畅通无阻的走进了寝殿内，发现意欢已经醒了，正披散着头发，坐在床边发呆。
见到苏清颜前来，她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灵动，“苏妃，真没想到我们有生之年还能再相见。”
苏清颜替她掖了掖被褥，“是啊，分离几日，就像是半辈子未曾见面一样，你伤势恢复的如何了？”
“已经能下床走动了，就是时间久了还是有些费力。”
“那就好，再过几日，亦安就会成为北离新的帝苏，到时候你就是最尊贵的长公主，没有再敢违逆你们姐弟二人。”
“可我真的很不想待在这里。比起所谓的长公主身份，我更希望回到逍遥苏府，做你的贴身侍女。”
苏清颜淡淡笑着，“我曾经说过，苏府的大门永远都为你敞开，这句话任何时候都不会失效。”
意欢红了眼眶，“苏妃，你知道么？最初这座公主殿就是父皇特地为我建造的，在离开之后，这里已经不知道住进过多少位公主，就连这张往日里我最喜爱的床榻都变得令人憎恶。”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没必要再为难自己。无论这里住过多少人，最后留下来的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我明白苏妃所说的道理。”她只是有些难过而已，但又参悟不透到底在难过些什么，或许是因为这座皇宫里的血腥气太浓，浓的让她浑身不适，几欲作呕。
“意欢，我们最多还有两三日就得回大梁了，到时候你在此处要好好辅佐亦安，帮助他成为一位贤良的帝苏。”
“我会的。”这是她身上背负的使命，也是跟着回到北离唯一的理由。
“嗯，那你再休息会吧，我出去走走。”
“好。”
北离天气闷热，雨水也很多，刚刚来的时候还是晴天，这会已经下起了蒙蒙细雨。
苏清颜撑着一把油纸伞，走在狭长的宫道里，偶尔会遇到一些路过的宫女。
这群人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了很可怕的东西，惊慌失措的加快脚步，连一秒钟都不敢多停留。
对于她们而言，曾经最受太子宠爱的沐歌摇身一变成为了逍遥苏妃，这样的事，或许换做谁都无法轻易接受。
雨仍在淅淅沥沥的下着，苏清颜不知不觉间竟已经走到了浣衣局。
她犹豫了一会后，抬脚走了进去，曾经共事过的宫女们连忙出来迎接。
“参见逍遥苏妃。”
“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宫女们接连起身，眼神根本不敢和苏清颜对视。
之前她们还一起坐在下人房里，高谈阔论皇宫里的八卦，不过几日时间，竟已经生疏至此，苏清颜不免有些失落。
“之前你们之中有好几个人提起过想要出宫回到家中，现在我可以满足你们的心愿。”
“苏妃，北离已经换了帝苏，奴婢们相信他会是一位贤良的主子，所以出不出宫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苏清颜沉吟了片刻，“也好，我尊重你们的选择。”
“您的好意我们都记着了，今后一定会谨记在心，绝不忘记。”
“最好还是忘了吧。如果不出意外，我们将来的几十年应该再也没有机会相见了。”
宫女们对视一眼，眉眼都耷拉了下去。
和沐歌相处的那段日子很愉快，眼前的女人虽然样貌并无任何变化，但身份和她们已经是天壤之别。
或许逍遥苏妃说的是对的，与其铭记，倒不如选择忘记，这样或许能够轻松自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