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山带着固安翻越第二峰已至另一头的山脚,雷勋暗暗跟踪,见只有两人,便遣走一部分小兵返回大军并向禄王禀告情况。自己则留下四人继续追踪,跟着攀爬。到了山脚,进入了一片荒漠石林,四周怪石嶙峋,如同迷宫般难找出口,雷勋小心谨慎的跟入,盯着前方的两人。固安放慢脚步,轻拉宝山衣袖,对他使着颜色。
“早发现了,跟我来。”说时迟那时快,宝山拉住固安一溜烟的,闪进了错乱的山石群里不见了踪影。
“人呢?”
“刚才还看见的。”
“一定在里面,大家小心。”雷勋抽出剑,四处警惕的搜寻着。突然,某个方向有石子儿滚落紧接着人影晃动,五个人十二万分的聚焦,集合在一起,往那个方向靠近。快要接近时,从山石后面飞出一块块小石头,砸向他们,五人立刻举刀劈挡,仍有被砸中流血尖叫的,雷勋一个闪身,冲到山石后面,挥刀欲砍,却发现扑了个空,根本无人。忙又警惕起来,继续往前。没走几步,突然又是一阵飞石袭击,宝山和固安瞬间从两边山石后面跃出,攻其不备,七个人就此打开了。两个人围攻宝山,雷勋和其他两个对付固安,固安一脚踢飞一个,紧接着避让雷勋劈过来的刀,却被他用力一脚踢在小腹上,跌倒在地。两个小兵爬起来,举刀冲过去,宝山看见了立刻使出小飞刀,一击即中,两人倒地。雷勋勃然大怒飞身跃起,固安也迅速爬起用剑顶住他飞砍过来的刀,宝山制服了一个小兵,混战中被另一小兵砍伤了手臂,鲜血直流。那小兵缠着宝山,不让他过去替固安解围。情急之下,宝山使出全力,跃起身子一个飞踢,小兵便倒地晕厥了。他冲过去踢开雷勋,与固安两人刀剑合璧,逼得雷勋连连后退,好汉不吃眼前亏,走为上策。正想找机会逃脱,那地上的小兵醒来,摸到身边的刀,抓起朝固安飞去。
“小心!”!宝山一把推开他,刀直直的刺进了他的腹部。宝山皱眉,忍痛拔出飞射回去,那小兵惨叫倒地。
“爹!”固安大惊,爬起扶住宝山,只见他用手按住腹部,指缝里涌出血来。雷勋见状也无心再战,前方似有人马过来,他一个闪身消失在石林里。
“爹,你怎么样?”固安见雷勋走了,便查看宝山伤情,到底是上了年纪,两处伤口渗血,脸色逐渐苍白。
“沒事,皮肉伤而己,幸亏有它,替我挡了些,不然这次真要去见包青天了。”宝山由内取出一把小飞刀,中间已裂开断成两截,固安看后万分自责。
“爹是为了救我才受伤,小婿真惭愧,沒有保护好您。”
“傻孩子,你爹把你托负给我,就算豁出命去也要保住你,更何况你又是我女婿。还好,这点伤不算重,还能赶路。走,快去军营,派人去救仕林,禄王冲着他们去了。”宝山说着强撑起身子,还沒站稳就倒下了。
“爹,不行。你伤得不轻,不能走。”固安立刻扶住了他,宝山仍倔強的想要站起。
“不能在这里耽搁,仕林有危险。要不你先走,不要管我,先去找援兵。”
“这不行,我不会抛下你的。”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固执呢。我没关糸的,你快走。”宝山推着固安,固安从怀中抽出一条帕子。
“爹,先把伤口扎一下,止血要紧。”
“我自己来,你先走,快走。”宝山欲拿过帕子,固安仍坚持替他包扎,就在推让间,啸山得到了消息,带人赶到了山脚。
“爹,固安。”
“你真来得及时,爹受伤了,赶紧回军营救治。”固安嚷到,宝山见到儿子平安无恙,心里踏实许多。
“爹,你没事吧?”啸山抚过宝山,见他身上两处伤口都在流血,便解下盔甲上的围脖缠在宝山肚子上,固安也趁机将他的手臂简单包扎好了。
“你们两个,别管我,先去救仕林,刚才那个袭击我们的人,好像就是禄王部下的副参领,他们一定追着仕林去了。
“你是说雷勋袭击你们?”啸山问道,这才瞥见周围倒地的一些士兵,陌生的面孔,并非自己军中兵将。
“是的,先前一直跟踪,后来我们就把他们引到这石林里来,还以为是金兵呢,爹为了保护我,才受的伤。”固安答道。
“混蛋,赵睿这个叛国贼,等回朝我就向皇上和太后揭发他与金人勾结,企图谋朝篡位的罪行,他这次铁定完蛋。”啸山横蹙着怒眉,咬牙切齿,自己受辱被俘,与亲人分隔数月,险些丧命,幸有和亲释放,后接到樊坤密令,思虑过后,才决定豁出命去戴罪立功,参与突袭,这一切全拜禄王所赐。
“禄王在朝中势力匪浅,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和证据怕也是奈他不得。”
“哼,你就看着吧,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一定能找到证据。
“先别管这些了,救人要紧,再迟些怕来不及了。”宝山吃力的说着,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爹,你受伤了,先回军营疗伤,固安,你送我爹回去,我马上带兵去救。”
“不,我也要去,禄王人多势众,我们一起应对。”
“你不能去,你爹要我保护你,怎能再去冒险?”宝山阻拦道。
“可那是我爹,我一定要去救他,况且我与啸山是肝胆相照的好兄弟,他为我犯险,我怎能自顾逃命,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固安坚定的说道,啸山也从旁点头,宝山不再坚持了,只嘱咐他们要格外小心后,便被几个小兵扶着前往军营。啸山和固安骑上快马,带领二十名兵将冲去了第二峰的另一条路。与此同时,完颜济带着扎隆及十多个小兵冲往第三峰,直觉告诉他,媚娘逃不远。
破晓时分,五更峰山头已是一片金色笼罩,暖人的阳光驱散了阴霾,几只飞鸟偶尔窜入眼帘,带来清脆悦耳的问候。又是新的一天开始,挨过了一夜,似又跨过一道坎,两人心情皆有好转,淡然的享受这晨间的宁静气氛,心中也就特别从容。
“饿了吗?”仕林从袖内摸出一个红薯递给媚娘。
“已经凉了,先吃一点,垫垫肚子。”
“我不饿,你吃吧。”媚娘推给他,腹中早已饥饿过头,没什么食欲。
“从昨夜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又滴水未进的,怎么能不饿呢,快吃一点。”他把红薯塞到媚娘手里,又起身走到石壁旁,拔下一旁不知名的矮树上的叶子,叶面较宽,他卷成杯子状,寻找滴有露水的叶子,从旁承接着。经过一夜雾浓,一颗颗硕大滚圆的露珠被仕林聚集到手中的叶子里,不一会儿就有了一小杯,他立刻兴奋的奔到媚娘身边,像个孩子似的捧在她面前。
“来,这是天赐的玉露,解渴又养颜。”这一番俏皮话,让媚娘噗嗤笑出了声来。
“瞧你,像个卖货的小二,把露水说得像圣水似的。”
“哎~~,不是我自卖自夸,这水可香呢,你闻闻。”说着,他凑到媚娘鼻尖。
“小心,别洒了,这可是你好不容易才弄到的。”
“是呀,好不容易呢,那你还不快喝。”仕林又耸眉,又一脸委屈的,真经不起他如此央求,媚娘将嘴靠近,扶着喝了一小口。
“真甜。”她露出了比之更甚的笑容,直看得仕林内心欢愉。
“再喝一点吧。”
“不了,我不渴,你也尝尝。”媚娘推着送到仕林嘴边,他慌忙张口接住,喝完了剩余的,嘴角溢出一些,便用袖子粗粗抹去。
“瞧你,像个孩子似的。”媚娘抽出帕子替他擦拭,仕林傻傻的笑着,忽见她怀中的红薯还未动过,立刻说道:
“怎么不吃呢,饿坏了我可会心疼。”他将红薯拿过,剥了皮递给她。媚娘脸上绯红,接过用力掰开一半,又塞给仕林。
“你不吃我也不吃。”
“好,真是拿你没办法。”于是,两人并肩而坐,一同啃着还有些半生半硬的红薯,耳边充斥着风声、马蹄声、兵戎声越来越近,仕林胸口又传来隐隐的痛,依旧微笑的脸上毫无异样,伸手覆盖上媚娘的,十指相扣,紧紧握住。
完颜济骑着马和扎隆等人来到第三峰的半山腰下,远远的就看见禄王部队正堵在上山路口,一部分人正往上前进,难道公主他们就在上面吗?本就是一国的,就算被抓到也不会危及公主性命吧,想起此前禄王曾透露过要成大业,需除掉振国大将军虞敖和深得皇上信任的御史许仕林,还未等动手,虞敖已因病过世,只剩下许仕林,一直游历未在朝中,因奏折直呈,多年来弹劾了地方官员无数,成为部分暗党的心腹大患,禄王早已恨之入骨。
“扎隆,留一些人守在这里,如有情况立刻支援,其他人跟我来。”完颜济跳下马,迅速命令道,便从另一条路徒步上山。扎隆指派后,带着其余人紧跟其后,上了第三峰。
清晨山野的风凛冽得不加婉转,带着一股寒意,肆入体内。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媚娘挨着仕林,相握的手里沁出了汗。
“怕吗?”仕林低声问道,媚娘毫不迟疑的摇了摇头。他紧了紧手心,闭了眼深吸后,扶着媚娘站起。禄王等人已将他们重重包围,堵死在第三峰上,仕林上前一步,将媚娘护在身后。禄王是有备而来,手下个个剑拔弩张,取他们的性命是轻而易举的,他也早已料到,唯一心感到安慰的是,他的估算无误,固安和宝山可以逃脱此劫。
“原来公主在这里,让我等好找。”一开口,那阴森森的气息扑面而来,依旧是傲慢无礼,手下人也跟着狐假虎威,冷眼旁观。
“有劳皇叔费心记挂本宫安危,还带了这么多人亲自来寻,想必是前线赢了胜仗吧?”
“托公主洪福,的确已收复失地,如果金兵退出边界,那就大获全胜。皇上一定会龙心大悦,公主的任务也就圆满完成,你说呢?”话锋一转,顺势看向了仕林,听得此话,仕林内心一亮,樊坤果然一点就通,现在只差最后一步,只要坚持住,禄王终会自食恶果。于是,他表面沉着,抬手行礼。
“下官参见王爷。”
“许御史也在啊,刚才还见到令郎,这会儿又遇到你,你们两父子真是尽忠职守啊。”表面和气,却是满腹疑问,先是许固安,现在又是许仕林,看情形这父子两与公主的交情匪浅,许仕林早该踏上回朝之路,后又无缘无故的失踪,刚才在林子里救下公主的一定也是他们,难道是专程回来营救的?许仕林多年在外,四公主深居简出宫门不迈,何来交情,这没道理啊。再细看两人,一个依偎,一个保护,举止间似有默契,一定也知道本王的来意。哼,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都过不了今晚。
“谢王爷夸奖,这也是下官的职责,王爷不也是不辞辛劳,不顾安危的找到这里吗?”
“正是,公主乃千金之躯,不容有丝毫闪失,所以本王要亲自保护。许御史已完成皇上交付的任务,就不必在此久留了。本王派人送你下山到我军营地,就能立刻与令郎一起启程回朝了。”
“多谢王爷好意,下官既受皇上托付,亲送公主和亲,在战乱没有平息前,下官有义务保护公主安危,恕不能先行离开。”
“难道许御史不相信本王有绝对的能力来保护公主吗?”
“王爷误会,下官作为此次议和的使臣,有着从始至终的职责,不能擅离职守,还请王爷谅解。”
“许御史也未免太过顶真了吧,本王既来保护公主,就会让她平安无恙。你的任务已完成,现在本王就命令你立即下山返朝,不得延误。你若再违抗,休怪我以军法处置。来人啊,送许御史下山,一路好生照顾,若有何闪失,本王为你们试问。”禄王朝陆胜使了个颜色,他即会意接令,带了两个小兵走到仕林面前。
“王爷……”仕林欲在再争辩,媚娘先一步挡在了他与陆胜的中间。
“等一下!”以仕林的性子,若再争执下去,就真中了禄王激将圈套,军法处置,他绝对有这个权利且不必问责。
“皇叔这番用心的找到本宫,也是想让本宫跟你走,既然先前已经答应,本宫就一定会遵守。在此耽搁无益,不如现在就一同下山,顺道送御史大人,皇叔你看如何?”禄王老奸巨猾,若让仕林单独下山,还会有活路吗,媚娘抬起头,直直看着禄王,眼里的固执让禄王想起她之前为许固安而以命相抵,此时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与许氏父子之间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就依公主的,一同下山。”禄王心想,量你们在本王面前也玩不出什么花样,许仕林既然自投罗网,那本王就成全你们。于是,一行人慢慢下了第三峰。
“王爷,你看!”扎隆指着前方山路,完颜济顺势望去,顿时青筋暴起,更加快马加鞭的奋勇直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