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走了两个时辰,已经快到子时了,山野间的路全是一片漆黑,月色茫茫,照耀着前方联绵起伏的大山,仿佛没有尽头一样。
幸好墨凌危让暗卫先去前面开路,找到了一个可以落脚的驿站,他打算带着沈宁宁赶过去,至少要让她睡一个好觉。
然而,马车刚赶到一半山路,沈宁宁正靠在墨凌危肩膀上假寐,忽然听见外面传来隐约的尖叫声,伴随着“救命”等呼喊。
她连忙睁开眼,瞧见墨凌危已经挑帘朝外看去,显然他也听见了。
随行的护卫已经警惕起来,望着声音传来的山坡方向,他们的马车没有停,就怕是遇到不怀好意的歹人。
直到,沈宁宁看见一个浑身鲜血的姑娘,从暗林中仓惶奔跑出来,脚下没有踩稳,直接从山坡上一路滚了下来,摔在他们前行的道路上。
车夫急忙勒紧缰绳。
沈宁宁指着山上:“有人持刀过来了!”
墨凌危凌厉的目光扫过去,果不其然,有个拿着刀的人,穿着家丁模样的衣服,一路追着那姑娘下来了。
“武放,去拦住他们。”墨凌危一声令下,身边两个护卫立刻轻功掠上前去。
那姑娘看见有马车,连滚带爬的朝马车的方向过来,而护卫已经与家丁交战,那家丁身手不行,两三招就被制服打趴了。
受伤的姑娘,已经爬到了马车附近,她嘴里求饶:“救救我相公,他……他还在山上。”
墨凌危看了沈宁宁一眼,只见少女已经弯腰,准备下马车去帮人,他暗中叹口气。
“罢了,武放,立刻去山上看看。”
“是。”
依他的性格,是绝对不会管的,毕竟出门在外,什么样的陷阱都有。
但沈宁宁心地善良,墨凌危也愿意纵着她。
沈宁宁将伤痕累累的姑娘扶了起来,摸到满手的鲜血。
她惊讶:“你们这是遇到仇家了吗?”
姑娘像是遭到了很大的打击,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不是,我……我父亲的人……我相公快死了……”她呜呜哭着,双腿发软,都快站不住了。
沈宁宁只能让车夫帮忙,先扶着她坐在马车的车辕上。
随后,她拿来水囊,打湿帕子,给这位姑娘擦拭面颊和手掌,打算好好清理一下她摔出来的伤口。
借着月色,那姑娘原本的面貌露了出来,长相清秀文丽,跟沈宁宁差不多大的年纪,梳着妇人发髻。
沈宁宁给她擦了半天,才发现,只有刚刚从山坡上摔下来的伤,她衣服上的鲜血,都是别人的。
看样子,她的丈夫肯定受了重伤。
果不其然,片刻后,林子里打斗的声音停止,武放扛着一个满身血污的男人走了出来。
“相公!”那姑娘发出一声凄惨的呼唤,连忙跌跌撞撞扑过去。
武放将男人放在地上,地方面色惨白如纸,昏迷不醒。
墨凌危抿唇,将武放叫到跟前来询问情况。
武放拱手道:“林子里还有四个家丁,和一个婆子一个丫鬟,都已经被制服,卑职刚刚粗略检查了一下,这位男子身上至少中了十刀,气息微弱,不找郎中的话,必死无疑。”
可这里地处深山荒林,从哪儿找郎中来?
那边姑娘埋在丈夫身上,哭的撕心裂肺,嘴里一直喊着:“是我连累了你,相公,你若是死了,我也绝不独活。”
沈宁宁有些不忍,对墨凌危道:“要不咱们再帮一帮他们吧?”
被捆起来的家丁凶神恶煞,半点胆怯的样子都没有,还叫嚣着:“你们是哪的人?竟敢管我们任老爷的闲事!”
<div class="contentadv"> 墨凌危挑眉,幽冷问:“哦?哪个任老爷?”
“呵,灵山城太守,任大人都不知道?赶紧将我放了,然后你们快滚!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们。”
沈宁宁抱臂:“你如果这么说,我还偏要管到底了。”
又是任太守,怎么这一路上的事,都跟他脱不开关系?
墨凌危颔首,让武放帮忙,将浑身是血的男人放去马车上。
沈宁宁拿出上好的金疮药,和止血的药草,还有两个水囊的灵泉水,能帮助止伤。
她正想跟着上马车,却被墨凌危一把拽住手腕。
“你干吗去?”
“救人呀!”沈宁宁举起手里的药草。
墨凌危抿唇:“那是男子,都伤在身上,免不了脱衣,你去不方便,让武放跟他夫人进去给他上药就行了。”
沈宁宁闻言,觉得也有道理,她将准备好的药草等物,放在了车辕上。
好一番折腾,武放下来,跟沈宁宁和墨凌危道:“血是止住了,可人没有醒。”
沈宁宁皱眉思考:“得找个地方煮药,顺便让他好好休息,可是这里距离驿站,还有很远的路呢。”
正在捆绑家丁的暗卫闻言,过来道:“之前探路的时候,附近有一个废弃的农家小院,可以一用。”
得了墨凌危的许可,一行人又往山中的农家小院转移。
等到了小院外,果然是到处沾满尘埃的废旧屋子。
好在暗卫们动作很快,简单擦洗后,屋内亮起了灯火。
那姑娘看着武放将自己丈夫放在床铺上,她始终皱着柳眉,担心不已。
门口的暗卫走进来,问墨凌危:“爷,那些家仆怎么处置?”
墨凌危看向那位姑娘:“家仆是你的人?”
姑娘面色白了白,抬起头来:“是我父亲派来接我回家的,其实是我继母的人,他们想要我的性命。”
说着,她提裙站起来,跪在了沈宁宁跟墨凌危跟前。
“今日若不是遇到二位贵人,我跟相公性命难保,恳请贵人替我杀了他们,不然,若是放他们回去,他们会告诉继母,我没有死,只怕以后还会遇到灾难。”
沈宁宁感到疑惑:“你自己的家,不打算回去了吗?”
姑娘苦笑一声:“不瞒贵人,我自打出生,就没有见过我父亲,因为我幼时体弱多病,生下来就被送去了外祖家养着,母亲去世后,父亲很快有了续弦,他们一家其乐融融,就更想不起我了。”
“连我外祖他们去世之后,他都没想将我接回去,我成婚一年多了,他忽然写信让我回家,还派人来接,不走都不行,可是,我早已当做父亲死了,继母大概也是怕我回去跟家里的姊妹兄弟们争什么,所以不想让我活着回去。”
“于我而言,那不是家,已经是炼狱了,由此一遭经历,我更不会回去。”
沈宁宁气恼:“岂有此理,你父亲应该不知道你继母所为,你可是他亲骨肉,若是知道你遇刺,他会不管吗?”
“他已是灵山城的太守,多少人巴结奉承都来不及,何况他子女不少,少一个我,岂会在意?”姑娘叹气,眼泪阑珊。
墨凌危豁然眯眸:“你是灵山城太守,任朋义的女儿?”
方才听家丁提到任太守的名字,沈宁宁却没想到,居然是他害自己女儿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