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飒飒,木叶纷飞,日落西山时分,秋季的森林一片金黄绯红。
此刻,奇维罗驾羽陵马从远方赶来,他停下马匹,远眺森林,知道目的已经不远,脸上露出微笑。
夜晚,星光熠熠的暮水岸边,灵士蓝图拉依旧伫立,薇娅上前。
“魔兵已经在东奥利建立营地,接下来几天,他们会陆续不断向安博拉断口进军,人类面临浩劫,他们无法战胜魔族,魔兵的数目少则数十万,多则,你知道的,即便是再普通的魔族人也能作为战士被派往战场。”薇娅言语中带着急迫。
蓝图拉神色哀伤,没有回答。
“你可以装出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不去理会所有人,但这灾难势必会因为你的置之不理而殃及你身,你的这种哀伤,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一种惨无人道的懦弱。”
“你向我道出一万句言语,可我就像什么也未曾听见,在我的心中,不久之前的事情成为了很久以后,它跨越了现在,让我生活在没有出口的幻城。”蓝图拉话音忧郁,“现在,总有一首伴随着风铃的歌谣在我耳边响起,一个和蔼的人妇会在森林的木屋中这样唱道:‘
我曾经
这样的思绪,
若一束清风,
飘荡在天地间,
无从察觉,无从感知,
那样的世界,
真的很美。
我以为,
一个人独处,
在山间,
看黄昏、溪流与高山,
没有喧嚣,
寂寂静静,
多么悠然。
听风,
就像是活泼的女孩,
歌唱着柔美的歌声,
不知觉,
坠入一片花海,
让月变圆,
落入其中,
萤火虫在花丛中飞舞,
蟋蟀在土壤中歌唱,
繁星在天空中微笑,
花间的小路,
我独徊其中。
在黄昏雨后,
在满月西楼,
且听一曲风声,
听风,
就像挚爱的双手,
轻轻叩打着门铃。’”
“你在回忆中寻求着力量,可那终究只是回忆,我能告诉你的,已经全数告知与你,”薇娅说,“你是一个患了西斯兰格修之囚禁的失忆之人,你从影幕山上坠落,而后来到此地,开始了你漫长的拾忆生涯。”
“感激你的陪伴与救命之恩,”蓝图拉忧郁地笑,“但我还是不能找到全部的记忆。”
“我试图让你想起曾经,你能够记起来当然再好不过,但我所能够做的,便只有这些了。”
夜已经很深,暮水岸边的谈话声依稀入耳,奇维罗牵着羽陵马从远方走来,在山脚下的联排房旁,他看见背负浮戈的蓝图拉与薇娅,他将马缚在林中的槐树下,背负浮戈走近。
“这样的夜晚,又是这凄凄的无人荒地,你是迷失的路人么?”薇娅看见奇维罗,上前问道。
“我没有迷路,我很确信,我是来寻找你们的,当我看见那红袍阁下背负的浮戈之后。”奇维罗拔出所负浮戈,置于薇娅眼前道,“是它告诉我你们的所在。”
“你是?”薇娅一怔,“你是‘王者’的主人!”
“是的,”奇维罗点头,“我叫奇维罗,是西尔飒斯的将军,从遥远东方而来,我寻找你们已经有些时日,那手握浮戈时它向天发出一道蓝光并将你们的所在留在我的脑海中。”
“西尔飒斯的将军,”蓝图拉背身直视暮水,这一刻,他的双目犹似苍穹威严,脸上忧郁的神色消散化空问,“你寻我为何意?想利用浮戈使万灵为你所用?”
“你我素不相识,除了如此还能有别的目的么?”
“天真而荒唐的言语,”蓝图拉肃声道,“既然素不相识,我不知你的品性,又为何要万灵佐助于你?”
“‘王者’已经承认他做主人,难道这不足以证明他的品格么?”薇娅说。
“‘王者’也只是权利,如果能够做到心底的折服,还未免差之甚远。人往往在权利面前表现出屈从的意志,这只是众人之中普通不过的恶劣脾性,没有什么值得称道。”蓝图拉说,“西尔飒斯的将军,浮戈臣服了你,这足以见得你的格度,但灵魂之刃没有臣服你,我更没有臣服你,要使万灵为你所用,你必须以你的品格将我们两者彻底折服,而你现在还远远不够。”
“你来到这里千辛万苦,纵使路途遥远,但我也要出于善意奉劝你,你速速回去,不要为此事浪费了光阴,世界上没有什么好事是一蹴而就,也许你觉得你已经历经波折付出很多,但永远清楚你的极限也许只是别人的习惯,一切都需要时间来见证,世界上不存在侥幸与一步登天。”
“我会离开这里,但我一定还会回来。”奇维罗说。
“那么祝你路上好运。”蓝图拉掉过头,神色转为哀伤。
在这一瞬之间,奇维罗看见了他的面庞,那面庞与他多年所见的灵士苍怜格外相似,是的,蓝图拉便是苍怜的儿子,他伫立片刻,想到一直奉苍怜为主人的小精灵莫鲁兹,他决定前往天国北方的爱科达涅大牧场寻找莫鲁兹求助。
十几日后,魔族的铁蹄从东奥利踏出,滔滔滚滚的四十万魔兵在古魔魔罗刹的带领下向西露古堡浩浩行去。此时,西尔飒斯与帝依罗塔的使者也来到了天国境内。
天国多德拉诺西的圣罗茨教区,那是达莉娅与曼多武修斯所在之地。
这一日午时,曼多武修斯在书宫三楼中的幽长书架内整理书籍,他的眼睛不时向外探望。外面自习区的桌椅上已经满是圣识堂的学生,他环视一圈,唯独没有达莉娅。
“这滚滚繁多的人影,令我看不见她,我已经有一整个大半天没有看见她了,这样的时间让我对周围所有一切都莫名地痛恨。平时这里是清静的,即便有人也少有喧嚣,又是长老在布置作业。”曼多武修斯思想道,“这些人勉为其难地来到这里,不就是想要完成别人施给的任务么?然而他们却将我的达莉娅挤走了,多么可恨。”
曼多武修斯整理完书架,自觉无聊,便拿起他随身带着的淡绿色日记薄与羽笔向书架尽头处的窗子走去,透过象牙白的窗棂,他恰看到身着浅蓝色连衣裙的达莉娅抱着一叠书从广场喷泉向书宫走来。
曼多武修斯从高处盯着达莉娅出了神,拿起羽笔即兴写道:“当天空乌云漫布,死气沉沉,她的出现就像太阳从漫天乌云中探出头,一开始是一线阳光洒入眼帘,我的手臂可感受到那光芒的炽热,如同天空开了一条缝隙,简直入了童话世界,接着便是缕缕阳光,如同丝丝金线,置身其中,犹似天门开放,再后来是照遍大地的光芒,这时,整片天的乌云因这一颗小小的太阳烟消云散,天空变为晴空万里,壮阔奇景令人望而生畏,那是无与伦比的喜悦,任何哪怕是鬼斧神工匠师的手艺都必然比不上大自然的欢畅!”
写完这一段,达莉娅早已来到书宫中,曼多武修斯放下羽笔,合上本子,将它们放在书架上,快步迎上前。
“达莉娅,你来了,今天是迟到的一天。”
“因为人很多,我去了一个清静的地方,曼多武修斯,我一定要跟你谈一谈。”达莉娅环顾四周,将曼多武修斯拉向空无一人的书架内部,将手中的书本暂放在书架上。
“什么事?”曼多武修斯问。
“如果你觉得我俗气,那我也当然要说,”达莉娅说,“你曾身为帝上,可现在却穿了一身书童的着装给别人做活,凭你的才学你至少也能作为一个大天使,也许你不知道,现在书宫内的所有人都怎样看你,怎样谈论你,你已经成了万人的中心了,他们都认为你愚不可及,认为你是个疯子,毕竟会放弃大天使与帝上的荣耀而成为默默无闻的书童的人简直没有。”
“那么你怎样认为呢?如果你也同样认为我是愚蠢的,那么我的这种感觉定像遭到了万人的冷落,但却要比那更悲哀千倍。”曼多武修斯说,“生命很简单,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快乐,追求心中所想罢了,没有认识到这一点的人可怜或可悲,认识到的人悲壮或辉煌,选择怎样的生命,完全由自己,美丽的人缤纷多彩,丑恶的人都一个蠢态,那些随着洪流走的人,终有一日会葬身在洪流中。”
“我一直在反对他们,但没有作用,他们坚持着自己的成见已经逐渐远离我,但这样也好,在背后说三道四本本就不是什么好的品质,我不需要这样的友人。”达莉娅说,她的脸上突露出兴奋,“但,曼多武修斯,我来到这里其实还有一件让我兴奋愉悦的事要告诉你。”
“什么?”曼多武修斯问。
“听长老们说帝依罗塔的三位使者来到吾国,听说里面有奥维尔斯,听说黄昏时他们将在这里的主大街上经过。”
曼多武修斯愣了愣。
“你不高兴么?我认为你们应该成为朋友,至少我认为他和你是值得一交的,上次你对他的偏见激怒了他,不过他应该并不放在心上。”
“你的话语总是令我快乐又烦忧,在某种意义上而言,也许现在我不愿与任何人成为朋友,我并没有不高兴,我只是在思索如果现在陪在你身边的是奥维尔斯,而从帝依罗塔而来的是我,你将会有怎样的表现,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如一只清晨的小鸟一样欢快么?”曼多武修斯忧郁地笑,“请原谅我的想象,但它是真实的,如果你想去见他,我们可以去街道上等他。”
此刻,奥维尔斯与艾斯比那法等人正行在浮提冥罗戈的山谷中,早他们一步来到这里的奇维罗也行在其中,两者相距不过三四里路程。
奇维罗牵着羽陵马前进,他行路迟迟,满心愁绪。
“魔族出动数十万大军向安博拉大断口进发,不知西尔飒斯是否也面临着同样的危难。”
秋风正浓,前方梧桐树林落叶翩翩,漫天金黄与满地绯红交织一片,正是“木叶落兮吾将返,吾将返兮志未成,志未成兮反顾望,反顾望兮路漫漫。”
就在他忧郁失志之际,远天云气凝聚,化成一庞大的雾色面庞,那面庞透破高山森林压低下来冲向奇维罗面对他赋诗一首。
“急于求成终无成,埋头脚下当苦行。
不急不躁心已定,月明山岗拂清风。
英雄终有归来日,烈火不息再燃时。
歧路九曲山高远,峰回路转召万灵。”
奇维罗与这面庞正面相视,一动不动。
“人道之神奇维罗,我是兰花址索伦爱德修法,”如苍穹般空明的声音降至,“迷惘的英雄,听从我的教训吧,浮戈乃纯灵自然之物,自然之物皆是如此,春华秋实——自然不变之规律,若是强求,只会导致无妄迷失。”那面庞话罢,穿透奇维罗的身躯冲向远天,奇维罗回过头,他已消散在浩淼的云气之中。
“索伦爱德修法”奇维罗晃了晃头,“这样一个传闻中人物竟也知晓我的名字,一切并不是偶然,我要相信他的话,要利用万灵的力量一举击垮魔族这本身就是一个错误,是急于求成的弱者所为。”
正与思想之中,山谷后方突有马蹄声传来,片刻之后,艾斯比那法一行人驾马上前。
“奇维罗将军,你也是应飒罗亚之意前来的么。”长老问。
“飒罗亚之意?他召你们前来有什么事?”奇维罗问,“我有些事要办,现在要返回西尔飒斯了。”
“你不是应飒罗亚之意前来,那么好,我想你有必要跟我们前往帝宫一趟。”艾斯比那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