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黄昏,埃斯法已经六日没有消息,这不免令飒罗亚担心。
前往雪城与卡洛斯人商谈的大天使龙涅带着不幸的消息归来,他告诉飒罗亚雪城之王绝不承认他们收容了云罗九道,甚至大发脾气,论起怀疑与猜忌的恶劣禀性,思想之下,他将叔父德莱尔召到帝宫中。
“谈及一个贤明智慧的帝王,我总认为那不是拥有广阔的疆域,不是开拓疆土战无不胜,而是能够避免战争让人民生活安稳和谐,一个国家,无论疆土多少,只要他的人民幸福,那这个国王便是明智的,这是老套不过的道理,但很实用。”飒罗亚道,“叔父啊,面对卡洛斯人无知的不通情理的高傲,我决心再给他们一次机会,若是他们肯与我们合作一起对付云罗九道,那自然好之不过。”
“你要是把这希冀之火在心中陨灭,那么也许会出现另外的希望,卡洛斯人这个自大顽固且自作聪明的种族,直到死也不会了解我们的热情。”德莱尔道:“我会去那里帮你谈论此事,放心,我已经做出了最糟的预测,他们若是不把我挡在门外,我的脸上就定有一丝光泽与热忱,卡洛斯人,简单来说,他们不会听进软话,更不会听进硬话,软话让他们觉得你毫无尊严,该打!硬话他们会觉得你有意顶撞,更该遭受惩罚。”
“有劳叔父。”飒罗亚道,“那么,查办重臣的事情进展如何?”
“只是刚刚涉及到亚多那,我们查办了很多人,这些人中有的曾为雷蒙思维德做尽坏事,有趣的是在你施展恩泽将雷蒙思维德送到托老院之后,他似乎不受所有人的制约,总是在亚多那的大街上疯疯癫癫地乱跑乱闹,我们将他抓起阻止,但也只是暂时,他虽疯癫,但灵力还没有失去,他依然是个强大的灵士,现在已经无人刻意管束他,他的年迈与身体上的疾病已经使他活不过多少时日。唉,人啊!一个曾经德高望重的大天使沦为了举世鄙夷的疯子,世间的变迁多么残酷。”德莱尔道,“但帝上,在我出发后,千万要将此事继续下去,就让龙涅去执行吧,我隐隐感觉到,下面的官员中有人依然与云罗九道通联,对于破解云罗九道而言,这将是尤为重要的……”
夜里,多德拉诺西的大司菲卡斯在他的府邸内往复来回。
“时代已经变了,该死的,我早该认识到,那云罗九道,他们早已大势已去,什么!飒罗亚与龙涅都没有死,这简直就是笑话,云罗九道去海柯罗做了什么?德莱尔已经汹汹地向我奔来了,他那双眼睛,简直如同猎鹰,仿佛能够轻易瞪出什么人说了假话而又什么人说了多少句实话,亚多那的人已经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这一定能使他们降罪而免于一死。”菲卡斯在殿上来来回回自言自语。
“什么屁话!这是什么思想?难道我要亲自找上德莱尔说:‘我菲卡斯便是那位勾结云罗九道的人,我给他们提供了很多便利与非常的消息。’啊!我会去坐牢,在里面我将睡着冰冷的石床,吃着那些畜生用的残羹冷炙,并且,他们哪有这么好心原谅我!我要平静,我要不露声色的演戏给他们看,云罗九道是什么,我菲卡斯从没有听说过。”
“不,这样还不够,还远远不够,我不能让飒罗亚专心于这恐怖的调查,西斯之子出现,多么重大多么可怕的事!然而飒罗亚却没将此事公之于众!现在几日过去,就像向水中掷石一样刚刚荡起涟漪片刻便平静如初,人民不会同意他的做法,这将是一场全国的混乱,若是他们知晓飒罗亚将亲口承认自己是西斯之父的奇维罗放出的话,那就更有意思了……”
这些时日,奇维罗与莫鲁兹一直向暮水进发,莫鲁兹的心中充满了迫切的期待,但奇维罗却并未抱有什么希望,他只是无路可走,才随莫鲁兹而去。
此日深夜,两人终于穿过森林,暮水已近在眼前,莫鲁兹难以按捺心中激动,
“瞧!那是精灵之河,”他说,“莫鲁兹该有多少日没有见到这至美的景象了。”
莫鲁兹跃下马,到暮水边饮水,奇维罗牵着马匹,望远方星空深邃碧蓝,手中攥紧挂在脖颈上的水晶项链,脸上一片祥和,他偶尔也会陷入深深的思念,但伊人已死,他无计可施,现在带着这颗自由的心流浪的生涯,或许就是他一生的宿命吧。
“出发了,小精灵,自然之景虽美,但勿要因它而忘情,你所说的主人就在前方,希望你能和他攀上关系。”奇维罗笑道,之后牵着马匹沿河岸向远方走去,莫鲁兹欢快地蹦跳着随在其后。
即便深夜,灵士蓝图拉也伫立在暮水之前,两人来到这里,将马匹固定,见两人前来,蓝图拉不发一语,薇娅从联排房中走出。
“您是?您是‘王者’的主人。”薇娅上前道。
奇维罗点头,“我并无它意,只是想给这位小精灵找一位故人。”
“故人?”薇娅看着莫鲁兹。
莫鲁兹凝视蓝图拉,眼中充满了委屈。
“主人,您回头看看,您还记得莫鲁兹么?我是那位侍奉在您身边的小精灵啊!当年魔军与精灵的大战使我流离失所,在火光弥天的黑夜里,莫鲁兹哭泣着,颠簸着,在莫鲁兹最无助的时候是您将我救下。”
莫鲁兹的这些话对蓝图拉没有任何启示,但当莫鲁兹迈开步伐靠近蓝图拉,那脖颈上的铃铛当当作响时,蓝图拉骤然感到心脏的跳动,他瞪大了眼睛,似回忆到了一些过去。
“他已经失忆了,在影幕的山巅上,在过去的往事中,他悲伤得失去了所有曾经,现在,他忧郁如同老木毫无生机,如果你认识他,能够将他唤回再好不过。”薇娅与莫鲁兹道,她的话音对他充满希望。
蓝图拉回过头,凝视着莫鲁兹。
“你我在哪里见过,你的铃铛,那么小巧玲珑。”
看到蓝图拉的面庞,莫鲁兹一惊,眼中充满了热泪。
“您是小主人,您还活着,这多么令莫鲁兹欢喜,您长得和主人真是相像,那日主人背负着你前往影幕大山,就再也没有回来,主人怎么样了,他是否还健在?”
“主人?你是指我可敬的父亲,”蓝图拉眼皮低垂,他的神色转为忧郁,“我对往事没有了记忆,我也想找到他。”
“主人!”莫鲁兹带着欣慰说,“是的,主人一定还很好,这世界没有人是主人的对手。”
蓝图拉心中颤颤作痛。
“但小主人,莫鲁兹现在必须收起对主人的缅怀之痛,听闻世人都称你为暮水前的灵士,莫鲁兹不明白你为什么伫在这里浪费年华,如果你拥有与主人一样的伟力,请你帮助可怜的莫鲁兹,莫鲁兹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
“走投无路,有人在追杀你们?”薇娅问。
奇维罗点头。
“那些沽名钓誉之辈会找上我们,但小精灵指的并不是这个,他说的是另外一个人,也许你们素不相识,我不喜欢说假话,他是西斯兰格修的儿子雷肖,在海柯罗花园,他被各国人发现了身份,而我是他的养父,所以理所当然将遭到追杀,但这并不紧要,只是雷肖定会遭到不合理的处置。”
薇娅一怔,迫切想说什么,但奇维罗没给她发言的时间,他快言道:“是的,你们与雷肖素不相识,甚至和他父亲有着莫大的仇恨,但雷肖确实是个善良的孩子,你们若是听不进我说什么,那尽管以为我发了疯,没来到此地,没说过此话。”
“你说雷肖!你说西斯兰格修的孩子?!”薇娅神情中带着激动,因她也是西斯兰格修的孩子。
“他是我在遭受放逐的那些年在影幕大山中捡得,”奇维罗诉说道,“他是一位遭受了灵刃诅咒的孩子,雷肖这名字是我给他取得,他一出生就要面对很多不公,我很同情他。”
“他的原名叫艾莫,那是他呱呱坠地时我起给他的,他刚刚出生就慈母见背,留下我与他罪恶的父亲两个亲人和举世的仇敌。”薇娅细声道,“事已至此,我也不再隐瞒,西斯兰格修生前有一儿一女,而我就是他的那个女儿,薇娅。”
奇维罗听之,并未现出震惊的神色,他不禁一笑,回忆以往,发生在身边的所有经过像是一场戏剧,相遇无疑是偶然,但冥冥之中连接的因果却是必然。
却听薇娅讲述道:“西斯兰格修生前恶事做尽,罄竹难书,他不但焚毁云上城,杀死那里数十万无辜之众,而且众人皆不知,他在杀死了老帝上云离野后,对公主也就是现在的圣母法芙羽深深痴迷。公主为逃避她带侍卫隐匿在塞尔亚斯的乡村,一个偶然她渡过岚水前往另一面被那西亚人世世代代称为禁地的地方,现在谁人知晓那个禁地便是传闻中的奇迹境地青冥境。”
“青冥境果真存在。”奇维罗一惊道,他发现薇娅的话语的字里行间对她的父亲唯有憎恨。
“当然。”薇娅继续说,“西斯兰格修贪婪的欲念让不惜费尽辛苦去各地寻找法芙羽公主,终于在一日深夜找到,同时因为公主的缘故,他也发现了那个不为人知的境地——青冥境,并在众人毫无察觉之下向那里大肆进军,凭着飒神所赐的苍穹境魄之灵刃,他向所有青冥境族人施展了罪恶的西斯兰格修之囚禁,他将唯一的缓解之法寄托在我的血液之中,西斯兰格修之囚禁让所有相爱之人不能相爱,若是执意去爱便要遭受身体上的痛苦:器官毁损皮肤溃烂乃至最终气息奄奄。”
“可恨青冥境族人是以爱为信仰的善者民族,当诅咒发作,青冥境人的防御瞬间溃散,西斯兰格修趁着时机,以他的大军吞灭了整个青冥境,繁华的月城惨遭焚毁!青冥境人被整个灭族!只不到七天的时间,一个不折不扣的人间仙境沦为了人间炼狱遍布尸骸!”
“后来,”薇娅越发激动,他的双目中充满对西斯兰格修的憎恨,“后来,当他率兵归来,我的弟弟艾莫出生后,西斯兰格修觉察到自己作恶太多,一旦失败,要有人他东山再起,就将我与雷肖全部缚上灵刃的诅咒,悄悄送上影幕大山,希望他死后,我们能够帮他复仇,我在当时被他变作了雪山上的莲花!我那罪恶的父亲,我真渴盼我与他没有半点儿关系。”
“令人惊愕。”奇维罗道,“若不是亲耳所闻,我难以置信。”
“艾莫是我的弟弟,我无论如何也要救出他,”薇娅情绪激动,“我不知该怎样感谢你,这世上只有他是我的依旧尚存的亲人。”
“你大可不必焦急,雷肖身在天国,生死掌握在天国帝上飒罗亚的手中,飒罗亚是个通达明理之人,如果没有那些愚人起哄,雷肖不会面临死亡。”奇维罗道。
薇娅点头,但她的神情中透出焦急。
“要进入天塞在重兵把守的牢狱中将艾莫救出并非易事。”她面向蓝图拉,“我希望得到你的帮助。”
蓝图拉转头面向暮水。
“我会以我的灵力给你提供遥远那西亚必要的消息,但若是让我离开暮水,恕我无法做到。”蓝图拉的神色依旧哀伤,仿佛他对一切事情都已失去希望。
话罢,他轻轻挥手,那西亚七阶的画面如同帘子般在暮水中拉开帷幕,幕中是一片沉寂的黑夜,没有任何光亮的彩色,一切都在沉睡之中。
“你的弟弟相安无事。”蓝图拉忧郁的神色透破暮水,犹如窥破了灵魂海底的至奥玄机,“若是出现黑暗的征兆,即便是短短一瞬,在我的心中,暮水便会泛起波澜狂涛,但这并不意味他永远平安,一些人正蠢蠢欲动!”
“他能够预见未来?”奇维罗错愕。
“谁知道呢,你有理由相信,也大可以耻笑那是他睡梦中的呓语,但他的话很快就会成为现实,他的预见能力逃不出一个月有时逃不过一周的限制,也逃不过季节的冰封和星辰的掩盖,而且仅仅当这暮水在时。他是个青冥境人,一个特殊的青冥境人,他拥有罕见的八门之力,且能够与动物言语,不过由于其父母的缘故,他降生于世便要面临西斯兰格修之囚禁的困扰,现在也不例外。”薇娅说……(。)